翌日一早。


    向來香便派關洪親自送公文到成都去了。


    經布司呂源簽字:“同意報呈吏部!”


    當然,呂源還在公文上麵批了一段話。


    這段批語,寫的很有水平。


    稍後,關洪會將這段批語轉述給向來香和戴坤知道的。


    ~~


    公文又由安子午攜帶,飛馬京都,報呈吏部。


    果然是以八百裏加急的方式,報呈吏部的。


    果然給魏雪妍猜對了。


    也許魏雪妍不是猜,而是熟悉地方官員的心理,而是熟悉朝爭讜爭。


    一旦有幾派人馬鬥爭的,莫不如此。


    呂源、戴坤、向來香、鄔正道、邱峰的親戚財主都給石天雨宰了,豈會不恨死石天雨?


    肯定都是巴不得今夜就獲得吏部的批複。


    隻是呂源身為封疆大吏,遠見卓識,自非戴坤之流可比。


    所以,呂源的批語寫的很有藝術水平。


    ~~


    京都。


    吏部尚書周應秋接到四川報來的這份公文,即刻派人去約戶部尚書魏廣微,國子監祭酒許禮,副都禦史崔呈秀等等一幫奸佞,跑到皇宮,去找魏忠賢,商議如何拿掉石天雨縣令之職之事。


    此前,周應秋晉升吏部尚書之時,也是答應了魏忠賢的,要拿掉石天雨的所有職務的。


    隻是苦於一直沒有收到關於石天雨的告狀信,沒有借口。


    而縣令、知府、知州、布司、巡撫、總兵這些職務,必定是皇帝詔命的。


    吏部並無權限任免,但是,可以動議,可以建議皇帝。


    周應秋苦苦等待機會,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密議一番,便於翌日早朝之時,向朱由校發起攻擊。


    ~~


    早朝時,三呼萬歲之後。


    崔呈秀出列,躬身說道:“啟奏萬歲爺,近期,戶部、吏部、刑部、錦衣衛公署等等諸多部門皆收到許多告狀信,這些告狀信的內容,主要是舉報石天雨濫用職權,濫用禦賜寶刀,狐假虎威,搶劫殺人,引發社會動蕩,借治稅風暴和修路為名,大肆斂財。


    現在,西南一帶,民憤極大。


    微臣建議,萬歲爺收回以前賜與石天雨的禦賜寶刀,罷免石天雨縣令一職,降低石天雨的品級。但因為石天雨年輕不懂事,又著急為朝廷作貢獻。


    故此,微臣建議萬歲爺保留石天雨的涪城通判一職,繼續培養石天雨,增加石天雨的地方職務經曆,豐富石天雨任職的履曆。”


    為了拿掉石天雨的一些品級和官職,崔呈秀罵了石天雨一頓,又讚揚了石天雨一番,把捏朱由校的心理還是比較準確的。


    從讜爭結果來看,朱由校對比之前的幾代皇帝,還是較為聰明的。


    其業餘除了玩木匠,也沒有其他什麽不好的嗜好。


    除了張皇後,妃子也不多,不怎麽貪戀美色。


    估計身體也不行。


    當然,今天早朝,崔呈秀能說出這麽有水平的話,那不是他一個人的智慧。


    那是魏閹一夥的智慧結晶。


    魏閹一夥集體想的語言,隻不過讓崔呈秀一個人來說。


    ~~


    魏廣微隨即出列,躬身說道:“微臣附議!”


    周應秋隨即出列,躬身說道:“微臣附議!”


    此時,殷有招已經降為禮部侍郎。


    風武被罷免了遼東經略之職。


    楊漣的職務始終不高。


    袁道育顧及他的兒子袁河在朝廷的成長,不敢吭聲。


    朝廷已經沒有什麽人能替石天雨說話了。


    ~~


    但是,魏雪妍此前已經提前向朱由校稟報過石天雨在地方上任職的情況,盛讚了石天雨的所作所為以及所贏取的民心。


    朱由校也多次派李振海、慕容勝或明或暗的巡視穀香。


    所以,朱由校對石天雨在穀香的情況是極其了解的。


    於是,朱由校便含糊其辭,說道:“眾愛卿,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說罷,起身就走。


    ~~


    文武百官頓時全懵了:這叫什麽話?


    放屁一樣,等於沒有任何表態。


    今天的早朝,也等於不是早朝,什麽事也沒議。


    誒,還讓文武百官這麽早起來,就等了一句屁話。


    誒!


    ~~


    不過,事後,魏忠賢也有辦法,動員客氏去陪朱由校睡兩個晚上,順便攜帶吏部的公文去。


    客氏現在是不喜歡陪朱由校睡覺的。


    因為客氏現在不同以往。


    現在用的都是身強力壯的俊小夥,哪會喜歡朱由校弱不禁風的身體呀!


    ~~


    朱由校經不起客氏的萬般風情的折騰。


    兼之,太子也掌握在客氏的手中。


    再看看吏部報呈來的這份公文僅僅是建議罷免石天雨的穀香縣令之職,建議讓石天雨出任涪城通判,解決涪城的治安惡劣問題,豐富石天雨的地方曆練,沒有提及其他什麽事情。


    於是,朱由校便在吏部報呈來的這份公文上朱批:“同意!”


    如此,便罷掉了石天雨的穀香縣令之職。


    這也是魏閹一夥的計策,要想一下子拿掉石天雨所有的職務,收回禦賜寶刀,朱由校肯定不會同意的。得慢慢來,一步一步來,反正東林讜人已顯頹廢之勢,沒有誰再能支持石天雨了。


    ~~


    稍後,吏部給四川布司府複函同意,並派國子監原主薄淩鋒任穀香知縣。


    這淩鋒原本是石天雨在國子監時的老師,曾經幫著石天雨提行李進入國子監的。


    但是,淩鋒跟著許禮投靠魏閹一夥,因此獲得重用。


    涪城府衙將淩鋒安置在驛館。


    然後,一幫奸佞齊聚於戴府。


    ~~


    戴坤、向來香、鄔正道等人在原呈報公文上看到了呂源的批字:“石天雨原本是涪城通判,暫時兼任穀香知縣之職。現在,石天雨已經完成穀香的分田分地、正吏風、清幫匪、抓稅賦、修水利、修路等等六大政務,贏取萬民歸心,獲取萬民稱讚,為豐富石天雨的地方曆練履曆,栽培石天雨快速成長,石天雨理應正式就任涪城通判之職。經川中三司會商,同意上報吏部。同意穀香縣丞劉森平調至涪城府衙任經曆,同意薦舉單無雙為穀香縣丞。”


    沒提及穀香縣令之事。


    這份批文很是巧妙,並不得罪石天雨。


    當然,也不得罪其他任何人。


    並且,還表揚了石天雨任穀香縣令以來的各種成績。


    ~~


    川中三司是指: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司。


    ~~


    向來香隨即牢騷滿腹的說道:“呂大人怎麽這樣批字呀?怪不得吏部會派淩鋒接任穀香知縣。”


    鄔正道美夢破滅,欲哭無淚的說道:“天啊!怎麽會這樣子呀?”


    真的是老淚縱橫,傷心欲絕。


    ~~


    戴坤對著向來香就是一頓臭罵:“向來香,你真是飯桶!這下可好了,你的建議都是狗屁建議,現在倒是讓石狗崽正式就任府衙通判,咱們也沒撈到穀香知縣之位。誒!向來香,你壞死了。”


    把責任全部推到向來香的頭上。


    果然,鄔正道即刻就在心裏暗暗問候向來香家的十八代女人。


    ~~


    向來香真是左右為難,也知道鄔正道必定會暗罵他的,以後甚至可能會報複他的。


    於是,向來香惶恐地望著戴坤,顫聲說道:“戴大人,那怎麽辦呀?”


    戴坤氣呼呼的說道:“當然照辦了。還能怎麽辦呀?吏部是你家呀?你想變更就可以變更的呀?”如此,不僅向來香作聲不得,其他人也是作聲不得。


    戴坤不愧是老官僚,果然手段十分高明。


    人情送出去了,禮也收了,但是,責任不歸他。


    ~~


    韓鳳凰驚愕地看著戴坤,眼神全是失望。


    向來香心裏甚是失落,有氣無力地問:“大人,那什麽時候去穀香宣布任命呀?派誰去送淩鋒到穀香上任好呢?”


    鄔正道稍為清醒過來,舉起衣袖,抹抹淚水,餿主意又出來了,說道:“派劉叢去吧,讓那姓石的也丟一次臉。派個推官去接石天雨到涪城來上任,夠讓石天雨丟臉的了。”


    ~~


    向來香反駁說:“這樣不好吧?新知縣淩鋒是帶著正六品官銜外放到地方曆練的,他肯定是有背景的,就好像是以前姓石的有殷有招撐腰一樣,還是戴大人親自去送他上任的好。而石天雨畢竟是通判,明麵上,也得戴大人親自去接他來府衙上任,至於往後怎麽樣來整死他,那是另外一碼事。”


    鄔正道不以為然的說道:“向大人的話,道理是有些道理。不過,戴大人是淩鋒的頂頭上司,不送淩鋒到穀香縣去上任也很正常,最重要的是能讓姓石的丟臉。”


    ~~


    單無雙也想出一個餿主意來,說道:“卑職以為,戴大人可以說是身子不適。向大人借故到江川去,鄔經曆借故去鹽台。這樣即使新知縣有背景,他將來也找不到借口整戴大人!”


    鄔正道接過話茬,分析說:“布司府隻派兩名侍衛護送淩鋒而來,以前護送石天雨到涪城的是呂大人身邊紅人安子午,看來這個淩鋒並無多大背景,聽說他之前是國子監的主薄而已。此人也沒有主政一方的經驗和履曆。看起來,這個淩鋒弱不禁風的,跟劉叢差不多。”


    始終堅持己見,隻是想讓石天雨丟丟臉。


    因為鄔正道沒有得到穀香縣令之位。


    心裏火著呐!


    以前給戴坤和向來香進貢不少錢啊!


    後來,三家人都失竊了,都沒錢了,都窮啊!


    ~~


    向來香卻不同意,感覺不能怠慢從京都外放到地方曆練的官員,說道:“淩鋒既然曾在國子監待過,肯定背後有人,下官以為還是要重視。”


    鄔正道就是不同意,不想重視新知縣,挑撥離間的說道:“那也不用戴大人去送一個小知縣上任呀,正六品算個屁呀?戴大人可是正四品官員。”


    向來香再也忍不住了,側身怒罵道:“鄔正道,正六品不算個屁,你算個屁,你現在是正八品小吏,一個小小的經曆,你憑什麽說正六品是一個屁呀?你有資格嗎?滾蛋!”


    鄔正道頓時氣的眼淚汪汪,啞口無言,真想放聲大哭一場。


    心頭隱隱作痛,難受死了。


    ~~


    戴坤見一幫下屬想不出什麽好點子,氣惱非常,又受不了鄔正道的蔥蒜味,便起身逐客,說道:“好了,都不要吵了,讓向大人、劉叢一起去送淩鋒到穀香縣上任吧。最近安梓主薄告老還鄉,本府舉薦邱峰到安梓任主薄吧。”


    又端出官場關係平衡學,讓向來香一起去送新知縣到穀香去上任,並接石天雨來涪城上任,同時通過安置邱峰來安撫鄔正道。


    這幫奸佞之中,還是戴坤最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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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鄔正道一聽,喜出望外的說道:“謝謝戴大人!”


    又向戴坤抱拳拱手,躬著身子,連連作揖。


    多少還是撈到了丁點油水。


    心想:外甥邱峰能作為一縣主官之一,而且是作為抓巡捕案件的主官,油水不少的。


    邱峰有油水了,老子不也有了油水嗎?


    嘿嘿!


    無論如何,也是老子還有些顏麵,幫撐著邱峰。


    ~~


    戴坤又惡狠狠地扔下一句話:“你們好好議議,石天雨到涪城就任通判之後,怎麽來整死他?不能讓他老占便宜。”說罷,便拉著韓鳳凰進房睡覺去了。


    “遵命!”向來香和鄔正道等人一聽,又高興起來。


    整死石天雨現在是他們最大的樂事。


    他們有些親戚財主被石天雨滅了。


    那些地主的財產也不見了。


    而且,那些地主的田地被嚴林石父子瓜分了。


    所以,整死石天雨,拿回那些田地,乃是戴坤、向來香、鄔正道等人的奮鬥目標。


    ~~


    黃昏日落,嫋嫋炊煙。


    晚風吹拂,挾著絲絲寒意。


    龍泉山莊內的巨湖前,梅巧倩站在湖畔,迎風俏立的觀賞無數魚兒遊來遊去。


    原本想策馬去穀香的,卻又有些猶豫不決。


    因為梅仲秋、華天剛率領中原鹽鐵兩幫弟子及華山派弟子和龍泉山莊的莊丁去挖寶去了。


    龍泉山莊的巨額錢糧被石天雨移走了。


    現在,梅仲秋窮啊!


    以前,梅仲秋有錢,花錢如流水。


    現在,買頓菜,都計算來計算去。


    還天天吩咐仆役要向那些小商販討價還價,能省一文錢便省一文錢。


    人窮誌短,什麽事都敢幹。


    以前不去挖寶,那是因為家裏有錢。


    那是因為想等著天下武林繼續凋零到不能再凋零的時候。


    想等等,再看看,不著急。


    現在,沒錢了,等不及了,焦急著要去挖寶。


    ~~


    梅巧倩自然不會參與這些臭事。


    長大了,不再是五年前的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附近像她這種二十歲的姑娘,早已經是四五個孩子的母親了。


    但是,梅巧倩卻是情路坎坷,情途迷茫。


    此時,梅巧倩站在巨湖之中的假山上,看著四周村莊的萬家燈火,不由思緒萬千,喃喃的低聲吟誦:“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眼前全是石天雨英俊帥氣的身影。


    閑著無事,天天盼著石天雨的身影能出現在她的眼前。


    可總不見石天雨來接她。


    思念心上人的淚水,從梅巧倩美麗的兩腮上滑落。


    ~~


    “倩兒!”


    此時,身後梅仲秋的聲音響起。


    梅巧倩拭去臉上的淚水,強裝笑顏,回身說道:“爹,你怎麽回來了?挖寶挖的情況如何?把錢帶回來了嗎?現在,女兒想去買件新衣服都不敢。這窮日子什麽時候是一個頭呀?”


    梅仲秋老臉通紅,一聲苦笑,又難過的說道:“唉,什麽也沒得到,那座山洞是空的。估計那些寶藏早就被石天雨這小滑頭搬走了。誒,怪不得石天雨那麽富有,原來如此!


    天下武林總想暗算石天雨,結果被石天雨反暗算。


    這五年過去,天下武林死了多少人呀?


    結果呢?個個窮的都像是丐幫弟子。


    誒,這次,赤練仙子李宮純忽然襲擊咱們,打死了咱們好多人。


    這女魔頭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藏寶圖,不知道為何也會知道明教的藏寶地點。”


    ~~


    梅巧倩驚叫道:“什麽?古墓派的赤練仙子?那個毒蠍子李宮純?”


    梅仲秋點了點頭,說道:“情況是這樣的!”


    隨即講述事情經過。


    ……


    李宮純拿著臨摹來的明教的藏寶圖,出現在那座山頭,看到梅仲秋和華天剛正指揮數百莊丁和華山派弟子搬運封堵著洞口的那些巨石,便悄然隱居入附近的村莊裏。


    花了點錢,喬裝成普通民婦,混入那些山民之中,每天給梅仲秋和華天剛等人送水送飯送菜。


    事實上是為了觀察梅仲秋和華天剛等人的挖寶情況。


    而梅仲秋對外講是宣稱來挖礦的,有福王頒發的挖礦牌照。


    而且,有中原鹽鐵兩幫弟子在山腳下封山,除了山上的百姓,外人不得而知。


    一旦挖到寶藏,梅仲秋是要征用這些山民來搬運寶藏的。


    所以,暫時沒有屠殺這些山民。


    將來,拿到寶藏了,肯定是要殺了這些山民滅口的。


    梅仲秋一切都算計好了。


    但是,千算萬算,沒算到半路會殺出一個程咬金的。


    李宮純來了。


    而且是悄然混入山民之中的。


    ~~


    李宮純乃是極其毒辣之人,別看她陪石天雨睡覺時很溫柔。


    那是因為她也在享受那份浪漫和幸福。


    而古墓派的輕功,也是天下少見的奇妙。


    竟然飛越過山腳下的中原鹽鐵兩幫的弟子的監視,混入到此山來。


    李宮純混入山民之中,喬裝成村婦,俏臉上塗抹了些黑灰,整天的送飯送菜送水。


    也不急於動手,而是對著臨摹來的藏寶圖,認真細瞧,認真觀察,認真對照藏寶圖,經過幾天的偵查,終於確認即將被搬運走所有石頭的洞口,裏麵就是藏寶的地方。


    ~~


    當山洞口的石頭被完全搬開後,李宮純狂喜著,激動萬分的急不可耐的出手,偷襲華山派弟子,甩出一把把的冰魄銀針,華山派弟子基本喪生。


    隻剩下華天剛父子以及郭嘯天。


    龍泉山莊也傷亡了一些莊丁。


    李宮純以冰魄銀針開路,無人能擋。


    隨後傷亡最大的便是中原鹽鐵兩幫弟子。


    ~~


    鹽幫的三大高手甚是憤怒。


    待李宮純飄身進入山洞之後,顧立昌、許念忠、傅北征聯手運足功力,推動巨石,封堵洞口,將李宮純封在山洞裏,並讓鹽鐵兩幫弟子在這座山的所有的通風口和出入口,密布暗器暗箭,派人守在四周,不準李宮純出來。


    如此,若是李宮純出來,必死無疑。


    所以,梅仲秋的挖寶行動暫時中斷。


    ……


    ~~


    梅仲秋講述事情經過,但見梅巧倩的俏臉上淚痕猶在,忙問愛女發生什麽事情了?


    梅巧倩連忙撒謊,說道:“女兒想母親了,想去拜祭母親。稍後也是清明節了。”


    話是如此,心裏卻想找這個借口,離開龍泉山莊,喬裝前往穀香縣,看看石天雨。


    心裏也明白,石天雨的星光之下,也總是挾著流言蜚語。


    尤其是西北武林經常放風,讓石天雨長伴“石魔”之名。


    石天雨隻能走官場之路。


    江湖上,石天雨無路可走。


    ~~


    梅仲秋歎惜一聲,說道:“知女莫若父。倩兒,你要去穀香看看石天雨,那就去吧。


    此一時,彼一時。


    現在,石天雨已經是正三品官員了,雖然目前隻是一個小縣令,但是,他的官品擺在那裏。


    他遲早會獲得朝廷重用的。


    有消息稱,石天雨遲早會到中原為官,收回福王的兵權和鹽鐵專營之權。


    估計也會是如此。


    當今萬歲爺父子兩代人,早視福王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縱觀當今天下的官員,能天不怕地不怕的,也隻有石天雨了。


    這樣吧,我派傅北征之弟傅北望和咱們山莊的幾名莊丁以及丫鬟陪你去穀香縣。


    如此,途中有人保護你,有人服侍你。


    千裏迢迢,你若是孤身一人上路,會很艱難的,也可能會被人襲擊的,更會讓父親擔憂的。


    不過,你既然和石天雨結合了,也可以坦誠的相問,那個山洞的明教寶藏到底有沒有被石天雨取走呢?如此,也可以避免我們繼續挖寶那麽辛苦呀。”


    ~~


    梅巧倩頓時身心放鬆,嬌笑道:“好!成交!”


    梅仲秋甚是尷尬,但也笑了,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現在想想,若是女兒能與石天雨結合就最好了。


    石天雨有錢啊!


    梅仲秋二十年來都是花錢如流水的,沒錢真活不了。


    但是,如果梅巧倩不能與石天雨結合,那就對不起了。


    梅仲秋心裏盤算著,將美若天仙的女兒嫁給福王為妃為妾好了,無論怎麽樣,女兒都是梅仲秋後半生換取榮華富貴的一枚棋子。


    ~~


    翌日一早,梅巧倩和傅北望等人上路,策馬直奔穀香縣。


    走出了龍泉山莊,梅巧倩就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路狂奔,見到情郎才是最重要的。


    急得傅北望等人揚鞭策馬緊追。


    ~~


    陽光和熙,春風吹拂,花香撲鼻。


    被困在山洞裏的李宮純,起初倒是不以為然,掏出火折子,在山洞裏收拾些枯木,點燃火把,沿著彎彎曲曲的山洞,沿著地下河,一路尋寶。


    在地下河裏,在山洞裏,倒是找到了一些零碎的金銀珠寶,洗幹淨,收藏於自己的纖腰間的鹿皮袋裏。


    這說明,這處巨大的山洞,確實是藏著無數的明教的寶藏的。


    不然,哪來的那麽多的碎金子呢?


    雖然山洞口又被無數巨石封堵上了,但是,李宮純卻也不懼,相信將來總會找到出口的。


    而且,也背了些幹糧來的。


    餓了,便找個幹爽的地方,坐著吃些幹糧。


    累了,躺下就睡,一個人的,倒是很愜意。


    ~~


    但是,過了幾天,麻煩就來了。


    幹糧吃完了,卻還沒有找到寶藏。


    李宮純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雖然名揚江湖,以毒辣著稱於江湖,但在生活中,卻還是一個很單純的人。沒有幹糧,肚子會餓。


    山洞裏,地下河裏,除了撿了些零零碎碎的金銀珠寶,放在纖腰間的鹿皮袋裏,根本找不到藏寶的地方。


    那些寶藏呢?誒!


    ~~


    李宮純餓了,怕了,開始尋找出路。


    但是,山洞開始是很寬很大的,後來慢慢的變窄,除了地下河,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而且,所有的山洞口又都被堵死了。


    總得找些東西來吃呀!


    但是,除了一些骷髏,哪有什麽東西吃呢?


    地下河裏也沒有什麽魚蝦。


    ~~


    李宮純後悔了,想起了石天雨給她的美好生活,給她的浪漫,對她的疼愛,自己卻親手毀掉了這份幸福。


    她竟然會難過,會落淚了。


    李宮純殺了中原鹽鐵兩幫百餘名弟子,幾乎殺光了華山派的弟子。


    華天剛和中原鹽鐵兩幫的人豈會放過李宮純?


    現在,也不是放不放過的問題了。


    因為山洞口又重新堵死了,還布置了暗器機關。


    中原鹽鐵兩幫的弟子,以及華天剛,都不想再去搬這些巨石了,倒是怕那些暗器機關傷到了自己。更為害怕的是,如果整不死李宮純,一旦搬開山洞口,李宮純從裏麵殺出來,一把把的冰魄銀針飛刺而來,若是被刺到了,就會死人。


    除非是李宮純自己本身。


    其他的人,凡是中了冰魄銀針的人,哪有不死的?


    不然,冰魄銀針怎麽會那麽出名呢?


    冰魄銀針就是一針見血,除了李宮純自己。


    ~~


    穀香縣衙後院裏,朱祥率領一群公差為石天雨整裝送行。


    石天雨正欲動身前往中原,去看梅巧倩。


    因為曾經承諾過梅巧倩,一定會娶她的。


    不能讓她失望,年紀到了,也是時候娶她了。


    更重要的是,這裏還牽涉到梅仲秋。


    將來,石天雨若是到中原為官,要鏟除中原鹽鐵兩幫,要與福王鬥起來,若能拉攏梅仲秋這股重要力量,扳倒福王,就會減輕些壓力。


    ~~


    從穀香到涪城的路修通了。


    從涪城到成都的大路暫時還沒有修。


    因為春耕開始,百姓們要回家種田。


    臨行前,石天雨再三叮囑朱祥,說道:“朱主薄,劉森受本官之托,前往邊關找風大人申請到遼東打韃子之事。本官外出考察,你便是縣衙唯一的主官,縣衙的一切有勞你了。”


    朱祥頻頻躬身點頭,說道:“小吏一定不負大人重托。”


    比石天雨大幾十歲,但石天雨是提攜他的恩人。


    ~~


    陳彪動情的勸說石天雨:“大人,現在的穀香,吏風正,治安好,商息濃,百業興。縣衙裏誰也不敢破壞這麽好的環境,那可是會惹來萬世罵名的。你放心上路吧。”


    張慧提劍而來,催石天雨上路,說道:“公子,走吧,關子哥在門口等你呐!”


    話音剛落,唐關忽然急衝衝跑來稟報,對石天雨說道:“大人,劉叢來了,在公堂上等你呐。”


    朱祥驚道:“上峰來人,為何事先不知會一聲呢?”


    心想:難道石天雨又惹是生非了嗎?


    石天雨一笑,絲毫不擔心,說道:“朱主薄,別怕,萬事有本官擔當。”


    ~~


    朱祥向身邊的公差人員揮了揮手,跟著石天雨走進了縣衙公堂。


    看到向來香,石天雨便佯裝熱情的打招呼,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道:“喲,什麽風把向大人吹來了?嗬嗬,本官有失遠迎,請向大人恕罪!”


    向來香笑道:“這位是新來的穀香知縣淩鋒淩老爺,這是聖旨和吏部的任免狀。”


    指著淩鋒介紹,又把聖旨和吏部的任免狀遞與石天雨。


    朱祥、唐關等人均是一怔,均是心頭大吃一驚:石天雨遭免職了嗎?怎麽回事?


    ~~


    石天雨接過聖旨和任免狀,看也不看,便側身遞與朱祥。


    唐關等人緊張地圍著朱祥,一起看聖旨內容和任免狀內容。


    石天雨又走到劉叢麵前,說道:“劉推官,本官想死你了。”


    說罷,哈哈一笑,抱起劉叢,像抱小孩一樣。


    ~~


    “哈哈!”


    眾人見石天雨的話說的很滑稽,動作也很滑稽,無不轟然大笑。


    劉叢難過的說道:“想老夫有何用?唉!”


    不僅沒笑,反而滿臉愁容。


    ~~


    石天雨便放下劉叢,牽著劉叢的手,移開數步,低聲問:“劉推官,發生何事了?”


    劉叢憤怒的質問:“你說過的,會讓老夫接任通判的,可到頭來,你卻是通判,老夫還是推官。韓玉鳳白讓你給睡了。老子告你去。”


    石天雨很淡定的說道:“劉推官,你放心,小侄任通判之位隻是過渡,到時一定會讓你如意圓夢的。”說罷,掏出兩錠大銀錠,塞給劉叢。


    對劉叢這樣的窮人,肯定是可以用錢擺平的。


    ~~


    劉叢頓時心花怒放,滿臉喜氣。


    趕緊的,將兩錠大銀錠收入懷兜裏。


    此時,朱祥驚叫一聲:“什麽?石大人不再兼任穀香縣令,專司通判之職?這是怎麽回事呀?石大人在穀香不是幹的好好的嗎?朝廷怎麽用人的?”


    陳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後也驚叫起來:“什麽?石大人專司通判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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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醒想到自己還沒晉升,而石天雨卻要離開穀香了,甚是不安的心想:那老夫怎麽辦呀?


    於是,蘇醒從朱祥手中搶過任命狀,大聲念道:“石天雨自任穀香縣令以來,狠抓吏風,清除幫匪,圓滿完成賦稅,打造一流縣衙,為民辦了諸多實事,政績顯著,朝野讚譽,本部同意四川涪城府衙、布司府意見,石天雨不再兼任穀香知縣,專司涪城通判之職。穀香所遺縣令一職,由國子監主薄淩鋒接任。淩鋒接任穀香縣令職務有同步詔命。劉森平調到涪城府衙任經曆,單無雙任穀香縣丞。吏部。簽發人:周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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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祥激動的說道:“這是吏部尚書周大人親自簽發的,沒錯!石大人正式到涪城辦差了!”


    “真的嗎?”陳彪等人紛紛圍上前來。


    “哈哈!”


    縣衙一幫人無不哈哈大笑,個個興高采烈,又蹦又跳。


    堪堪行醫歸來的賀蘭敏月見狀,感慨的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張慧驚喜的說道:“公子,你真好福氣,這麽快就到涪城去了。”


    拉著石天雨的手,高興地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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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石大人!”


    “賀喜石大人!”


    唐關等人紛紛高呼,所有人拱手躬身向石天雨道賀。


    石天雨走到淩鋒跟前,拱手說道:“恭喜恩師!”


    很平靜,不驚不喜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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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鋒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勝於藍。石大人,下官可不敢以恩師自居呀。”


    拱手躬身回話,既很禮敬又有些酸意。


    石天雨作為淩鋒的學生出道才兩年,官品已遠遠超過淩鋒了。


    而且,淩鋒自己竟然還是接任門生留下的位子,不由十分感慨。


    想想當年石天雨入讀國子監時,自己還為石天雨拎過行李呐,送石天雨進學堂念書呐!


    而今,自己見了石天雨也得躬身行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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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雨想起淩鋒曾經幫過自己提行李入書堂,心頭忽然間既有幾許感動,又有幾許感慨,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小生今晚一定要多敬先生幾杯,請容小生與涪城來的公差打打招呼。”


    淩鋒但聞此言,心花怒放的說道:“好,大人,請!”


    石天雨向穀香縣衙的公差人員揮手致意,說道:“弟兄們,本官要走了,還望弟兄們繼續支持淩老爺,辦好穀香公務,勤政為民。涪城至成都的路還是要修的。這個嘛,我到了涪城之後,會向布司府爭取的。”


    路海見狀,十分惱火,暗罵:石天雨,到了涪城,我看你的小命還能活幾天?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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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香縣衙的公差人員個個難過落淚,很是舍不得石天雨離去。


    雖然石天雨屬於高升,但是,對石天雨太有感情了。


    他們紛紛哽咽的說道:


    “石大人,卑職舍不得你走啊!”


    “石大人,卑職先出去,把好消息告訴全城百姓。”


    “石大人,到了涪城要多多保重啊!”


    唐關隨即躬身請求:“石大人,卑職願辭去鐵冶所大使之職,追隨大人到涪城去,當大人府中保鏢。”心裏明白,石天雨一走,張慧也會跟著走的。


    實在舍不得離開張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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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青眼睛都濕潤了。


    石天雨麵對挽留自己的縣衙公差人員,想起與他們朝夕相處,情同手足,轉眼間又要道別離,也十分動情的說道:“弟兄們,本官不會忘記你們的,往後也會拉你們到涪城去任職的。”


    這話說的,有點狂放了。


    向來香和路海相視一眼,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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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雨又側身對唐關說道:“唐關,陪慧兒到府上收拾吧,過陣子穩定了,你再來涪城。”


    還是有心拉郎配,給唐關和張慧再相處一會。


    張慧嗔罵道:“公子,當大官了,還這麽不正經的。”


    俏臉飛霞,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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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關明白石天雨是讓自己與張慧多處一會,感動的說道:“謝謝大人成全。”


    轉身隨張慧走出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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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別在即,沒有人笑得起來。


    要是往常,大夥早就紛紛笑話唐關和張慧了。


    此時,公堂卻是一片肅靜。


    石天雨又轉身對朱祥說道:“朱主薄,你準備明天的告別宴,今晚好好招待涪城來的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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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祥點了點頭,老淚縱橫,喜極而泣。


    年近五十,當了一輩子典史,辛苦奔走,直到遇上石天雨,才改變了命運,如何不激動呢?


    也許一時反應不過來,聽了石天雨的吩咐,還是呆立不動。


    陳彪上前,拉著朱祥走出公堂,把石天雨的話複述了一遍。


    朱祥這才明白過來,連忙領著眾公差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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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雨隨即從腰間的鹿皮袋裏掏出一些小銀錠,說道:“諸位遠道而來,小小心意,請收下。”見縣衙的差人都隨朱祥走了,便將小銀錠分遞向來香、劉叢、路海等人各兩錠。


    劉叢領賞銀領了兩次了。


    稍前那一次,屬於私人感情。


    現在嘛,當眾的,屬於依照慣例。


    所以,劉叢感覺這趟來穀香,來對了,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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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被向來香等人唆使得對石天雨不滿,路海接過兩錠小銀錠還是很高興的,心道:石天雨這小子真富有!老子每次來,他都有銀子打賞。


    向來香一看接過的銀錠這麽小,心裏很不高興,暗暗怒罵石天雨:格老子的,石天雨這小雜碎才給這麽點錢,真不是東西!


    涪城來的公差人員接過銀錠,紛紛躬身向石天雨道謝:“謝謝石大人!恭喜石大人!”


    石天雨笑道:“都是府衙公差,以後大夥好好相處,你們到街上逛會,本官和諸位大人聊會,請!”雖然多年遭江湖中人追殺,不得已之下也巴結戴坤等人,卻是衝著當官而來的,內心是清高的,自然也不會把一般公差人員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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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來香有意給石天雨難堪,說道:“不了,本官領路海等先回涪城複命,明天還得在府衙準備為石大人接風洗塵呐!劉推官留下吧,明兒和你們一起上路。這兩錠銀子,還請石大人收回,本官素來清廉,從不收禮。”


    說罷,把錢塞還給石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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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雨笑眯眯的,伸手接過,不再勸說向來香。


    反而大聲說道:“這隻是慣例!不是行賄!也不是收賄!”


    心裏知道向來香嫌錢少,但向來香整天修理石天雨,石天雨豈會給向來香送大禮呢?


    現在此舉,也不過是場麵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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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卑職一向以向大人為榮,素不收禮。”


    路海幾個無可奈何的也把銀錠遞還石天雨。


    他們望著這些銀錠,卻直咽口水,個個心裏暗罵:向來香真不是人,害得老子也不敢收禮。


    石天雨丁點也不尷尬,把錢放回皮鹿袋裏。


    心想反正到了涪城,路海等人也是石某的下屬。


    至於向來香,職務雖高於自己,官品卻不如石某高,不必怕他,何必客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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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石天雨大聲說了一通話,反當向來香是一般公差看待,反弄的向來香滿臉通紅。


    向來香怒哼一聲,當場拂袖而去。


    路海幾個朝石天雨拱手作揖,轉身走出了公堂。


    淩鋒連忙送他們出縣衙,說道:“向大人,慢走!”


    單無雙雖然榮任縣丞,但一直受到冷落。


    此時,卻如恭送親爹般的恭送向來香離開縣衙,說道:“向大人,一路順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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