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太神遺律的約束,七元聖母隨意出界幹涉,彼此爭鬥,三界秩序可真沒啥規矩了!


    因此七元聖母的意誌隻能通過實相空間的代理人來實現,重點是這位代理人必須具有可傳達聖母意誌的資格。


    這原本是太神創世之初就定下的法則。


    按照焚星曆輪回萬萬年的時間計算,本輪隕門開啟,唯一一次破例的情況,就是羽霞聖母真對飄葉城的再造。這一切都因為羽霞聖母的仁慈,甘願受天火焚燒也要救濟蒼生,然而那種痛苦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空間五界,天、靈、冥是生靈演化的實體空間,意域和極域則是意識和存在的虛相空間。


    翼兒回想起在飄葉城的種種遭遇,望著半空中的景象,他猛地醒悟過來,風月聖母潛心栽培花靈落,就是要拿她做犧牲的祭子。


    “月兒,此話當真?我苦苦等你萬年,你竟要取我性命?難道你忘了,鴻蒙初開,這片山穀還是我幫你用鐮刀犁出來的!”


    “切,不靠你,本尊自己一樣能創造。你那身蠻荒力氣,不用掉些就會來折騰我,嗬嗬。”


    風月聖母話語中充滿鄙視和不屑,翼兒和花靈落在神泉洞有一夜緣分,聽到這話不禁有些吃驚。這位聖母大神居然如此絕情。


    “月兒,你愛我嗎?”


    上古妖王絕望的問道,手中鐮刀又開始綻放出憤怒的火焰,剛才放下的右手又慢慢舉了起來。


    “哈哈,你是不是傻?太初鴻蒙,我和姐妹們抓鬮分地,誰讓我手氣不好,分到了這麽一塊爛地方。偏巧你又降生在這裏,四處胡作非為。


    若不拿美色迷住你,我還怎麽玩?你還真以為憑幾個卑賤下人的本事就能收服你?


    重生一次是你的命定,但沒有下次了。哈哈,哈哈哈!”


    風月聖母無情地大笑,聲音由魅惑變得放蕩。半空中花靈落如同石化,酮體周圍彩色迷霧逐漸暗淡,就像濃墨重彩的的山水畫被清水衝淡了顏色。


    “我心已碎,風月,你這狠毒的婦人,拿命來!”


    上古妖王怒吼著,內心充滿了絕望。原來自己的命運都拜這個陰險的女子所賜。封印在古墓金燈中的煎熬和愁悶,相思和眷戀,苦苦等待了萬年。


    掙脫了宿命的重逢,逃不過真愛的遺棄。


    “早知道你會翻臉,但是晚了!”


    風月聖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無色光點自空中疾速閃過。


    花香飄灑,蓮花花瓣散盡。一顆清澈的淚珠從花靈落緊閉的眼角滑落,順著她臉頰,落在妖王頭頂上。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風月聖母的聲音飄忽傳進翼兒耳中。


    “便宜你小子了,本尊辛苦培養的弟子,就這麽被你糟蹋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哦,沒有你幫忙,這顆情人淚怕是還煉不成,哈哈!”


    癱倒在地上的翼兒放聲大哭,當一切都歸為飄渺中的永恒,他終於可以盡情釋放了。


    情人淚,是極度的歡喜?還是極度的傷悲?


    僅僅過了一月,蟾月穀上古妖王重生又毀滅的故事,便在凝沙洲族群中被演化成了一段纏綿幽怨的愛情。


    殘暴嗜血的妖王經過吟遊詩人的加工,被描述成一個英俊的癡情少年,相思的心兒雖然經受了萬年的煎熬,對愛人的癡戀從未動搖。


    他忍受痛苦意誌堅定,萬年之後重聚元神。沒想到聚形重生剛剛降臨,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遭到了愛人的遺棄,從此形神俱滅,化為沙漠四處飄散的沙粒。


    茶館酒肆中的吟遊詩人發揮想象力,四處彈唱著這段催人淚下的故事,足令聽見這段歌謠的男女悲慟唏噓。


    鴻蒙初開,七母創世。靈界中凝沙洲是最後一個成形的。其時毒蟲猛獸四處橫行,並未有百姓人家。


    妖王受天地靈氣自孕而出,天血收割鐮需以生靈血液供養。縱橫之間,他掃清了最初的低等禽獸。風月聖母降臨後與妖王結為情人,妖王用天血收割鐮在蠻荒中犁出山川地貌。


    風月聖母仿照姐妹們的創造,在沙漠中點綴出綠洲河流。又經萬年演化,其它各洲人口陸續遷入,這才形成了凝沙洲族群。


    妖王如果繼續生存,天血收割鐮必將幹擾凝沙洲開始走向正規的進化秩序。此時妖王已失去了利用價值,留在世間終歸是個禍害。


    她暗地幫助妖族長老毀去妖王肉身,將元神封印在煉元金燈中。算準一萬年後,妖王還有一次聚元重生的機會,因此親手煉化出風月寶盒,收集天下男女的怨念之氣。


    十八年前,她選定妖族大長老嫡生女兒,親自授業教導。策劃安排神泉洞一夜情緣。青春生命,陰陽融合,煉成的這顆情人淚,蘊有人族、獸族、狼族、妖族、冥族五脈生靈之氣,再以花靈落肉身獻祭,正是毀滅妖王元神的最佳方法。


    就連花靈落的容貌身材,都是她按照自己模樣施法改造的。上古妖王是天地自孕生靈,要想徹底毀滅元神,不光要施加外部法力,更要令他自毀心神。


    天地間還有什麽能比被摯愛之人拋棄,更令人悲絕的事情?這顆情人淚凝聚了無數男女的怨恨,又兼有五族之氣。可憐上古妖王,萬年相思卻在重逢的一刻,心神斷絕,元神自毀。就連那把欺天霸地的上古魔器,也被他怨氣炸成了灰。


    七母降世,生靈繁衍。七位創世神隻,性格大相庭徑,風月聖母的性格正是風流陰險。


    心花已敗,世間再無花開!


    舌根殘留落花丹的味道,鼻中是閨房特有的香味。溫暖的氣流在洞中飄蕩。細辨之下,洞裏最濃的倒是煎熬草藥的味道。不用多猜,自己正是在神泉洞中。


    躺在花靈落獸皮石床上,看他蘇醒過來,一旁守護的妖族少女咧嘴一笑,對他說道:


    “哎呀,狼族小哥哥,你可算是醒了,可別亂動哈,等下還要給你換藥呢。”


    聽見這話,翼兒才算回過神來。低頭看身上,前胸和腹部各貼著一張膏藥。再看自己,渾身光溜溜的,雖說他已識男女之事,但在少女麵前總歸有些難為情。


    正待出口相問,妖族少女看出他心思,微微一笑,順勢坐在床邊,取出一塊四四方方的麻布,疊了幾疊,從藥桶裏取出藥棒,在麻布上塗抹起來,對他說道。


    “小哥哥,你別說話了。長老交待,再有三天換完這幾副藥,你身體就好了。”


    “謝謝你啊,我躺在這裏多久了?”


    “算上今日足足有七天了,這幾天都是我們姐妹輪流照顧你!二小姐,她以前也是我們幾個伺候的!唉,可憐的二小姐啊!”少女提起花靈落,不禁有些悲傷。


    “啊…七天了,這麽久?”


    “是啊,這幾天,你一直躺在二小姐這張床上,隔兩個時辰換次藥,喂你吃一顆仙丹。”


    “啊,是我爺爺給你的仙丹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些藥都是首座大祭師配置的!可以培元築基,助你早日好起來。”


    “嗯,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小哥哥別客氣了,其實那天二小姐和你在池水裏,我們姐妹就在旁邊躲著呢!嗬嗬嗬。”


    妖族少女低頭偷笑,翼兒不禁腦袋發懵,麵頰潮紅。裝作啥也沒聽見,把眼一閉,任由少女給他新換了幾幅膏藥。


    妖王破殼瞬間,天血收割鐮殘暴吸血,發出了碎天裂地的一擊,蟾月穀藏兵洞八萬精銳之士瞬間斃命。妖族苦心經營多年,突然遭此大劫。若不是地牢山壁減弱了天血收割鐮力道,他隻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花靈落香消玉殞,妖王元神覆滅。他躺在焦黑地麵上哭暈了過去。


    妖族經此大難,幸存下來的百姓重新收拾山穀。花屠原兩兄弟被風月聖母法力推開,回來時一切都已結束。


    重整家園,帶人巡視山穀救起翼兒,將他送到神泉洞養傷。這期間,他昏迷不醒。蟾月穀遭此變故,消息傳開,林樂遙第二日匆匆趕到,查看翼兒傷勢,本想帶他回金流城養傷,耐不住大長老一番好意。說這孩子為了妖族受難,養傷的事必須交給蟾月穀。


    翼兒敷的膏藥,是花屠野親手調配。用毒蟾蟾皮作引,加了好幾味沙丘毒草,混合熊脂熬製。所用都是毒物,混在一起卻是助人恢複元氣的良方。


    花屠野一生守在墓室中鑽研先輩典籍,煉金術士大多兼習藥理,這副膏藥專為翼兒熬製。他心傷本族變故,侄女殞命,給這副藥起了個名字叫“蟾淚膏”,後來配方流入民間,成為醫治相思病的一味名方。


    三天之後,翼兒全身已無大礙,可以自由行動了。自打蘇醒以來,他整天躺在閨床上,聞見床榻上殘留的女子體香,那一夜的情景不時闖入腦中,令他內心悲慟。


    幾名侍女小心伺候,見他黯然神傷,也不多加叨擾,隻用心敷藥。


    這日清晨,翼兒早早下床穿好衣衫。見衣衫重新洗過,一模胸口暗兜,紅紗披風和銀票都在,不禁大為寬心。


    妖族少女坐在石凳上,靠著石壁睡得香甜,看來是累壞了。翼兒心裏感激,也不去驚擾她們。踮起腳步,徑直向裏麵泉池走去。


    光影纏繞,景物依舊,隻是再沒有應景之人。泉水潺潺,石台升起飄渺水氣,過去的曾經再也無法追回。


    黑隕石雕成的風月聖母像,經年累月的衝刷下,顯得光潤濕滑,酮體曲線畢靈畢現。一抹冷傲魅惑的眼神,幾抵神工。


    如今,他已見過綠地、淩波、羽霞、風月四尊神像,此刻望著風月神像,內心不禁冒出一團怒火。


    越想這四尊神像,越像是出自同一位巧匠之手。雖說材質不同,高矮各異。然而構圖塑形,走刀回轉,細微末節無不神似。按理說這幾尊神像是不同族群的圖騰,如何能是同一人所造,真是讓人費解!


    池邊濺起的水珠濺在腳麵,他盯著神像悵然若失。花靈落的相貌原本就是風月聖母照自己模樣培養的,如今世事人非,佳人已逝,如何不令他傷心。


    自踏入凝沙洲,短短時間遭遇了許多事情。他有些恨自己,都怪自己修為淺薄,遇見事情有心無力。妖王破殼之時,自己就像個白癡,為什麽老天,不把自己的命也收走。


    對花靈落他不知心裏是不是真愛,纏綿的那一夜卻真實如昨,如刺在心,久久揮之不去。花姐姐饒他一命傾身相許,為救蒼生獻祭生命。她殞命之前,自己竟沒有和她說上一句話,留下了永遠的遺憾。


    此情此景,讓他深深愧疚。如今花姐姐人不在了,卻把難以忘卻的記憶留給了他。


    麵對神像,他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盤腿坐下,沉思入定。


    沉淪於此,在浩瀚無邊中,微末如塵,心懷敬畏!


    “狼族小哥哥,長老得知你好啦,說有要事請你去見他。”


    一陣腳步聲自外麵傳來,打斷了翼兒沉思。臨別之前,他再度凝視風月聖母的神像,跪下來叩了三個響頭。此時,他拜的不是風月聖母,而是她。


    回到石屋,幾名侍女圍上來,替他梳發,整理衣衫。受人服侍,心內感激。悄悄掏出懷中銀票,壓在枕下。


    站在洞口,今已非昨。日光直照,萬裏無雲。


    蟾月穀綠意盎然的景象盡顯破敗之像,穀中茂盛的草木盡數枯萎,梁柱上的施彩斑駁脫落,地麵布滿碎石灰塵。


    這座山穀距藏軍穀雖有數裏,妖王撼天動地的破殼一擊,還是影響到了這裏。


    幸虧機緣巧合,地牢厚重的山壁擋住了妖王一擊,沒有傷及元氣。這些日子受妖族精心照料,又有花屠野秘製膏藥和落花丹培護心神,他總算康複過來。隻是經此一劫,內心受到的情傷,卻不知多少年才能化解?


    抖擻精神,禦風於空。四方群巒的峰頂較往日矮了一截,日光直射,光耀大地。


    穀底重新建起了一座座新帳,穹頂金圈在日光照射下分外耀眼。他看準方位,緩緩向大帳飛去,心裏有太多話要對長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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