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那女孩道：“對了，外公說你有心事，可是真的麽？”
淩欽霜聞言垂頭苦笑，默然不語。
那女孩又道：“你在想些什麽，能說些給我聽聽麽？”
淩欽霜默然半晌，道：“我在想你。”
那女孩奇道：“想我？”
淩欽霜道：“你這小丫頭，家裏很富有吧？”
那女孩瞪大眼睛，怪道：“你怎知道呢？”
淩欽霜見她這般純真，毫無心機，心道：“或是老天憐我苦悶，特派這個小丫頭來陪我解憂吧。”這般想著，心懷略寬，道：“我能掐會算。”
那女孩撅嘴道：“胡吹大氣，我才不信。你再算算，要是算錯，就給我講個故事。”
淩欽霜笑道：“要是算對，你就給我件首飾。”
那女孩大驚，連連搖頭道：“都是我的，誰也不給！”
淩欽霜本是戲言，但見她的模樣，不覺莞爾道：“這些不是次品麽？”
那女孩大眼睛骨碌半天，隻道：“不行不行，就是不給！算對了再算，直到算錯為止！”
淩欽霜欲要推辭，她卻叫道：“你要不算，就拖你下水喂魚！”說著連拉帶拽，隻漲得小臉通紅。
淩欽霜無奈道：“你可真纏人。好吧，算什麽？”
那女孩綻顏拍手，想了想道：“先算我的名字。”
淩欽霜佯作沉吟，道：“你叫翎兒。”
那女孩拍手叫道：“你真是神仙麽？再來，我姓什麽？”
淩欽霜胡亂猜了幾個，卻均不對。那女孩笑道：“原來神仙也非事事皆知啊。”
蔥指按在自己鼻尖上，笑道：“我姓蔡，閨名青翎，記得了麽？”淩欽霜道：“是，蔡小姐。”
翎兒笑個不停，叫道：“講故事！講故事！”
這時間，細雨蒙蒙又下，淩欽霜便勸她回去。
翎兒卻嚷道：“我不困，要聽故事！”忽地跳到他膝間，拍手笑道：“這就不怕了，快講快講。”
淩欽霜見所戴鬥笠甚大，自能擋雨，又見她全無睡意，隻好輕輕抱著她，道：“講什麽好呢？”
翎兒道：“鬼故事！鬼故事！”
淩欽霜笑道：“我怕鬼啊。”
翎兒在他懷裏打滾道：“我才不信，神仙哥哥也會怕鬼？”
淩欽霜不覺莞爾，道：“你既姓蔡，我便與你說說蔡文姬的故事。”
翎兒道：“是鬼故事麽？”
淩欽霜搖搖頭，自講了些蔡文姬的事跡。
翎兒截口嚷道：“哪裏嚇人了，半點也不好聽。不說鬼故事了。”眼珠一轉，忽道：“對了，神仙哥哥，你剛才在哭什麽啊？”
淩欽霜心頭一震，歎道：“你這小丫頭，便會戳我的痛處，可不和你說了。”
翎兒忙摟住他頸間，道：“神仙哥哥不能說話不算！我就要聽故事。你既不想說傷心事，說說高興事也好。”
淩欽霜想到自己竟要陪伴這樣一個小丫頭講故事，不由哭笑不得，但見翎兒一臉期盼之氣，歎道：“好吧，說個高興的事……”
“從前有個孩子，自幼長在山裏，隨師父習武練功。那孩子長到和你一般大小時，已能獨自打獵了。那一天，他與師妹帶著方打回的野雞野兔下山去賣。哪知到了鎮上，卻撞上了大霸王……”
翎兒插口道：“大霸王是什麽？”
淩欽霜道：“他姓王，府裏養著一群惡犬，乃是鎮上一霸。他在鎮上立了個規矩，每逢月半，惡犬便叼著籃子，穿街過戶，搖頭擺尾。到得誰家門外，吼一聲，那戶便要繳上一錢銀子、一鬥米；吼兩聲，便繳兩錢銀子、兩鬥米。但若遲得片刻，必遭群犬撕咬，不死不休……”
翎兒聽得有趣，笑道：“狗兒向人討錢，真是奇了。”淩欽霜歎道：“霸王積威所至，狗兒也仗人勢。”翎兒笑道：“妙極妙極，來日回家，我也養幾百隻狗，讓它們挨門挨戶去討綾羅綢緞、胭脂水粉，豈不有趣得很？”
淩欽霜瞪了她一眼，道：“小丫頭，你道這事有趣麽？”
翎兒拍手道：“有趣！有趣！翎兒還沒聽過這麽有趣的事呢！”
淩欽霜歎道：“不是誰家都有絲綢脂粉的。”
翎兒道：“那便去要金銀首飾、山珍海味啦！”
淩欽霜欲要責備，卻聽她又道：“神仙哥哥，我聽娘說，狗愛吃肉，那便該去討肉啊，怎會去討米討錢呢？錢也能吃麽？”
淩欽霜心道：“這孩子什麽也不明白。”責備之辭方到口邊，卻又縮了回去，仰頭望著夜空，緩緩道：“鎮上除了大霸王，又有幾家吃得起肉了，自是討米討錢了。鄉裏恨之入骨，背地裏都喚‘大霸王’作‘大王八’……”
翎兒奇道：“大王八又是什麽？”
淩欽霜道：“這是罵人的話，小丫頭莫要亂問。”
翎兒扯著他衣襟嗔道：“我偏要說，大王八，你是哭鼻子的大王八……”咯咯笑了起來。
淩欽霜佯怒道：“再鬧我便不講了。”翎兒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淩欽霜道：“那日正是月半，那孩子與師妹方到集上，隻聽一聲喊：‘黑崽子來啦！’眾商販便如撞了瘟神一般倉惶收攤。黑犬當先窮追，豪奴在後猛趕，集上傾刻雞飛狗跳。眾豪奴搶了一路，見到那孩子，嘻哈便圍將上來，奪了野雞野兔便走。
“師妹隻有七歲，早嚇得哭了。那孩子卻已見慣，便向豪奴道：‘你們要全買下麽？’一人笑道：‘對，老子全要了。’那孩子道：‘一共五十文。’那人喝道：‘小雜種，沒長眼麽，敢管爺爺要錢？’那孩子道：‘買東西不給錢，還有天理麽？’幾人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天理？小鬼，你家大人沒告訴你麽，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霸王爺就是天，霸王爺的理就是天理，你敢不敬天，莫非討死麽？’
“雖然師父曾道下山不可與人衝突，但那孩子見他們如此不講理，再也忍無可忍，抬腳便將一人踢翻。眾豪奴不料他敢動手，大怒之下，蜂擁而上。那孩子東竄西跳，又將幾人打翻。卻聽一聲呼哨，惡犬一路狂吠，直躥向師妹。那孩子便又將惡犬打死了……”
翎兒聽得出神，輕聲道：“那孩子這麽厲害啊。”
淩欽霜續道：“那孩子打完，知道闖了大禍，但見鄉親們早跑得不見蹤影，拉起師妹便走。迎麵卻見一眾豪奴簇著一頂小轎緩緩而來。隻聽轎中一聲大喝：‘打了人，這便想逃麽？’那孩子知是大霸王到了，又見眾奴將自己圍住，也沒了顧忌，大聲喝道：‘大王八，我正找你呢！’要知大霸王素來張狂，何曾想到竟敢有人當麵罵他？暴怒之下，喝令眾奴一擁而上……”
翎兒道：“那大王八太可惡了。這麽多人，那孩子打得過麽？”
淩欽霜聞言垂頭苦笑，默然不語。
那女孩又道：“你在想些什麽，能說些給我聽聽麽？”
淩欽霜默然半晌，道：“我在想你。”
那女孩奇道：“想我？”
淩欽霜道：“你這小丫頭，家裏很富有吧？”
那女孩瞪大眼睛，怪道：“你怎知道呢？”
淩欽霜見她這般純真，毫無心機，心道：“或是老天憐我苦悶，特派這個小丫頭來陪我解憂吧。”這般想著，心懷略寬，道：“我能掐會算。”
那女孩撅嘴道：“胡吹大氣，我才不信。你再算算，要是算錯，就給我講個故事。”
淩欽霜笑道：“要是算對，你就給我件首飾。”
那女孩大驚，連連搖頭道：“都是我的，誰也不給！”
淩欽霜本是戲言，但見她的模樣，不覺莞爾道：“這些不是次品麽？”
那女孩大眼睛骨碌半天，隻道：“不行不行，就是不給！算對了再算，直到算錯為止！”
淩欽霜欲要推辭，她卻叫道：“你要不算，就拖你下水喂魚！”說著連拉帶拽，隻漲得小臉通紅。
淩欽霜無奈道：“你可真纏人。好吧，算什麽？”
那女孩綻顏拍手，想了想道：“先算我的名字。”
淩欽霜佯作沉吟，道：“你叫翎兒。”
那女孩拍手叫道：“你真是神仙麽？再來，我姓什麽？”
淩欽霜胡亂猜了幾個，卻均不對。那女孩笑道：“原來神仙也非事事皆知啊。”
蔥指按在自己鼻尖上，笑道：“我姓蔡，閨名青翎，記得了麽？”淩欽霜道：“是，蔡小姐。”
翎兒笑個不停，叫道：“講故事！講故事！”
這時間，細雨蒙蒙又下，淩欽霜便勸她回去。
翎兒卻嚷道：“我不困，要聽故事！”忽地跳到他膝間，拍手笑道：“這就不怕了，快講快講。”
淩欽霜見所戴鬥笠甚大，自能擋雨，又見她全無睡意，隻好輕輕抱著她，道：“講什麽好呢？”
翎兒道：“鬼故事！鬼故事！”
淩欽霜笑道：“我怕鬼啊。”
翎兒在他懷裏打滾道：“我才不信，神仙哥哥也會怕鬼？”
淩欽霜不覺莞爾，道：“你既姓蔡，我便與你說說蔡文姬的故事。”
翎兒道：“是鬼故事麽？”
淩欽霜搖搖頭，自講了些蔡文姬的事跡。
翎兒截口嚷道：“哪裏嚇人了，半點也不好聽。不說鬼故事了。”眼珠一轉，忽道：“對了，神仙哥哥，你剛才在哭什麽啊？”
淩欽霜心頭一震，歎道：“你這小丫頭，便會戳我的痛處，可不和你說了。”
翎兒忙摟住他頸間，道：“神仙哥哥不能說話不算！我就要聽故事。你既不想說傷心事，說說高興事也好。”
淩欽霜想到自己竟要陪伴這樣一個小丫頭講故事，不由哭笑不得，但見翎兒一臉期盼之氣，歎道：“好吧，說個高興的事……”
“從前有個孩子，自幼長在山裏，隨師父習武練功。那孩子長到和你一般大小時，已能獨自打獵了。那一天，他與師妹帶著方打回的野雞野兔下山去賣。哪知到了鎮上，卻撞上了大霸王……”
翎兒插口道：“大霸王是什麽？”
淩欽霜道：“他姓王，府裏養著一群惡犬，乃是鎮上一霸。他在鎮上立了個規矩，每逢月半，惡犬便叼著籃子，穿街過戶，搖頭擺尾。到得誰家門外，吼一聲，那戶便要繳上一錢銀子、一鬥米；吼兩聲，便繳兩錢銀子、兩鬥米。但若遲得片刻，必遭群犬撕咬，不死不休……”
翎兒聽得有趣，笑道：“狗兒向人討錢，真是奇了。”淩欽霜歎道：“霸王積威所至，狗兒也仗人勢。”翎兒笑道：“妙極妙極，來日回家，我也養幾百隻狗，讓它們挨門挨戶去討綾羅綢緞、胭脂水粉，豈不有趣得很？”
淩欽霜瞪了她一眼，道：“小丫頭，你道這事有趣麽？”
翎兒拍手道：“有趣！有趣！翎兒還沒聽過這麽有趣的事呢！”
淩欽霜歎道：“不是誰家都有絲綢脂粉的。”
翎兒道：“那便去要金銀首飾、山珍海味啦！”
淩欽霜欲要責備，卻聽她又道：“神仙哥哥，我聽娘說，狗愛吃肉，那便該去討肉啊，怎會去討米討錢呢？錢也能吃麽？”
淩欽霜心道：“這孩子什麽也不明白。”責備之辭方到口邊，卻又縮了回去，仰頭望著夜空，緩緩道：“鎮上除了大霸王，又有幾家吃得起肉了，自是討米討錢了。鄉裏恨之入骨，背地裏都喚‘大霸王’作‘大王八’……”
翎兒奇道：“大王八又是什麽？”
淩欽霜道：“這是罵人的話，小丫頭莫要亂問。”
翎兒扯著他衣襟嗔道：“我偏要說，大王八，你是哭鼻子的大王八……”咯咯笑了起來。
淩欽霜佯怒道：“再鬧我便不講了。”翎兒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淩欽霜道：“那日正是月半，那孩子與師妹方到集上，隻聽一聲喊：‘黑崽子來啦！’眾商販便如撞了瘟神一般倉惶收攤。黑犬當先窮追，豪奴在後猛趕，集上傾刻雞飛狗跳。眾豪奴搶了一路，見到那孩子，嘻哈便圍將上來，奪了野雞野兔便走。
“師妹隻有七歲，早嚇得哭了。那孩子卻已見慣，便向豪奴道：‘你們要全買下麽？’一人笑道：‘對，老子全要了。’那孩子道：‘一共五十文。’那人喝道：‘小雜種，沒長眼麽，敢管爺爺要錢？’那孩子道：‘買東西不給錢，還有天理麽？’幾人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天理？小鬼，你家大人沒告訴你麽，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霸王爺就是天，霸王爺的理就是天理，你敢不敬天，莫非討死麽？’
“雖然師父曾道下山不可與人衝突，但那孩子見他們如此不講理，再也忍無可忍，抬腳便將一人踢翻。眾豪奴不料他敢動手，大怒之下，蜂擁而上。那孩子東竄西跳，又將幾人打翻。卻聽一聲呼哨，惡犬一路狂吠，直躥向師妹。那孩子便又將惡犬打死了……”
翎兒聽得出神，輕聲道：“那孩子這麽厲害啊。”
淩欽霜續道：“那孩子打完，知道闖了大禍，但見鄉親們早跑得不見蹤影，拉起師妹便走。迎麵卻見一眾豪奴簇著一頂小轎緩緩而來。隻聽轎中一聲大喝：‘打了人，這便想逃麽？’那孩子知是大霸王到了，又見眾奴將自己圍住，也沒了顧忌，大聲喝道：‘大王八，我正找你呢！’要知大霸王素來張狂，何曾想到竟敢有人當麵罵他？暴怒之下，喝令眾奴一擁而上……”
翎兒道：“那大王八太可惡了。這麽多人，那孩子打得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