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財主哈哈一笑:“好膽識!你既然自詡伯夷叔齊,本座便成全你!”說罷抬起一腳,便將他踢飛出去。


    秦檜身子重重撞在銅柱上,頓時口吐鮮血,暈了過去。群臣見狀,無不心膽俱裂。


    趙佶忍不住喝道:“大膽狂徒,你眼裏還有朕麽?”


    趙大財主背負雙手,卻是好整以暇,如若不聞。


    童貫碎步走上前去,在趙佶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趙佶臉上登時變色,望著趙大財主,神色驚恐,顫聲道:“你不是說,那……那是在正月初一麽?”


    童貫望著趙大財主,泣聲道:“奴才愚鈍,被奸人算計了!”


    趙大財主昂首一笑:“後知後覺,未為晚也。”


    趙佶道:“你……你果然便是……太祖後裔……”


    趙大財主瞪著趙佶,森然喝道:“金兵大舉南下,已過澶淵,不日就將兵臨城下。你敗壞祖宗基業,事到臨頭,不思抵抗,隻想腳底抹油。我趙氏子孫,焉有你這等無膽懦夫!”


    趙佶歎了口氣,道:“朕德薄能鮮……”話音未落,趙大財主已喝道:“廢話少說,你那荒唐詔書,我已聽得清清楚楚!你斷送太祖江山,咱姓趙的豈能容你?我太祖子孫隱忍百年,今夜新賬舊賬,就此一並清算!”


    趙佶見他怒目橫眉,心下害怕,顫聲道:“你待怎樣?”


    趙大財主伸手一招,萬古愁走上一步。趙大財主從他手中接過龍袍,披在身上,隨後接過詔書,高高舉起,說道:“為免太祖基業斷絕,大宋蒼生塗炭。趙佶,你即刻下詔,將皇位歸還於我!”


    趙佶囁嚅道:“朕已將皇位傳於太子……”


    封翔入內後未發一言,這時突然厲聲道:“我先將你兒子一劍砍了,看你傳位給誰!” 說著刷地將鐵劍抽了出來,大步走到趙桓身前,作勢斬落。他語聲洪亮,震蕩四壁,人人耳中嗡嗡作響,趙佶父子更幾乎嚇暈過去。


    趙桓縮著身子,顫聲道:“我向處深宮,不諳時事政務,做……做不來皇帝!”


    趙大財主揚手止住封翔,向旁一使眼色。龍歸會意,笑道:“咱們這位天子秉性風流,兒子少說也有三十個,野種更是不知幾何,便算殺了一兩個,又有什麽用?”說著一把拉起癱在一旁的趙桓,溫言道:“殿下莫驚,你父皇寄予厚望,不知你意下如何?”


    趙桓臉色蒼白,身子顫抖不已。


    萬古愁也道:“太子殿下,你若答應登基,咱們即刻收手!”


    趙佶聞言,隻道事有轉機,忙道:“桓兒,天之曆數在爾躬,你還不答應麽?”


    鄭皇後亦忍不住道:“陛下老矣。我夫婦此身,滿堂文武,已盡托於你。”


    趙桓雙目含淚,顫聲道:“我……我……”一口氣上不來,竟又暈了過去。


    群臣瞧太子這等模樣,都是嗟歎不已。此刻黑血天宗已然掌控全局,群臣均知縱然明哲保身,亦恐難逃殺身之禍,誰又敢強行出頭?


    天宗諸人見了趙桓的醜態,無不哈哈大笑。


    趙佶歎罵道:“不孝之子!”


    趙大財主冷冷道:“你父子一脈相承,都是一般貨色,誰也別說誰。”驀地揚手一送,那禪位詔書悠悠飛起,頃刻間化為千百片碎絹,有如黃葉,飄落在地。詔書本柔,懸於空中,更是渾然無所著力,不想此人信手將之碾碎,內功之純,實是驚世駭俗。


    趙大財主道:“現在詔書已毀,趙佶,重新起詔吧。”見他望著群臣,目光乞求,不由笑道,“你大勢去矣,早已眾叛親離,卻還不知麽!”伸手向龍歸一招,說道:“給咱們的皇帝看看!”


    龍歸應道:“是!”說罷取出一紙文書,甩在趙佶臉上。


    趙佶敢怒不敢言,茫然看時,卻是一張誓書,上麵言辭鑿鑿,陳列了自己登基以來二十多年的諸般罪狀,這還罷了,哪知落款竟是蔡京、童貫、梁師成、蔡攸一班心腹重臣。眼見得平素最親近的大臣竟聯名聲討自己,如何不他驚怒交迸?


    他指著童貫等人,淚流滿麵,罵道:“我……朕的高官厚祿,竟養了汝等……汝等這般吃裏爬外的東西……”罵到痛恨處,將誓書丟在童貫臉上。


    童貫等人哪敢答話?


    見蔡攸兀自昏迷未醒,趙佶驀地想到他方才臨危救駕,落得重傷,實是大忠。而童貫雖未負傷,但救駕之舉卻不似作偽,轉頭向他道:“你說!究竟怎麽回事?”


    原來,天宗事前早已命向居京城的乾坤子暗中拉攏童貫、蔡攸、梁師成等人,或軟硬兼施,恩威並用,或動以高官,誘以美色。童貫蔡攸等人雖然大奸大佞,為禍天下,但那份忠君之心卻與蔡京一般無異,隻因迫於形勢,才無奈簽下了這份誓書。他們既得知天宗陰謀,表麵虛與委蛇,暗地裏卻加緊籌劃。但黑血天宗早防備此著,故意告知諸臣,天宗將於正月初一舉事,舉事細節更是事無巨細,最後還囑咐道:“大人略盡綿力,天宗事成,必有封賞”雲雲。


    諸臣既簽了誓書,而成盟友,又聽得如此詳盡內幕,自以為天宗推心置腹,心中卻暗笑其太過天真。縱稍有才智者認定舉事細節必然有詐,但想到以天宗勢單力孤,如不仰仗自己,焉能撼動大內?既有求於己,自然不會於此弄虛。但他們哪料到,天宗早已打入大內,分配停當,何用群奸相助?所透露舉事事宜,除了日期之外,一切盡皆屬實。


    若說唯一用到群奸之處,便是令他們將天宗正月初一舉事的消息告知趙佶。果然,童貫今日如“實”上報。趙佶想到昨夜果有刺客闖宮,遂堅定了禪位之心。李綱之血書,吳敏之進言固然有用,但時下正值深夜,就算禪位,又何須如此倉促匆忙,急不可待?自然是因為金兵未來,刺客先至之故了。


    天宗掌控大內,對皇帝群臣動向了如指掌,一得禪位之訊,便即刻舉事。那鄆王趙楷,自然也是天宗的一顆棋子,他口中所謂“受人蠱惑”,舍天宗之人其誰?


    童貫自然知悉個中內幕,眼下天宗勝券在握,趙佶回天乏術,自己若要回話,一個不慎,觸怒天宗,後果不堪設想。但見趙佶一副可憐之狀,畢竟君臣二十餘載,又情何以堪?無奈隻有深深埋首。


    趙佶一個個望向誓書上留名之人,君臣相顧無言,一時間滿堂落針可聞。


    趙佶萬念俱灰,歎道:“朕無德無能,愧對宗廟。金兵來犯,社稷必然傾覆……”


    封翔不耐道:“又是這一套!”


    龍歸笑道:“貧道曾聞陛下詩詞馳名天下,今夜卻如何江郎才盡?此情此景,若不寫上幾首堪比‘垂淚對宮娥’的詩詞,怎配得上風流天子之譽?”


    趙大財主神色木然,緩緩坐在禦榻上,提起酒壺,斟了一杯,淡然說道:“夜深雪重,陛下病體難安,盡快了結大事,也好恭送陛下回宮。”


    趙佶顫聲道:“你……你要弑君麽?”


    趙大財主冷冷一笑,慢慢飲罷杯中酒,忽地一招手,封翔,的鐵劍已無聲無息向趙佶麵門刺去。


    鄭皇後驚呼一聲,卻見封翔收回鐵劍,將劍刃上的一縷長發拿在手中,冷笑不已。他舉重若輕,將一把數十斤的鐵劍使得如柳條一般,實已到了從心所欲之境。適才這一劍從趙佶頰邊一掠而過,隻挑落他一縷長發,肌膚更無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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