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鴛陽鴦陰,百劍第九


    此靈物在弈劍山莊並不多見,真傳長老和弟子手中或有多少都會有上那麽幾瓶。無外乎此地乃弈劍山,曾誕出了無數絕代劍宿,靈精氣霸道鋒利。而此靈液,便是有劍修施展而出的劍芒精粹而成。


    鑄器之時落上幾滴,可有粹煉之效。


    “此物,就當做兩位助我鑄劍的報酬,可好。”秋雲蕖莞爾笑道。


    “如此靈物,我等何有卻之不恭的道理。”


    葉藏到沒有矯情。接過了秋雲蕖遞來的兩瓶劍芒靈液,轉手給了舒傲寒一瓶,後者亦是拱手朝秋雲蕖行禮。


    “接下來,可要麻煩二位了。”


    秋雲蕖笑著打量了下舒傲寒和葉藏。


    說著,四人一並來到那冰寒刺骨的水池旁。


    那白石上的劍胚,微微散發著冉光,其劍身,似乎由萬年庚冰鍛造而成,白裏還略微透著一點淡藍之色,散發著無形的寒氣。隨著秋雲蕖接近之後,此劍胎顫抖嗚鳴了一番,果真是靈性十足。


    “寶劍鋒從磨礪出,等會兒還請兩位道友,以自家最強的劍道神通攻殺這劍胚,切勿留手,務必要傾盡全力。”秋雲蕖凝神道。


    “如若斬毀,又該當如何?”舒傲寒語氣清冷的說著。


    一旁,靳萍瞥了她一眼,隨後道:“舒道友,此乃萬年庚冰,又經地火猝煉,別說我等了,就是金丹修士的法能施展而出,也未必能將其毀壞,所以你盡管出手便是。”


    “是嗎?”舒傲寒眉頭一挑,隨口道。


    “兩位道友,請。”


    正說著,秋雲蕖拂袖屈指一繞,周遭寒冷刺骨的池水,陡然洶湧的翻滾起來,迸發一道的無形的真氣,環繞那劍胚四溢開來。秋雲蕖走到一旁,語氣雲清風淡的對葉藏二人說道。


    嗖!


    一聲鋒利的劍鳴從舒傲寒的袖口傳出,銀白色的毀諾劍已然被其持在手中。


    秋雲蕖見狀,偏頭瞧見舒傲寒手中的毀諾劍,神色微微一愣,旋即臉上露出疑色,仔細的觀摩起來。


    一席白色道袍無風自動,舒傲寒肅殺之氣節節攀升,直至極點,甚至蓋過的了這寒池的冷意。周遭的竹林迎風搖曳,彎下了軀幹,翠綠色的竹葉飄蕩而落,還未墜地,便被露骨的殺意斬成了碎渣。


    葉藏眼神微凝,瞧著白衣勝雪的舒傲寒,神色清冷無比,未帶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浮淵大澤的‘追魂奪命劍經’,便是如此。倘若未來修至圓滿大成之境,當是要斬了七情六欲,滅了人性。


    一旁的靳萍也是臉色微變,此刻舒傲寒的肅殺之氣,和先前在道場之上,判若兩人。


    陡然間,舒傲寒一步邁出。


    身子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在場的三人皆是未曾反應過來,便是開著化境法眼的葉藏,也隻得見一道殘影消失而過,淩厲的劍光縱閃斬過,隻聽鏗鏘一聲之後,舒傲寒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了百米開外。


    那柄劍胚之上,留下的一道清晰的劍痕,貫穿整個劍身。


    秋雲蕖臉色驚變,那一瞬間,她仿佛感覺到了自家的劍胚之上,靈性瞬間湮滅無形。她急忙屈指一攝,寒池內的真氣洶湧而去,沒入劍胚之內,其上的劍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恢複,微微嗚鳴,靈性又是煥發而出。


    “舒道友劍法超絕,佩服。”秋雲蕖驚出一身冷汗,說道。即為煉劍,磨礪斬過的劍勢愈強,反哺給劍胚本身的劍意更加強大,如此撐過這一斬,秋雲蕖這庚冰劍胚,想來是大有收獲。


    “道友謬讚。”舒傲寒收劍而來,隨口說道。旋即自顧自的站到一旁,默然不語。


    秋雲蕖將目光移到葉藏身上,說道:“也請葉道友出手。”


    葉藏點了點頭,祭出星隕劍丸。


    他並未留手,直接蓄出了九十六道絕息靈劍氣,屈指一彈。一道無形的氣斬破空襲去,落在了那庚冰劍胚之上。


    鏗鏘一聲!


    一道清晰的斬痕浮現,比之舒傲寒的斬出的劍痕要略淺一些。這也是在葉藏的意料之中,絕息斬終究隻是授業道場內的神通道術,就算由葉藏施展而出,點殺威勢也比不得浮淵大澤的傳承劍經。


    秋雲蕖掐出一個法決,寒池翻騰著刺骨的真氣,洶湧至上,將劍胚包裹。旋即,她轉過身來,對葉藏兩人拱手道:“今日鑄劍之事已畢,多謝兩位道友。”


    “師姐,這兩位道友的劍道神通可是非比尋常,可要多留幾日。”靳萍亦是走了過來,微眯著雙眼沉聲說道。如此能庚冰上留下極深劍痕的斬擊,所反哺的劍意極為厚重。


    “那得看兩位道友意下如何了。”秋雲蕖笑道。


    “我等無異議,但憑差遣。”葉藏拱手道。


    “兩位放心,我這師姐別的不說,手中的靈材靈物瀚如煙海,自是不會虧待二位的。”靳萍說道。


    ……


    回到宮閣洞府之內,葉藏盤坐在蒲團上。


    將秋雲蕖贈予的那滴劍芒靈液拿了出來,呈現瀝青之色,隔著玉瓶,都能感受到此中蘊含的劍勢威能,鋒利無比。


    葉藏屈指一挑,打碎玉瓶,隨後急忙用雄渾的靈力裹旋其上。一縷縷劍勢在其中掌心縱橫四溢,刮得他手掌生疼不已。


    隨後,葉藏將破誓劍胎祭出,靈性十足的繞著葉藏橫飛了一圈,停在了他的麵門之前。


    緊接著,葉藏將劍芒靈液攝入劍胎之內。


    嗡嗡嗡!


    刹那間,破誓劍胎嗡嗡作響,震顫嗚鳴,滾滾鋒利的劍芒在其內四溢而來,葉藏倒是未催動劍胎,後者自己開始施展內部的無上劍勢,壓製劍芒,不斷的吸收煉化。


    如此半個時辰之後,輝光內斂。


    劍胎光澤宛若美玉,威勢精進不俗。


    吞噬劍芒靈液,終究是拔苗助長之舉,隔山差五的取上一滴到沒事,若是整日泡在天材地寶之中,終會磨滅了本身的劍勢。這等無上靈劍胎,當要水到渠成的溫養及磨礪爭殺才能成長。


    三日後,竹林後山。


    這幾日,葉藏和舒傲寒皆待在這裏,幫秋雲蕖煉劍,倒是得了不少靈材靈物。


    寒池內,白石上插著的那柄庚冰劍胎,冉冉生輝,其上有兩道不深不淺的劍痕,皆是葉藏和舒傲寒留下的。這般煉劍幾日後,葉藏和舒傲寒的神通在其上留下的劍橫也越來越淺,自是反哺的兩人劍勢的緣故。


    秋雲蕖屈掌一推,迎著朝霞,將寒池真氣沒入劍身,包裹淬煉。


    四人踱步從後山行至宮閣內,盤坐案台前。


    “師姐,你那庚冰靈劍輝光四溢,想必再祭煉一段時日,即可出世了。”靳萍隨口道。


    “急不得,鑄器易鑄靈難,需渾然天成,方有機會成就化形,誕出靈性。”輕輕抿了一口靈茶,秋雲蕖搖頭道。


    “確實,不過師姐,這落鳳澗你可不能再去了。”靳萍話鋒一轉,開口說道。


    秋雲蕖卻是笑了笑,默然不語。


    葉藏聽言,眼神微凝,沉聲問道:“無意冒犯,這幾日時常聽靳道友提起此落鳳澗,不知此地是何處?”


    聞言,靳萍頓了頓聲,說道:“葉兄有所不知,我弈劍山莊以鑄器聞名天冥洲,誕出了何其多的無上靈劍器,越是無上的靈劍器,其本身所誕而出的靈性便是愈強。劍乃殺伐器,與持劍之人相得益彰,然持劍之人身死,靈劍器有當如何?”


    聞言,葉藏眉頭一皺,神色若有所思。


    弈劍山莊外的十處劍塚,皆是埋劍之地。那裏埋葬的,多是山莊身死道消弟子的本命靈劍,一些極為頑固的靈劍,在自家主人身死之後,便是不會再認二主。靈性也會大變,如同殺伐器本身一般,為殺伐而誕,變得無端嗜殺。


    山莊無奈之下,可隻能將那些靈劍,埋葬劍塚。


    這還僅僅隻是普通的化形靈劍,那些道行傳承十數萬載的靈劍,更是難以製服。他們的心智,與人類修士一般無二。


    “師妹,劍靈前輩坐守落鳳澗十數萬載,可曾傷過我山莊弟子一人?”秋雲蕖偏過頭去,凝神瞧著靳萍,沉聲說道。


    “誰知道那老東西會不會突然發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靳萍撇了撇嘴,攤手道。


    以前,也曾有一位亙古流傳的劍靈,弈劍山莊的弟子和長老們皆是非常敬重他,後者也留在了山莊內,平日溫文爾雅,時常還指點弟子修行,但隨時間流轉,心性逐漸轉變,曾傷了許多真傳弟子,後來被莊主鎮壓,拘在的一處劍塚之內,如今還在那裏,不見天日。


    秋雲蕖卻是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那位劍靈前輩不一樣,我身為鑄劍師,自是能察覺到他的根性,靈台空明,心性堅毅。即便是萬古歲月流轉,亦是磨滅不了他的琥珀之心。”


    “如此看來,我說伱鬼迷心竅了,卻還是言輕了一些。”靳萍一臉無語神色,道。


    “我知道師妹擔心,但我自有分寸。”秋雲蕖隨口道。


    聽得兩女爭論,舒傲寒和葉藏相視一望,後者頓了頓聲,旋即道:“秋道友既是這般說,那位劍靈前輩境界如此高深,想來前身之劍,在弈劍山莊赫赫有名了?”


    聞言,秋雲蕖莞爾一笑,隨口說道:“我弈劍山莊亙古傳承,數百萬年的光陰流轉,誕出了無數劍器,‘百劍譜’之上,那位前輩位列十三,天外石靈,於三代莊主鑄劍成道,是為‘琥珀劍’。”


    “百劍譜?”葉藏眼神微眯著,心中若有所思。不知這百劍譜之上,可有‘鴛鴦雙劍’之名。


    “秋道友可有這百劍譜的靈簡,在下想一觀。”舒傲寒倒是十分幹脆,直接問道。


    靳萍撇了撇嘴,隨口道:“這東西有啥好看的,不過是一群鑄劍長老,閑暇無事胡亂排序的。”


    沒有理會她的嘟囔,秋雲蕖倒是興致勃勃,對於名劍十分鍾情。她取出了一道巴掌大小的奇門靈簡,這玩意和靈簡地圖倒是有些近似,秋雲蕖親自編纂而出,不僅僅收錄了百劍譜,但凡是有些名頭的靈劍,基本都被她給記錄了。


    “這百劍譜榜首之位,自然是祖師爺的‘古蒼劍’。”


    秋雲蕖神識攝入靈簡之內,迸發耀光,靈力幕簾如同水墨畫一般展開,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現其上。她緩緩開口道。


    “這第二位,當是二代莊主的本命靈劍‘巨垣’,當初裂穀之戰時,此劍大放異彩,睥睨天下劍修。至於第三位,頗有爭議,但大抵都認為是……”秋雲蕖興致勃勃,口中喋喋不休的說著。


    然舒傲寒和葉藏的心思卻不在這裏,兩人仔細的觀察著靈力幕簾上的文字,密密麻麻的。瞧到第九列之時,神色陡然一怔。


    【百劍譜第九位:鴛鴦雙劍。】


    靈簡畢竟是秋雲蕖自家編纂而成,關於這鴛鴦雙劍的文字記載,十分稀少。隻得寥寥數筆,不過舒傲寒和葉藏,總算是知曉了那位前輩的名諱,‘聶英’。


    “秋道友,這鴛鴦雙劍可是有何特別之處,位列第九?”葉藏眉頭一挑,打斷了秋雲蕖,問道。


    秋雲蕖頓了頓聲,思躊幾秒後,旋即開口道:“鴛鴦雙劍單單拎出來一把,倒是不足以上榜,然是為雙劍,則需合縱連橫。聶英先人當初曾與道侶同遊天冥洲之時,籍此雙劍,敗盡天下劍修。”


    “道侶?是何人也?”舒傲寒清冷的問道。


    此話倒是問的有些突兀,秋雲蕖微微一愣,不知舒傲寒為何會對他莊內的前輩的道侶感興趣,但還是說道:“有關這位前輩的記載之事極少,當年她也時常在外遊曆,很少返回莊內。故此莊內也不曾知曉。”


    那都是二代莊主的時期了,距今有百萬年之久。


    “莊內可有這位前輩的後人傳承?”葉藏問道。


    “並未有傳承後代,說來可惜,聶英先人當年也是冠絕天冥洲的鑄劍師,然不知為何,鑄出鴛鴦雙劍之後,便是不再鑄劍,實則遺憾,要不然興許還能有一兩柄名劍傳承而下,登上百劍之榜。”


    秋雲蕖搖了搖頭,旋即偏頭朝葉藏和舒傲寒望去,眉頭一挑道:“兩位道友,怎會對我教聶英先人之事如此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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