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13日種地的第113天 多雲轉晴。


    “愛的是非對錯已太多……”


    趙一博的歌聲戛然而止,被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驚的瞪圓了眼睛,上下唇微微張開。


    同行而來的許柒柒剛想抬眸,視線就被一雙因勞作而幹燥的細紋泛白的手掌擋住。


    “別別別,妹妹,你回去叫下小何”


    向來冷靜自持的趙一博,此刻說話已經語無倫次,就連尾音都隱隱顫抖。


    “啊?”許柒柒微微偏頭,就見趙一博臉色泛白,目光緊緊落在羊圈方向。


    在許柒柒錯愕之際,僵住的身子被他按著肩膀轉後。趙一博邊走向羊圈邊說:“妹妹快去叫小何和敦敦”


    “好,”許柒柒不明白發生什麽,但還是聽話的往家的方向邁著步子,往前走時,還偷偷回頭看了兩眼。


    趙一博往前邁動的步子格外沉重。母羊圈裏安然躺著三隻小羊,渾身僵直,遠遠看著,還帶血絲。


    “我靠?”許柒柒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抬起步子小跑回家,跑到會議室門前,氣喘籲籲的推門而入,屋內的何浩楠和蔣敦豪一片怔然。


    “咋的了?跑啥啊?”


    何浩楠邊說邊放下手裏的水杯起身。


    許柒柒躬著身子,雙手杵著膝蓋,等不及這口氣喘勻,抬手指了指羊圈方向。


    “羊,羊生了”


    “生了?”


    “生了,生了,但,但全死了好像”


    “啥?啊?”


    這下誰也沒辦法安穩坐著,全用全力趕往羊圈。許柒柒彎腰緩力時,手心被塞進個一次性口罩。


    “你戴好口罩再過來啊”


    何浩楠甩下這句。等許柒柒抬頭,就隻剩他跑遠的殘影。


    許柒柒沒被落的太遠,與先走的何浩楠蔣敦豪間隻差兩步距離,隻是他們太認真專注思考,並沒注意身後。


    “是死了嗎?”


    何浩楠緩步靠近,駐足在母羊圈前,眉頭輕輕擰成一團,眼中情緒複雜難以言說。


    還沒來得及迎接新生命降臨的喜悅,就先毫無征兆的直麵痛苦的死亡。


    三隻早產的小羊毫無生機,躺在冰冷的羊床,僵直的四肢彎曲,周身的包衣還未完全褪去,鮮紅的血液凝固在身。


    是隻看一眼,便不忍在看的痛心。


    精心照料母羊的‘羊爸爸’們,無措地站在羊圈外,眼圈微紅,眉頭緊鎖。


    許柒柒停在外圍,視線落下一秒,便很快挪開,眼睛被風吹的酸澀,鼻腔內一股酸意翻湧而來。


    “為啥會這樣啊……”趙一博喃喃著。


    不知為何,此刻聽到母羊的“咩咩”叫聲,都會莫名覺得是在為死去的小羊哀悼。


    敦敦眉頭輕輕皺起,心事重重。


    戴好手套的雙手攀附上圍欄,歎息著翻身進了羊圈,蹲下身離近時,心頭那抹情緒被無限放大,他深深呼氣,強忍著眼淚。


    “我給徐姐發一下。”趙一博也立馬動身,進了羊圈,拿好編織袋,準備幫忙處理小羊屍體。


    幾人動作迅速的將小羊屍體裝進編織袋裏,又轉身找到早產的母羊,做產後護理。何浩楠倚靠在羊圈角落,左右胳膊搭在羊圈圍欄。


    “昨天本來說想晚點過來看下,又忘了”


    “我想想應該還早,就沒在意”


    何浩楠說話都帶著不易察覺的哭腔,翻身出羊圈後摘下手套,抹了抹眼角。


    許柒柒默默上前,輕輕拍著他肩膀安慰。


    將小羊羔屍體後續拉到別處處理,他們又給產後的母羊打了針,又開始著手準備初生小羊羔要用的保溫箱。


    前幾日許柒柒提起時,他們有準備,現在要根據實際情況再進行改良。


    會議室裏,許柒柒落寞的坐在桌前,心事重重的轉動手中的筆。


    何浩楠拎著瓶飲料走過來,將飲料瓶輕放到桌麵,回身到她旁邊坐下。


    “想啥呢?”


    “沒想什麽。”許柒柒搖搖腦袋,輕聲答。


    何浩楠挑眉:“還沒想啥?從羊圈回來就心事重重的,就差直接在腦門上貼張紙,告訴大家,我有心事”


    許柒柒輕歎氣,將麵前的筆記本電腦推遠,滿麵愁容的趴在桌子上,歪頭看向何浩楠。


    “就是。”她頓住,轉而一想,“別說的像你沒有心事一樣,是誰在羊圈門口偷偷抹眼淚的,別以為我沒看到。”


    本想安慰下許柒柒,沒想到反被她戳穿了,何浩楠這波屬實有點虧。


    他微微俯身,左右胳膊相互交疊,側臉輕貼胳膊,與身側的女孩麵對麵。


    “看到了,那還不安慰我?”


    許柒柒翻了個白眼,“怎麽安慰?”


    就見他不要臉的,對著許柒柒揚了揚側臉。


    “這麽安慰唄”


    “扇人巴掌這種事,我真做不出來”


    “……”何浩楠撇嘴,看她這不開竅,又語出驚人的樣子有點無語,隻好轉移話題,“就是本來昨天就感覺那隻羊有點兒不對,但後來就忘了去看了,就有點兒……”


    女孩淺淺垂眸,眸底閃過絲落寞。


    “可是,生活不就是這樣的,需要些困難來蹉跎,如果不是這次,我們也不會知道,不會警覺,不會意識到母羊生產的事情,不容忽略”


    她神色認真,似乎不止是在安慰她麵前的何浩楠,更是在安慰正深深自責的她自己。


    何浩楠直直望向女孩的眼睛,微微下垂的眼角染上淺紅,抽出手來,揉了揉女孩頭發。


    “怎麽看你比我們還難過呢,又不是你的錯,安慰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因為,想到了小羊需要保暖,卻沒想到母羊會早產”


    “你剛不還說,需要困難麽。”何浩楠難得正經,似乎意識到肩上責任變得沉重,往日青澀的少年氣被褪去幾分,倒顯得成熟。


    “你突然這麽正經,倒真像哥哥了”


    許柒柒偏過頭去偷笑,不再看他。


    “那你以前沒把我當哥哥了?”


    何浩楠無形中準備給許柒柒挖坑,可許柒柒這麽聰明,才不會不顧一切的往坑裏跳。


    隻小聲嘟囔道:“以前幹脆沒把你當人,當小狗狗來著,還是不太乖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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