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留納神機下,草地茵茵,薑逸趴在那兒,陷入一個夢中。


    夢由森林王的王冠的記憶組成……廣闊無邊。


    生命之水淅淅瀝瀝地灑在薑逸的身軀上,漆黑和禁忌知識帶來的痛苦都為之平緩,桓那的力量無窮無盡,化作綠色流光匯入,壯大胸口處的生之火光,格外舒適。


    於是,在領悟生命和淨化的奧義之中放鬆,精神也輕盈如羽,在夢中飄蕩。


    “吾等誕生在綠茵的禦林中,吾等的世界在樹蔭之下、草甸之上。取自森林的,都將回歸森林。隻要遵循天地之理,便無虞生死。”


    “因為遵循自然的,終會穿過禦林的迷宮,抵達漫無邊際的原野。”


    說話的人,是一個少女。


    薑逸的意識如一陣風,不言不語,隻是望著記憶匯聚的故事。


    他的旁邊,一隻暝彩鳥飛下。


    少女的名字叫做辛娜夢,這個名字是別人幫她取的,她也不是後世傳聞中的公主,隻是一個出生在森林裏的普通孩子。


    當然,現在的她並不普通。


    這裏是迷宮之王還存在的歲月,很久很久以前的森林。


    最初的,最古老的,森林王的宮殿。


    藤蔓、溪水、樹幹構成的王的殿宇。


    辛娜夢是王的近侍,正在教導迷失在深林的孩子。


    孩子們透著懵懂,聆聽著她的話語。


    這一刻,叫辛娜夢想到了自己,曾經也是如此的懵懂。


    她莞爾笑著,回憶在這一片夢境之中,化作了另外一重夢境。


    廣袤的森林,一位孩子迷失在了這無盡幻化的迷宮之中,眼前的小溪好熟悉,好像剛剛走過,眼前的樹木好熟悉,剛才就在自己的後方,眼前的鳥兒好熟悉,羽毛上有著傷口……


    地上,好大的腳印。


    腳印中的溪水,倒映出了陽光的絢麗。


    她順著腳印,一步步向前。


    鳥兒竊竊私語,走獸為之呆滯。


    眼前的人類孩童似乎勇敢過頭了。


    那可是森林王的足跡。


    孩子在鳥獸的驚恐中,循著森林王留下的足印,來到了老虎的花園。


    “嗷嗚——”


    聲音粗獷而悠揚,好似晴空的雷鳴,滾滾而起,在風浪之中,草木為之彎腰,藤蔓縮起了踮出的腳尖。


    身披烈火般條紋鬥篷的王,龐大無比的虎,投下了巨大的陰影,俯視著眼前渺小的人類。


    迷宮的大君,映月之水的主人露出揶揄“殘忍”的笑容,尖銳的獠牙下是血盆大口。


    “每一種走獸、每一種飛禽,都曾在我的五髒府中巡禮一番,最後回歸大地。我是森林的王,殺了許多,保護了許多。唯獨隻有你這樣的小人,我還沒品嚐過。”


    他的虎嘯,叫周圍的動物瑟瑟發抖。


    可孩童隻懂的人類的語言,並不懂“獸”的語言,森林王沒有屈尊將虎吼翻譯為人類的話語。


    “嗷嗚。”


    天真的孩子麵對這森林的王者,沒有害怕,沒有恐懼的轉身逃跑,沒有癱瘓在地,而是同樣的發出了一聲稚嫩的“虎吼”,向著森林王。


    是模仿的開心,還是無畏的挑釁。


    森林王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趣。


    以前,他一開口,人類,這一族群的大人、小孩,就算是人類中最強大的勇士,也會躲進木頭的房屋裏。


    森林中的走獸,更是伏倒在地上不敢動彈,禽鳥遠遠地飛向太陽。就連長鬢的威武大貓,也躲進樹叢。


    孩子的雙目和森林王的碩大虎瞳對視。


    她仰頭,發現了眼前的大貓頭頂戴著翠金色的王冠,王冠上還有翠金色的花。


    “嗷嗚——”森林王打哈欠一般,發出了虎叫,心中帶著一絲愉悅,懶洋洋地道,“不懂禮數的小東西。也好,那就由我來教你森林的道理,還有森林的語言。”


    他的話語化作了人類的語言。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近侍。森林的宮殿將對你敞開,林中諸獸也不能加害於你。”


    孩子依然懵懂,無法理解森林王說的話。


    有種每個字分開聽得懂,但合起來叫她迷糊的趕腳。


    森林王轉身離去。


    孩子跌跌撞撞的跟上,進入了王的宮殿。


    於是,她在這裏住了下來,在這裏學到了森林的道理,森林的語言,成為了王的第一個近侍。


    薑逸意識化作的風,也停留在那兒,學習那幾千年前森林的道理,森林王的語言。


    原來,這份記憶才是森林王的傳承。


    他若有所悟。


    在教導的最後,森林王忽然露出笑意,鄭重地警告道。


    “記住,這個世界隻是森林的夢。有一天你會從現實中醒來,來到無邊無際的獵場。”


    “我們的獵物所前往的地方,我們總有一天也會抵達。這個道理,你永遠不要忘記。”


    於是,在有一天,夢醒了。


    孩子出現在廣袤的森林,廣袤的獵場之中,眼前出現了回家的路。


    薑逸眼中這一重夢境破碎,重新來到了辛娜夢教導迷失在深林的孩童的夢境之中,


    少女辛娜夢已經通曉百獸的語言。


    在孩童的童謠之中,她能從月光中解讀詩文,是王侍門下最賢睿的少女,守護著靜謐的森林、抱月的靜水與夢中森林盡頭那無邊無際的獵場。


    她收留了許多迷失林中,又不曾踩踏野花的孩子。


    從那一天後,她其實並沒有再見到森林王。


    隻是記得那漫長美好的夢境之中的一切。


    在完成今天的教導後,她離開那草木藤蔓搭建的小屋,拿起一把木製的,帶著翠金色裝飾的長弓。


    她不懂城裏人那人類的生活,隻明白自己作為王的近侍,當隨侍王下,為王守衛迷宮,她的生活屬於森林,屬於——狩獵。


    箭矢在密林之中穿梭,貫穿動物的身軀。


    她來到動物的屍體前,閉眸進行祈禱和安撫。


    獵殺是森林的規則,而她也是森林的一環,為了填飽肚子和生存的殺戮,是自然的法則。


    城裏人的偷獵不是!那是人類的法則,人類為了更好的生活的貪婪,對草木和動物無止境的掠奪和破壞。


    所以,她要將林中狩獵、夢中行走的道理教給了孩子們,叫她們要熱愛林中的草木,因為那都是王的園圃;要尊重倒在箭下的獵物,因為那都是王的臣民。


    她的箭矢飛過。


    貪婪的人類流出了鮮血,重傷逃跑。


    林中的積水,渾濁鮮紅,林中的草地,流沙在樹根蔓延。


    這是原始的巡獵,這是最初的森林的規則,巡林官的起源,人類遺忘了的記憶。


    在負傷逃跑的人眼中,那一言不發就射箭的少女,同樣是忘記了人類的語言的存在,


    是的!“語言”被少女忘記了,她不再和人類一般“交流”,用錢財、利益、富貴……隻懂得森林生命之間,直接簡單的,露出獠牙。


    憤恨的人找不到少女的蹤跡,隻能無奈地離開富饒的林地。


    “這個世界隻是森林所做的夢罷了。”


    老去的少女望著月光,王是如同月光一樣潛伏在她心中的願望,現在,她要醒來了。


    一位曾經同樣迷失在深林、不踩碎任何落葉而踏入了王的宮殿的孩子,已經繼承了她的一切,她已經將一切都教給了她。


    王也老去了,新的王將會替代他,成為森林的王者。


    森林王在誕生之時,曾經得到了草木之王授予的寶冠。


    如今,王將這“翠金色的王冠”傳給了她,這第一個循著王的足印,穿過迷宮的少女。


    她將把這王冠傳給森林的新王,然後,隨王老去。


    ……


    夢境開始變化。


    新的森林王出現了。


    在其繼任後,森林就開始依照他的形象與夢發生改變。


    他離開第一代王的宮殿,建造了屬於自己的宮殿。


    他也有了自己的近侍。


    薑逸就這麽看見,時光在森林之中加速。


    草木的主神贈送的冠冕,在迷宮的王之間代代相傳。


    近侍之間掌握的道理,也是如此,傳遞給一個又一個的下一個孩子。


    或者,你們、我們,森林中的生命都是這樣。


    這就是“生生不息”。


    草木之道,生命之道。


    森林王的長生不死。


    穿梭在幾千年的時光和記憶之中,薑逸體會了每一代森林王,每一代森林王的侍從的一切。


    看著一座又一座宮殿興起,又沉入森林的草木之中。


    林中的小屋從新到舊,從舊到新,再次從新到舊……如繁星點點,藏於森林。


    命運的支流,開始分叉。


    有的孩子成為了森林的守護者,並將森林的語言、保護王土的責任傳給更多人。


    也有人在麵對他人的巨大痛苦時,決定告別生涯盡頭的獵場,成為令惡獸膽寒的獵手。


    時間,來到了五百年前。


    辛娜的教導雖曾經啟發了許多孩子,如今也像虎的血脈一樣漸漸稀薄。她的傳喻在迷失深林的孩子中流傳很久,也變化許多。


    漆黑的惡獸到來了。


    薑逸抬頭,整個夢境變得陰暗而恐怖。


    夜色當空的森林,化作了無盡的迷宮。


    而天空。


    在提瓦特的人記憶中,月亮永遠是明亮的,是圓坨坨的,如同珍珠一樣圓……


    在這一天。


    他們見到了另外的月亮。


    月亮化作了尖牙的形狀、獰笑的形狀,月光不再穿過樹葉撒在草地上,將露珠變成珍珠,蒼白的月光帶來了死亡的黑夜,叫那溪流和露珠也化作血色。


    “月相……”這是薑逸第二次,不,第三次,第四次,見到這樣的月相。


    第一次是在蒙德無名的劍塚,那曆史過去的回憶之中,第二次是稻妻神櫻五百年前的記憶,第三次是層岩巨淵五百年前的戰爭,第四次是此刻,須彌的五百年前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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