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娟、葉青枝來到火車票預售點,把火車票遞進去,工作人員說,退預售票要到武昌火車站裏去退。陶小娟說:“我現在沒有辦法趕到武昌,就是能夠趕到武昌,一去一來的汽車票也得54元,況且現在已經沒有班車了,麻煩您幫我想點辦法。”工作人員皺了一會眉頭,說:“我要找汽車站的司機把這張票帶到武昌去,要付一個人的車票錢,另外,找人要花錢,因此,退這一張票要收你的退票手續費——票麵的錢乘以20%等於26元,加上27元的汽車票錢,合計是53元。”陶小娟想,事已至此,換一分錢是一分錢呢,她從工作人員的手中接過77元錢,和葉青枝一起返回了爬橋村。


    第二天召開股東會議,大家進行了熱烈地討論:白酒小作坊幾乎遍地開花,白酒市場的競爭,幾乎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白酒的稅率是很高的,糧食白酒的消費稅率為25%,而小作坊幾乎是靠偷稅漏稅賺點錢,有一些小作坊隻是賺一點酒糟,然後靠酒糟養豬賺一點錢,因此爬橋村辦酒廠,走小作坊的路子肯定走不通,如果硬要走那一條路,隻會是死路一條!這不是聳人聽聞,這是明擺著的事實。但是,如果把爬橋酒做成了名酒,做到像茅台酒一樣,那個利潤率是非常可觀的。大家想一想,一斤白酒要多少糧食?一斤雜糧釀造出來的酒,過去是0、33斤,現在的工藝可以出0、48斤,最高的可以出0、53斤。按2斤1兩雜糧出一斤白酒計算,雜糧成本隻需1元8角錢,而茅台酒賣到了什麽價?53度的茅台酒,158元1斤,而且供不應求,價格肯定會上漲,我的天,這一個利潤就是一個發大財的利潤了!要辦酒廠,就必須走高端的路子。


    陶小娟說:“釀酒,一是曲,酒曲是動力。在武漢的酒曲市場上,茅台、五糧液的酒曲都有賣的;二是水,水好是關鍵。爬橋湖的水中,有蚌、有螺、有小魚、小蝦、有各種各樣的水草,尤其是夏天,一湖荷花,荷葉下麵的水,生的喝,甜津津的還帶有荷葉的清香,水質是優良的;三是土,土是根本。茅台酒不能離開茅台鎮,國家曾經在別的地方選址,想擴大茅台酒的生產規模,原糧、酒曲、工藝都是一樣的,就是釀不出茅台酒的獨特品質。為什麽?是因為幾千年以來,在赤水河畔的茅台鎮的四周、各個角落以及上空,由於長期釀酒形成了像雲霧一樣的微生物層,這個微生物層是釀製茅台酒的獨特環境,離開了這個獨特的環境,就釀造不出茅台酒!我隻所以極力主張到四川宜賓去買黃泥巴回來做釀酒池,是因為五糧液酒廠旁邊山上的黃泥巴含有獨特的釀酒物質,有利於釀酒微生物的培養、生長,我們用宜賓山上的黃泥巴和豬鬃拌勻,搗熟,一直把它們搗成筋,然後做成釀酒池,陰幹,鋪上一層白棉布,把蒸熟拌曲後的高粱、糯穀放進池中發酵、釀製,而且釀酒廠廠房的屋梁、檁子、椽皮全部選用湘杉,久而久之,整座廠房和酒池壁上就會生長出數以億計的釀酒微生物來,加上我們爬橋一湖荷花一堤柳,半村雀鳥半村魚的環境,在廠區栽上樟、桃、拐棗、梨、杏、桂、梅、米蘭、菊、等等香花樹木,讓酒料在芬芳的環境中釀製,看能不能如願以償,釀製出優質白酒來!”


    鍾鳴說:“既然‘陶兩千’這樣說了,我們就一主一定到四川宜賓去買黃泥巴回喲!”參加會議的人們哈哈大笑,陶小娟的臉色緋紅,站起來說道:“各位股東,各位朋友,昨天我的話說錯了,夏部長出去打工,一個月最低不會少於二千的!我在此向夏部長賠禮了。”夏部長起身為陶小娟添了開水,笑道:“我們在一塊工作,發生爭辯是好現象!歡迎小陶同誌為我們講解了一堂生動的釀酒專業課,這是金錢難得買到的知識!”夏組長一鼓掌,人們跟著鼓起掌來。大家討論了一回,決定去宜賓買黃泥巴回來。怎麽樣去買?如何運回來?進行了爭論,有的人主張用火車集裝箱運,有的主張用汽車運,還有的主張自己用船運,最後大家一致同意自已駕船到宜賓去運,理由有三點:第一,我們把這次去買黃泥巴當作是去請財神菩薩;第二,我們把這一次長途運輸當作一次旅遊,為什麽呢?我們自帶鍋灶、自帶被子行李,自已駕船、自已拉纖,走一路、歇一路、玩一路,旅社也不需要住;第三,重走先輩人填四川的道路,為爬橋精神添一塊磚!這樣一說,大家的精神為之一振,阿q的精神勝利法還是有用的!大家定了幾條紀律:一,不會遊泳的勞動力不準上船;第二,股東以村民小組為單位,每組三條船,每條船上三名勞動力,每人每天補助3元8角錢;第三,不準做違法亂紀的事;第四,集體行動,做一麵“爬橋民兵連”的大旗,豎立在連長所在船的桅杆上,各條船上插一麵紅旗,上寫“爬橋民兵連第x排”,行船時距離不要過大,要能夠互相看得見,叫得應,夜晚停船後,由連長向家裏報告,讓前方、後方都心中有數,都放心。第四,要低調行事,不要說是去買黃泥巴回來做名酒池的,隻說是幫小工、給老板拉泥巴填屋基的。如果說是買回來做名酒池的,別人把價格要得高高的,我們會吃大虧的,切記,切記!


    股東們分頭準備了三天,修理了船棚,添置了鐵灶、鼎鍋、平底鍋,出發的這一天一大早,股民們把被子行李、臘肉、香腸、煙、酒、茶葉、柴、米、油、鹽、稻草都挑到了船上,有的還帶上了鋸子、斧頭,42條船在爬橋河埠頭一字兒擺開,人們歡天喜地,送行的男女老幼和上船的股東們互相囑咐,人們用五張方桌拚成了香案,上麵鋪一丈六尺八寸長的紅綢,抬上了古香爐,放上一尺見方、高一尺六寸的蠟台,苟哥、陳根生、葉鬆山、葉大山、鍾德權分別端上鹵熟的整豬首、整羊、整雞、整鴨、一大盆牛肉、米飯、白酒,熱氣騰騰,香氣四溢,8點零8分,隆重的歡送儀式在河埠頭舉行:鍾鳴點燃一對定做的長一米、直徑6公分的蠟燭,火光閃爍,苟哥他們六人分別點燃一把香,虔誠地插在香爐中,然後跪下燒紙,船上的人起坡,葉青枝領頭,依次向河神下跪、叩首、作揖,然後分別上船,聆聽村主任、總經理鍾鳴的祝辭:


    蒼天在上,河神保佑!


    窮困的爬橋人在創業初期,沒有雄厚的資金,隻能用這種原始的辦法外出請財神!


    有錢的用錢來,我們沒有錢的用命來!


    請龍王爺高看一眼我們這一群人的小命,我們都是您的子孫啊!請您保佑我們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


    祝大家高興而去,滿載而歸,平安吉祥!


    爬橋村酒業股份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鍾鳴率全體股民再拜!


    一九九四年四月八日


    8個一萬的鞭炮點燃了,8個禮花箱帶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在天空綻放,鑼鼓喧天,人們的囑咐聲震地,船隊在“爬橋民兵連”大旗的率領下緩緩離開了河埠頭,劃向漢水,劃進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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