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人生多艱難,意外隨時會來臨,可憐的人啊!請一路走好。


    肖白用腳勾住崖上的凸起,雙手合十,做了個為生命祈禱的動作,準備再次飛身而上,離了這處傷心地。


    隻是,當他放開手,正要動作的時候,之前人頭晃動的位置不遠,那顆美麗的頭顱突然又泛出了海麵。


    還是那麽美!


    一瞬間,肖白看得呆了。


    然後,他一晌反應回來,趕緊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因為,美麗的頭顱下,還有一對濕潤的香肩,肩膀之下,又大又圓,活力滿滿。


    肖白不敢看了,自然也無法再描述下去了,隻能說落在海裏的是一位美麗到極致的女性。


    “姑娘!穩住,我這就下來撈你!”他捂著眼睛,衝底下露頭出來的美麗女子喊了一聲,心情異常激動。


    最後一次下來,沒撈到海貨,卻能救起一個大活人,甚幸!


    可是,被他這樣一聲喊,底下的美麗女子似乎有被驚到,又潛了下去。


    肖白放開手,隻看到一個潔白如玉的背影瞬間沉入海水裏,然後一隻泛著紅光的魚尾巴露出海麵拍了拍,美麗的人影悠忽不見。


    確定了,美女是條魚!


    又或者,有條魚是美女。


    此時,肖白腦子裏嗡嗡嗡的,心跳很快。


    這特麽算什麽事?今天竟然在海邊看到了美人魚……說出去誰信啦!


    攀在懸崖邊的凸起上,他足足又待了一刻鍾,直到懸崖上下屬們呼喚他的聲音傳來,他才定定心神,重新飛身而上……


    雙腳落地,穩穩當當,對麵的屬下們依然驚魂未定。


    “迅哥,別發愣了!招呼弟兄們將這堆海貨弄回去,中午加餐。”


    肖白伸手一指,讓眾人趕緊帶著各種海貨離開。


    “大……大人,我們還以為你……你……”迅哥結結巴巴應了聲,被肖白一瞪眼,將接下來的話原路吞回肚裏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肯定是看他這麽久沒上來,以為掛在下麵了……肖白翻了翻白眼,沒打算告訴屬下們下麵的離奇遭遇。


    海貨太多,眾下屬一次沒拎完,最後還是肖白去營裏喚了托馬斯和八大金剛的弟兄們過來幫忙,才終於將一堆新鮮的海貨弄到營裏的廚房。


    看著堆對成小山般的海貨,肖白站在廚房門口,衝身邊還在嘖嘖稱奇的托馬斯和八大金剛們問道:“你們誰會處理海鮮?”


    “肖白先生,我來自群星聯邦肯塔基州,不會處理海貨啊!”托馬斯不好意思應道。


    八大金剛也一起搖頭,說他們打小生活在內地各州,處理條魚還勉強可以,那些一鍋煮不下的大龍蝦大螃蟹,還有那種不知名海蚌和不知名大鮑魚是真沒辦法。


    “大人,你會嗎?”八大金剛反問。


    肖白撇撇嘴:“我隻會吃。”


    正說著話,迅哥領著幾名士兵小夥過來了,向他報告,說找了幾個漁民出身的士兵,可以和廚房裏的火頭軍們一起處理這堆海貨。


    “大人,小夥子們很有本事,也很有見識,估計您撈的這堆海貨他們大部分都能認識。”


    “噢?”


    肖白沉聲,來了興趣。


    這堆海貨摸索摸索總能處理掉,可是要認出這堆海貨的品種,就非一般人可以了。


    看著幾位靦腆的士兵小夥,肖白指了指那隻比行軍鍋還大的海蚌,笑著問道:“本大人考考你們,你們有誰知道那隻大海蚌是什麽品種,叫什麽名字?”


    士兵小夥們聽說,對著大海蚌瞪大眼珠子仔細辨認起來。


    不久。


    有個矮個小夥對肖白敬了個軍禮,大聲報告:“大人!這是俄斯尼堡貝!”


    “我是你寶貝?”


    靈州本土話音變嚴重,肖白聽岔了。


    不止他,除了幾名靈州士兵小夥,其他人都聽岔了。


    “對!大人,這就是俄斯尼堡貝,極為罕見,價值不菲。”匯報的士兵小夥沒有糾正,還強調了一遍。


    肖白點著頭,一臉驚奇,覺得真是個浪漫的名字,浪漫的物種。


    “厲害!果然有見識!”他對年輕士兵豎起大拇指,又向吆喝道:“迅哥,等下海鮮熟了,額外賞這位小兄弟一隻大鮑魚,一壇酒。”


    迅哥自覺長臉,趕忙立正應下。


    接著,肖白又問了其它海貨的品種名稱,也都被漁民出生的士兵們精確辨認了出來。


    “大人,這個是皇帝蟹,相傳以前是進宮的貢品,其實不算少見,隻是極少有這幾隻這麽大的。”


    “大人,這個叫天陽奧龍,相傳也是以前的貢品,不過很少見,我家祖上三代漁民,曾經都沒打到過幾隻。”


    “大人,這個烏金鮑魚,聽說大補,還能美容養顏,延年益壽。”


    “大人,這個是石斑魚,尋常也不尋常,尋常的是這種魚很容易捕到,不尋常的是罕有能長這麽大這麽壯的。”


    “大人,這個叫裸體鱔,同樣尋常也不尋常,還是因為和一般個體比較起來太長太大了,不過這種鱔魚拿來做燒烤特鮮……”


    最後一名士兵小夥辨認完,吞了吞口水。


    肖白當即招呼迅哥,讓他安排廚房烤完那幾條裸體鱔,給這位士兵小夥額外送一條,再賞一壇酒。


    “謝謝!謝謝大人!”士兵小夥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下來。


    肖白笑看他們,擺擺手,說道:“你們都是好樣的,趕緊去教導大家如何處理這堆海貨吧,早完成早開飯。”


    一呼百應,士兵小夥們激動的上去了。


    “托馬斯,還有你們,也不能幹看著,都去幫忙吧。”接著,他招呼身邊的托馬斯和八大金剛也去幫忙……


    中午,飯時。


    眾人圍桌而坐,大快朵頤。


    肖白沒和下屬們還有托馬斯他們在一起吃喝,他抱著一隻螃蟹的蟹鉗,和今天處理清洗海鮮的士兵小夥們在一塊,邊吃邊聊。


    “小文哥?別人都叫你小文哥是吧?”


    “大人,您就叫我小文吧!小文哥是別人叫的。”


    “好的!”肖白笑著點頭:“小文,你們都是漁民後代,我問個事,你們知不知道大海裏有沒有那種特別特別稀有的物種?”


    “大人,這要看具體是哪些物種呢。”


    “比如說……人呢?生活在海裏的人。”


    “大人,您開玩笑的吧?大海裏哪會有人類,掉下去就淹死了,我們的先輩都是駕船出海,很少下水的。”


    “如果人長了尾巴呢?像魚尾巴一樣的那種尾巴,還是不能在海水裏生活嗎?”


    “大人,您又在開玩笑了,這不可能。”


    想到今天上午最後一次跳下懸崖時見到的場景,肖白也覺得太過離奇,十分不好描述。


    “小文,你們打小生長在海邊,難道沒聽過人魚的傳說嗎?”他換個方向,繼續問道。


    除了坐在最外邊的一名小夥子,小文和其他幾個士兵小夥一起點頭。


    “大人,聽倒是聽過,不過我們都知道是假的,因為從來沒有人看見過。”


    “這樣啊……”肖白摸著下巴,微微歎息,微不可聞。


    看來,海裏有人魚,還是美人魚這種事,說出來根本沒人信,大家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這時,外圍沒有點頭的小夥子表情猶豫,忽然開口:“大人,人魚傳說我也聽說過,而且我的一位先祖說他還親眼見過,但是我不確定真假,因為先祖自從那次出海歸來,就瘋了。”


    這可是個讓人精神煥發的消息。


    肖白一愣,瞬間狂喜。


    “小夥子,說說!”


    “大人,事情啊,是這麽回事,話說我那位先祖……”


    小夥子講述了差多了有大半刻鍾的時間,從他們的家族源流講起,一直說到他這根獨苗活不下去了來投軍,肖白總算在他一堆家族傳承個人經曆裏撥拉出一點有價值的信息。


    那位先祖是個奇人,藝高人膽大,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行業翹楚,業界先鋒,漁民中的頭牌。


    別人不敢去的,先祖敢去,別人不敢闖的地方,先祖敢闖,別人捕不到的海貨,先祖能捕到。


    久了後,那位先祖某次說要挑戰自己,去一趟大海最深處,尋找傳說中的寂靜之海海眼。


    此話一出,可把同樣身為漁民的親朋故舊驚得不輕。


    傳說中的靜寂之海海眼啊!那可不是一般地方,航程太遙遠了,還很容易丟命。


    所以,親朋故舊們都來勸說先祖放棄這個瘋狂的想法,可是先祖去意已決,根本勸不動。


    既然如此,眾人隻能為先祖祈禱,期待先祖可以平安歸來,至於傳說中的靜寂之海海眼,大家壓根就不認為可以找到。


    到了那天,先祖駕著一葉扁舟,獨自啟航了,迎著風浪,迎著朝陽……其實肖白忍不住在這裏問了下,為什麽要駕一葉扁舟,為什麽不駕駛一艘大點的船,這樣可以多裝一些幹糧,也能撐得久點。


    講述的士兵小夥在這裏搖了搖頭,說他也不清楚,因為家裏傳來下的說法就是這樣,而且當時大家也沒有懷疑一葉扁舟能不能進入大海深處。


    “大概大家也希望那位先祖撐不了多久便趕緊回來吧……”肖白隻能在心裏這樣猜測。


    先祖出海後,海邊的親朋故舊們久久未能離去,直到看不見那一葉扁舟和聳立舟頭的渺小身影。


    然後,便是等待。


    一天,兩天,三天,十天,一個月,兩個月……直到所有人都認為先祖已經葬身大海,眾人才從等待祈禱變成扼腕歎息。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漁民們靠海吃海,在大海上當然也會有各種意外發生,出現死傷毫不意外。


    但是,為了生活,漁民們不會因為意外事故就不出海。


    大家接受了先祖探索失敗身葬大海的事實,生活逐漸平靜,直到某一年的某一天,一個渾身赤裸,長發及膝的精瘦男子抱著一塊木板飄到海邊,飄了回來……


    是先祖!是一年多年前撐一根木槁,駕駛一葉扁舟,像個勇士一樣義無反顧投入海浪裏的先祖!


    先祖回來了!


    海邊逐漸沸騰,眾位親朋故舊將先祖高高舉起,那些男性漁民不敢仰視,那些女性漁民更是低下了羞澀的頭顱。


    可是,被眾人舉起來的先祖卻一句話也也沒說,除了呆愣愣的表情,其它任何表情都沒有。


    怎麽回事?莫不是失憶了?


    有位親人詢問試探,先祖還是不發一言,甚至視線都沒有移動。


    先祖一定經曆了可怕的事情,被刺激到了。


    眾人根據先祖歸來時的形象狀態得出結論。


    眾人還認為先祖這種狀態總會好轉,因為久在海上,身邊沒有同行的夥伴,這種疏離感在上岸後和身邊人生活一段時間就會自然消失的。


    所以,先祖被同族人帶回去了,養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又過了一年多,按一般的出海後遺症來算,適應時間已經大大超過了。


    可是,先祖還是一言不發,神情呆滯。


    先祖……大約是真的瘋了。


    隻是,瘋人卻沒有瘋言瘋語,也沒有瘋狂行為。


    日子還是一天天過,先祖繼續被同族人養著,從以前被人踏破門檻圍觀,到後來門可羅雀,直到再沒有人來關心先祖的狀態和打聽先祖到底在海上經曆了什麽。


    直到某一天,負責送飯的小夥子來到先祖獨居的小屋,先祖才終於梗著脖子,神態僵硬,嘴裏含混不清地對他念叨:“海……海眼……妖怪……魚…………人魚……人魚……有人魚……”


    海眼,妖怪,人魚……這就是先祖自打上岸後幾年,第一次說話。


    送飯的小夥子激動狂喜,頓時放下飯碗,衝出了小屋,去喊人。


    可是,當最近的同族人跟隨小夥子趕過來後,小屋裏空無一人。


    先祖,失蹤了。


    眾人趕緊找啊找,直到天黑,還是沒有找到先祖的蹤跡。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眾人連找七天,依然毫無所獲,連先祖的一根毛都沒有找到。


    先祖真的失蹤了,找不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失蹤的先祖也成了漁民們口耳相傳的傳說,至於先祖最後念叨的幾個單詞,更成了傳說裏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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