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不過這並不奇怪,白狼沒有義務要維護我們的。鎮南方說道:“快,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這兒,向北走!”我們飛快地收拾著東西,可我們沒有時間收起帳篷了,那些生魂雖然移動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我們卻來不及了。


    “這邊,快!”我們聽到從沙丘那麵傳來雜亂的聲音,那腳步好像很快,很急,其中還夾雜著獵狗的叫聲。


    生魂們一下子停下了腳步,他們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恐懼。我一直以為他們已經不會再有恐懼了,以為他們的感覺器官都已經失去了效果,沒想到還有能夠讓他們畏懼的。但他們確實是恐懼了,他們甚至開始無序地逃竄。


    我們原本是準備逃離的,眼前的這一幕讓我們震驚了,到底是什麽人能夠讓這些生魂產生這樣的畏懼。我看了看鎮南方,鎮南方的目光卻望向從沙丘上躥下來的那幾條黑影。我們三人都掏出了槍,緊張的戒備著。


    對方一共是六個人,六個男人。


    領頭的一個大聲叫道:“陳老七,你帶著他們先追,我隨後就到。”領頭的是一個老人,應該是個漢人,他的手裏拿著一張弩,跟在他腳邊的是一條黑色的狼狗。


    老頭走到了我們的麵前,見我們都拿著槍,他笑了:“把槍收起來吧,小心走火了!”聽到他說著流利的漢話,我們的心才放了下來。鎮南方輕聲問道:“老人家,你們這是?”老頭的目光從我們三人的身上滑過:“你們是外麵來的吧?”


    我們都點了點頭,老頭歎了口氣:“難怪你們不知道,我們是獵靈者!”鎮南方眯起了眼睛:“獵靈者?”老頭歎了口氣:“唉,說來話長,幾位,如果不介意可以跟著我,你們就會知道我們到底是做什麽的了。”


    我看了鎮南方一眼,這樣的事情我是沒有主意的。他笑了笑:“好,我們就跟著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我們迅速地收拾好了東西,跟著老頭去追趕他的同伴。


    老頭告訴我們,他們原本是過往的旅人,就是因為在鎮上的旅店裏投宿,莫名其妙地就被弄進了沙漠,他說他們曾經也和這些生魂一樣,後來是被人給救了,恢複了他們的神誌。一些膽小的就想要離開這兒,可是後來據說還是沒能夠活著走出沙漠,不是被生魂給害死了,就是被一幫不知道是什麽人給殺死了。


    剩下的人幹脆就都留下來了,在救了他們的那人的組織下,組成了這支獵靈隊,他們負責把這些生魂抓回去,然後由那人想辦法使這些人恢複神智,當然,抓捕生魂的過程並不是那麽簡單,生魂的反抗也是很頑強的,所以每次能夠帶回去一兩個就已經很不錯了。


    鎮南方輕聲問道:“老人家在這沙漠裏應該有些年頭了吧?”老頭點了點頭:“應該差不多六、七年了吧?”鎮南方又問道:“救了你們的人是不是一個和尚?”老頭楞了一下:“你怎麽知道?”鎮南方說道:“他的法號是不是叫晦明?”


    老頭更是驚訝了:“你認得大師?”鎮南方長長地鬆了口氣:“聽說過,不過沒有見過。這麽說,是晦明大師組織了這支‘獵靈隊’嘍?”老頭搖了搖頭:“不,獵靈的過程有時候難免會傷著這些生魂,你們也知道,生魂並不是真正的死人,他們隻是遭到了邪氣的入侵!而在搜捕的過程中有抵抗,自然就有傷亡。”


    “晦明大師是佛家高僧,這樣的傷亡是他不願意見到的。所以,從他的立場來說,他是不希望見到殺戮的,成立‘獵靈隊’他是反對的,不過隊長說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也是件好事,至少因為‘獵靈者’的存在能夠阻止一些生魂真正被成行屍,如果能夠讓他們恢複神智成為正常人的話也算是做了莫大的善事。”


    鎮南方望了我一眼:“你猜到那個隊長是誰了嗎?”我搖了搖頭,鎮南方微微一笑:“應該就是三姐口中的那個當地人,跟著晦明禪師一起來尋找世外桃源的人。”我說道:“不一定吧?”鎮南方問那老頭:“你們隊長是不是墩爾克人?”老頭反問道:“你怎麽知道?”


    鎮南方說道:“我還知道你們見到晦明大師的時候他就已經跟著晦明大師了!”老頭苦笑道:“看來你知道的真是不少!”鎮南方望著他手上的弩:“能給我看看嗎?”老頭把弩遞給了鎮南方,鎮南方認真地看了看:“上麵是狗血?”老頭說道:“狼血,黑狼的血!”


    “晦明大師給你們這些武器施過法吧?”鎮南方又問。


    老頭說道:“是的,不然哪裏能夠和生魂交戰,那些都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了,他們沒有太多的感覺,不怕痛,甚至不怕死。而且他們的力氣也很大,是普通人的兩三倍!”我卻說道:“可他們看上去卻很怕你們。一見到你們他們就四下裏逃竄了。”老頭說道:“他們怕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手中的武器!加羅說這些生魂如果死在這些武器之下,會永世不得超生。”


    鎮南方把武器還給了老頭:“老人家,你們一直都在這一帶活動嗎?”老頭搖了搖頭:“不一定,我們一般是有人負責追蹤這些生魂,一旦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我們的人就會發出信號,我們便趕來搜捕。加羅是我們隊長,我們這支隊伍叫‘獵靈隊’,而我們則把自己叫做靈魂獵手。”


    我們趕上那幫“靈魂獵手”的時候生魂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而他們的運氣好像也並不好,打死了兩個生魂,卻沒能夠生擒到一個。我的心裏有些難受,雖然明明知道這些生魂或許早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可是畢竟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行屍,他們還是活生生的人,可就這樣死了。


    老頭見我這個樣子,知道我在想什麽,他說道:“有時候我們也沒辦法,如果不這樣等待他們的隻有兩種命運,一是變成真正的行屍,徹底成為陰陽道害人的工具,又或者他們成為舍體,等陰陽道的那些人來奪舍。”


    雖然我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對於生命的認識讓我還是有些不舒服。


    老頭對鎮南方說道:“我們準備回去了,你們呢?是跟我們走,還是……”鎮南方說道:“跟你們回去吧,順便我們想補充一些飲水。”老頭點了點頭:“我們那有水源,還有吃的,我看你們應該是很長時間都沒吃過飽飯了吧?”


    老頭告訴我們,他們的駐地離這兒不遠,大約二十多公裏。路上我們向老頭打聽那頭白狼的事情,不過老頭他們對於白狼好像也沒有什麽好印象,因為他們經常獵殺黑狼,取黑狼血來製作弩箭,為此有兩次還差點遭到白狼帶著狼群圍攻。


    我們就更加納悶了,白狼對我們表示出的善意又是為了什麽?鎮南方也百思不得其解。


    淩晨四點半鍾的時候我們到了老頭他們的駐地,他們也是住在帳篷裏的,看來人並不多,就四頂大帳篷和一頂小帳篷。老頭告訴我們中間的那頂帳篷就是晦明法師住的,他一個人在一個帳篷裏,這是大家的意思,一來是對大師的尊重,二來大師有時候要作法,所得有個相對私密的空間的。


    而他們的那羅隊長則和其他的隊員一樣,群居,每個帳篷大約住了七、八個人。這裏還有兩個女人,她們負責整個駐地的飲食,她們就住在那個小帳篷裏。整個獵靈隊也就二十幾個人,這還是從幾年前的兩、三個人壯大起來的。


    鎮南方很想去見見晦明大師的,可現在太晚了,我們把自己的小帳篷也搭了起來,老頭叫醒了兩個女人,給我們弄了些吃的,是野山羊的肉,風幹的,雖然隱隱還有著膻味,但對好幾天沒有食到肉味的我們來說已經很是可口了。


    “先吃了東西,然後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早上醒了我再帶你們去見大師和那羅隊長。”老頭見我們吃得很香,他微笑著說道。鎮南方喝了口奶茶,輕聲問道:“老人家,最近你有沒有見過陌生人?我有幾個朋友應該也來了這兒,我在尋找他們。”


    老頭搖了搖頭:“陌生人?沒有,這幾個月你們是我們見到的頭一撥陌生人。”鎮南方的臉上有些失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許他們已經找到那個什麽世外桃源了!”老頭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這兒沒有什麽世外桃源,隻有魔域!住著魔鬼的魔域。”


    第二十二章 晦明禪師


    這一覺我睡得很香,這是從踏入這塊土地以來睡得最安逸的一晚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鍾。我發現鎮南方已經不在帳篷裏了,看來他是早就醒了。


    走出帳篷,我看到了昨晚為我們送吃的來的那個女人,女人或許隻有三十多歲,可看上去卻像四十多歲的人一般,五官倒算得上端正,隻是皮膚黝黑,或許是因為在沙漠中受到日照的關係。她的皮膚看上去也很幹燥,皮層脫著細灰。


    見我從帳篷裏走出來,她咧嘴笑了笑:“起來了?”我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早!”女人搖了搖頭:“不早了,馬上就要吃早飯了,吃過飯他們就得出發了。”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我看到了昨晚的那個老頭,正在和他手下的小夥子們說著什麽。


    我輕聲問道:“這老人叫什麽?”女人說道:“我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在這裏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而我們都叫他虎爺。”我能夠理解他們為什麽不說出彼此的名字,這樣的地方,從事著這樣的一份“事業”說出去會顛覆常理,而且他們一定還存了有朝一日離開這兒重新回歸寧靜生活的美好願望,那時候沒有人會知道他們曾經迷失在什麽地方,都做過些什麽,譬如,殺人!


    其實生存原本就是個殘酷的話題,人類的社會有時候和大自然也沒有什麽兩樣,一樣是金字塔般的食物鏈,而處在食物鏈底層的人或者動物都在努力地維係著自己艱難的生活。而那種赤裸的肉搏更是隨處可見,隻是人和動物的表現形式有所不同,人類往往會為自己齷齪的言行披上華麗的外衣罷了。


    虎爺也看見了我,他已經和他的小夥子們交待完了,他走到我的麵前微笑著說道:“睡得好嗎?”我點了點頭:“很好,這是這幾天來我睡得最好的一個晚上。對了,我的夥伴呢?”虎爺說道:“哦,他在大師的帳篷裏,走吧,我再你去見大師。”


    我一直在內心裏描述那個晦明禪師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一個得道的高僧,在我的心裏應該就像很多戲裏的大師一般,可直到我見到晦明大師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


    鎮南方正坐在晦明大師的對麵,兩人像正聊得起勁。


    晦明大師看上去很消瘦,身體好像也已經開始萎縮,皮包骨,眼神無力。虎爺走上前去:“大師,鎮兄弟的同伴來了。”鎮南方望著我說道:“青苔哥,這就是晦明大師!”我走到大師的麵前,恭敬地行了個禮:“大師好!”


    晦明大師無力地點了點頭:“坐吧!”我挨著鎮南方坐了下來,晦明大師並沒有理我,而是對鎮南方說道:“我們剛才聊到哪了?”鎮南方回答道:“奪舍!”晦明大師“哦”了一聲,然後說道:“這許多的生魂,這是造孽啊,剛才你提到的那個諸葛鳳雛有沒有可能在死之前布置好一切來奪舍,我想應該是很有可能的。”


    晦明大師頓了頓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他們在這兒已經經營了至少十幾個年頭,而且也有成功奪舍的先例,像這樣一個優秀的特務,他們怎麽會輕易放棄,你說對不對。”鎮南方歎了口氣:“可惜就連大師你們在這兒這麽長的時間了都沒能夠找到魔域的入口!”


    晦明大師笑了:“其實想要找到那個入口也是難,難得的得有顆下地獄的心,佛不是說過,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鎮南方皺起了眉頭,我有些不解:“下地獄的心?”鎮南方輕聲說道:“大師的意思是說,想要進魔域其實也很簡單,化身成魔自然就進去了。”


    我嚇了一跳,化身成魔?莫不是要找到那個所謂的魔域還得先把自己給變成和那些生魂一樣嗎?鎮南方沒有說話,一直沉默著。晦明大師說道:“我們這兒也曾經有人想要犧牲自己,找到那處魔域的所在,於是他們便化身成魔,可是到最後,他們卻沒能夠再回來。”


    鎮南方輕聲說道:“大師,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晦明搖了搖頭:“如果有,或許我們早就離開了,能夠知道魔域的所有,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像現在要靠他們來對抗生魂了,直接請軍警協助就把那地方給搗了。隻是我們找不到那處所在,所以隻能用這樣的笨辦法。”


    我感覺鎮南方好像有些動心了,他的心裏放不下小惠,如果小惠真在那所謂的魔域裏,就算真讓他化身成魔,隻要能夠見到小惠他是一定會願意的。我拍了拍鎮南方的肩膀:“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鎮南方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我們能等,可他們能等嗎?我們在外麵多耽擱一分鍾,他們就會多一分的危險,我們誰也不敢保證在下一分鍾,他們會不會被變成真正的行屍。”


    晦明說道:“雖然我們沒有能夠找到那地方在哪兒,可是我們還是把範圍給鎖定了,那就是在瓦石峽的附近,應該不會超過方圓十裏吧。我想或許想要進入魔域還真的要靠有緣人。”


    我突然想到了三姐的事情,三姐不是提到過晦明大師嗎?我何不把事情問個清楚。我對晦明大師說道:“大師,聽說你在墩爾克的時候救了一個叫唐珊的女人?還賜給她施過法的井水?”鎮南方見我問起,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也望向了晦明。


    “唐珊,唐珊,我記起來了,那是從燕京來的一個女孩,她和她的丈夫到這兒來度蜜月的,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丈夫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她當時一口咬定是她住的那家旅店有問題,我和她一起去看過,那店確實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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