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憫農沉默了,他知道真要把那些人全都繩之以法有多麽的困難,雷霆聽不到他的聲音:“小周,你,還好吧?”周憫農回答道:“我很好,雷局,你就放心吧。”雷霆“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原本他已經鼓起了勇氣想要把朱毅的計劃告訴周憫農的,可想到周憫農經曆了這麽多,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他一下子竟然開不了口了。


    朱毅搖了搖頭,伸手接過了雷霆手上的電話:“小周,是我,朱毅!”周憫農忙說道:“朱老師,雷局沒事吧?”朱毅歎了口氣:“沒事,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聽聽你的意見!”見朱毅挑明了,雷霆抬起了頭,想要製止朱毅。


    周憫農說道:“有什麽話你們就說吧,用不著拐彎抹角,是不是想要讓我去自首?”朱毅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麽敏感:“不是,恰恰相反,我們想讓你成為真正的逃犯,我們可能會撤掉一切對你的保護。”周憫農是聰明人,他知道朱毅這樣說一定有他的深意,如果單純想要舍了自己,讓自己成為替罪羊的話,現在他們完全就有辦法抓住自己。


    “老師這是什麽意思?”周憫農平靜地問道。


    朱毅淡淡地答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周憫農明白了朱毅的意思:“這也是雷局的意思嗎?”朱毅說道:“小周,是誰的意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決定由你自己來做,當然,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們都會尊重的,沒有人會因為你不願意加入這個計劃而對你有任何的看法。”


    周憫農隻是考慮了幾秒鍾:“我願意加入這個計劃,不管怎麽樣,總比躲在陰暗中等死強。”朱毅笑道:“你這話也不對,就算你拒絕這個計劃我們也不會讓你永遠躲在黑暗中,更不會讓你就這樣等死。”旋即朱毅又正色起來:“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急於做任何的決定,考慮清楚,我必須讓你明白,這個計劃的危險性很大,而且大多的時間你會沒有任何的外援,所有的一切隻靠你自己!”


    周憫農淡淡地說道:“我明白,請轉告雷局,我保證完成任務。”朱毅歎了口氣:“那好吧,明天晚上會有人來找你,到時候他會告訴你該怎麽做,包括緊急情況下如何聯絡等等。”


    掛了電話,雷霆望著朱毅:“有時候我覺得你很殘忍,有些不盡人情!”朱毅沒有說話,靜靜地坐在那兒。釋情說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雷先生,你也不必糾結,或許這是他的一個劫難,渡了劫他方能修成正果。”雷霆看了一眼釋情,這小和尚的話倒有些道理,如果周憫農真正能夠安危渡過這個劫難的話,那麽以後他的前途倒也是不可限量。


    閩西,長流縣。


    申強吃過晚飯後就來到了周憫農的住處,才坐下來他就說道:“你的臉色很難看,出了什麽事了?”周憫農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微笑:“是嗎?我怎麽不覺得。”申強歎了口氣:“堅持住吧,兄弟,隻要堅持住了,以後的路就會更加的寬廣。”


    周憫農其實內心很佩服申強的,申強雖然是個投機主義者,但他的目標明確,而且為了達到目的,他會很用功,很用心。當然,申強也有著自己的原則與底線,另外就是並不失正義感。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周憫農突然莫名其妙地來了這麽一句。申強點上煙,盯著周憫農看了半天:“年輕,倒也算得上帥氣,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周憫農皺起了眉頭:“誰和你說這些,我是說我的為人!”


    “還行吧,怎麽說呢,各方麵倒還很對我的胃口,不讓人討厭。工作能力也很強,是塊幹警察的料!”申強說完,周憫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謝謝!”申強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怪怪的?”周憫農民沒有把朱毅的計劃告訴他,他知道這個計劃知道的人越少對自己來說越是安全,他還知道一旦計劃一開始啟動那麽他就會離開了,亡命天涯又或者深入虎穴,今天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和申強這樣毫無顧忌的以朋友的身份聊天了。


    周憫農淡淡地笑了笑:“沒什麽,就是隨便這麽一問。對了,你來是不是要告訴我什麽?”申強的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是的,指紋比對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凶器上確實是你的指紋。雖然相似度不是百分百,不過主要特征明顯,基本可以作為定罪的依據了。”周憫農說道:“申隊,你知道嗎?你現在可是窩藏殺人犯,罪也不小啊!”


    申強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是上了賊船了,好了,這個先不說了,你想好接下來該怎麽辦了嗎?”周憫農眯起了眼睛:“還沒有,現在的情勢對我很不利,原本我以為暫時先藏起來,風聲小一點了再想辦法繼續查案,現在看來我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短時間內我是很難有什麽作為的。”


    申強安慰他道:“你也別灰心,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先忍耐一陣子吧。對了,那個小娟有消息嗎?”周憫農搖了搖頭:“就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再也沒有一點消息。”申強皺起了眉頭:“當時你應該讓她留下聯係的方式的,或許她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周憫農卻不以為然:“或許她也是個更大的陷阱!”


    申強楞了一下:“你是說她是故意在接近你?”周憫農沒有直接回答:“你不覺得我現在的境遇很符合他們的客戶標準嗎?”周憫農這話才說完心裏就有些後悔,申強是個聰明人,或許他能夠從自己這話語中嗅出點什麽味來。


    可他沒想到自己這話一出口申強就抬起頭來,眼裏還有著一絲激動的光芒:“這倒是個好主意,如果他們真想發展你這個客戶或許還是件好事,那樣我們就能夠將計就計地和他們搭上了線了。”不過他的神情很快也就黯淡了下來:“不行,這太危險,不能夠為了破案而不顧一切,害了你。”


    聽申強這麽說,周憫農的內心有些感動,從認識申強到現在,在他的心裏申強都是一個實用主義者,投機主義者,能夠考慮到自己的安危,把破案放在其後,對於申強這樣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申強沒有發現周憫農臉上的變化,隻見他大手一擺:“行了,這個想法不要再有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其他別的辦法。”周憫農笑了笑:“晉陽那邊調查得怎麽樣了?”提到晉陽,申強說道:“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社交圈也不複雜。慢慢看唄,如果他真的有問題,狐狸尾巴就一定會露出來的。”


    第三十七章 犧牲與光榮


    “對了,今天我在辦公室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看啊,從你在那個小娟那兒得到的情況,說明他們是一個專門對那些逃犯進行外表及基因改造,賦予他們新的身份的,他們以些為斂財的手段。那麽你想過沒有,單純的外表和基因的改造我們可以承認他們或許能夠做得很好,因為他們隻要抓住真人做參照就可以了。”


    “可是他們改變不了人的內在的特質,比如他們的生活習慣,他們的性格,另外就是他們的社交,你一個基因改造人或許哪哪哪都和原裝正版的很像,可是隻要熟悉你的人一接觸,短時間或許你能夠說是偶爾的情緒化什麽的遮掩過去,可是時間一長在對你很熟悉很了解的人麵前不就露餡了嗎?”


    申強越說越是激動:“也就是說他們要演好自己的新角色,那麽必須有提前做功課!無論是我們這邊的阿彩還是你們那邊的那個裴什麽來著,對了,裴曉剛,他們應該都不是隨機挑選的角兒,你想啊,一來雖然他們能夠改造人,但總的體貌特征得相近相似吧?你再厲害也不可能把一個矮胖的人改造成為瘦高個,退一萬步說,就算能,可是工程量應該會比找類似體貌的人來改造要複雜得多!”


    “所以外部特征選定是他們的第一步,第二步就得要深入一點了,那就得對這個人的一些基本情況要熟悉,包括他的社會關係,個人素質什麽的,就像阿彩是客家人,那麽那個假阿彩要想裝得天衣無縫那麽她是不是得熟悉客家的一些風俗習慣,人文什麽的?要讓自己的老爹和丈夫看不出破綻,她還必須對阿彩平時的生活習性,接人待物的習慣一清二楚,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申強說到這兒,周憫農皺起了眉頭喃喃道:“我明白了,而裴曉剛雖然在大石沒什麽親人,但他有個更特殊的限製,那就是他是化工廠的技術人員,而假冒他那個人如果對化工工業狗屁不懂隻要一到單位他就會露餡!我明白了,申隊,他們的選擇並不是隨機的,也不是你說的那樣隻是按照體貌特征,他們的選擇標準應該是客戶的個體特征!也就是說,或許假阿彩可能原本就是客家人,而假裴曉剛也很可能原本就是一個精通化工的人!”


    假如朱毅在這兒,他一定會為申強和周憫農的精彩推斷而鼓掌,喝彩。


    周憫農又說道:“一般來說,一個罪犯,一個逃犯,為了安全起見他或許會選擇遠離自己的家鄉,或者自己熟悉的經常居住地,不過一旦他們能夠有機會改頭換麵,重新開始生活,那麽他們就很可能希望能夠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因為模仿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但能夠呆在一個自己熟悉的地方,從某種程度上說也能夠減輕他的壓力,減少別人對他的疑點!”


    申強聽了大受啟發:“我明白了,我馬上去查一下,長流以及鄰近的幾個縣市有沒有符合假阿彩條件可能性的在逃人員,如果方便你可以和朱毅聯係一下,把你的發現告訴他們,或許從裴曉剛的身上也能夠找到些答案!”申強說完便離開了,望著車子遠去,周憫農的心裏輕聲歎息:“朋友,再見,希望你能夠實現你的理想,也希望我們真的還能夠有相見的那一天!”


    周憫農還是照申強的意思給朱毅去了電話,朱毅聽了周憫農和申強的分析,他有些震驚,他沒想到這兩個縣一級警察局的刑警隊長竟然能夠想明白這些問題,特別有一點,就是周憫農提出的,他們很可能原本就是生活在案發區域的在逃人員,這是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


    “嗯,你們的推測很有道理,我這就安排人進行調查,小周,那件事情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朱毅的心裏其實也很糾結,周憫農卻笑道:“我沒有什麽好後悔的,穿上警服的第一天起我就準備好了或許有一天會為了我的責任犧牲,小時候父親就說過,要想過安逸舒適的日子,那就別當警察,選擇了警察這個職業,就意味著犧牲,犧牲青春,犧牲各樣的情乃至生命!”


    朱毅沒有再說什麽,掛了電話,他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堵,這種感覺有些久違了。伊美給他端上杯茶:“怎麽了?”朱毅歎息著搖了搖頭:“沒什麽。”他把周憫農來電話的內容大抵說了一遍,雷霆笑了:“好小子,真是天生做警察的料,我說老朱,你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怎麽樣,這小子不錯吧?”


    朱毅用力的點了點頭:“和他父親一樣,是個好警察!”


    天空慢慢地亮了起來,周憫農正站在窗邊,新的一天開始了,今天晚上朱毅派來的人就會到了,今晚以後自己會在哪兒,明天的太陽再升起的時候自己會在什麽地方。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七點差五分,昨晚沒有睡好,所以他一大早就起來了。


    對於他來說,這將又是無聊的一天,白天他是哪裏都不能去的,隻能老實地呆在這兒。


    突然手機響了,是申強留給他的三隻手機中的一隻,而這個號碼除了申強就隻有另一個人知道,小娟!和申強約定過,申強是不會打這個電話找自己的,那麽隻可能是小娟!小娟竟然主動和自己聯係了,周憫農的心裏有些激動,雖然他不知道小娟找自己會是什麽事情,但隻要能夠多和小娟接觸,總是能夠從她那兒套出些什麽的,再說了,答應了朱毅的那個計劃,真要搭上那條線也離不開小娟的幫助!


    “喂,哪位?”周憫農不讓小娟知道自己是特意在等她的電話,小娟的笑聲傳來:“現在聽出我是誰了吧?”周憫農淡淡地說道:“是你啊!”


    “好像你很不想聽到我的聲音?”小娟問道。周憫農冷笑一聲:“我哪裏敢?你們有的是辦法來坑我。”小娟又笑了:“你可別冤枉我,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還想問你,怎麽好好的又殺人了。”周憫農的語氣中有些不滿:“怎麽?你也認為是我殺的人?”小娟不置可否:“說說吧,你現在有什麽打算?我想此刻你那些同伴應該都已經靠不住了吧,據我所知那個叫朱毅的已經回黔州了,另外那個姓鄧的今天的飛機也要走了!”


    周憫農皺起了眉頭,看來人家對於自己這邊的動靜倒是一清二楚。


    “我的事情好像還用不著你操心吧,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周憫農沒好氣地說。小娟也不介意他的態度:“你不會真想把那個姓申的警察給坑了吧?現在你可是要犯,重犯,你要是不想連累他,最好離他遠一點,別給他添麻煩!”


    周憫農的心裏冷笑,看來他們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現在他更加地堅信小娟和他相識的那一場原本就是安排好的,真正的好戲是在這兒等著他呢:“那你說我該怎麽辦?你也知道,我現在根本什麽地方也去不了!”


    小娟說道:“你可別忘記了,還有我呢,隻要有我在,我保證你可以去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周憫農眯起了眼睛,看來小娟這是想要讓自己跟著她走了,會是現在嗎?假如真是現在就走,等不到朱毅派出的人來的話,那麽自己或許就會和他們徹底地推動了聯係,那以後就得全靠自己了。


    “你直說,你到底想我怎麽樣?”周憫農試探性地問道。小娟回答道:“跟我走!”果然如此,周憫農問道:“去哪?”小娟並不回答:“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給你兩分鍾考慮,如果同意,那麽半小時後我到你住處接你,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那我也不勉強,不過……”


    周憫農的聲音很冷:“不過什麽?你想威脅我?”小娟笑了:“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會向警方告發你和那個姓申的,到時候我想一定會很熱鬧,你說是吧?”周憫農的內心在笑,如果他們覺得有什麽把柄能夠拿捏得住自己,那麽他們對自己的懷疑相對就會減輕了許多,這對自己要搭上他們這條線來說是有利的。


    周憫農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著,他要讓小娟以為他在進行思想鬥爭。


    “怎麽樣,考慮好沒有?”兩分鍾的時間沒到小娟就忍不住問道。周憫農歎了口氣:“你保證我要是跟你走了你們不會傷害申強?”小娟說道:“這個我就不能保證了,我隻能保證我自己不會對他怎麽樣,你也知道,我和他們已經不是一路的了。”周憫農哪裏會相信她的話,不過還是周旋道:“好吧,希望你能夠說話算數!”


    “好,半小時後你出來,我開的是一輛黑色的別克!”小娟說完也掛了電話。


    周憫農立刻給朱毅打了電話,把情況大致說了一下。朱毅聽完皺起了眉頭:“你決定了?”周憫農“嗯”了一聲:“決定了!”朱毅歎了口氣:“可是你要明白,如果你提前開始行動的話,那麽我們一切的後續支援都會有問題!”周憫農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或許我就隻能夠孤軍奮戰了!”


    朱毅說道:“好吧,你把那小手機帶上,藏好了,那上麵有衛星定位,我們隻能夠通過它來找到你了。”周憫農說道:“不,小娟知道我有這樣一個小手機,如果我要帶著,她一定不會答應也會因此懷疑上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有機會我一定會主動和你聯係,你們的電話我都記在腦子裏的。對了,或許這以後會出現其他的我,所以我和你們聯係的時候我會先說出兩個字,算是我們的聯絡暗號吧,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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