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吟之間,我心中默想:“有些老氣,不知道有多重,能值多少錢……”


    抱著不能和金錢過不去的原則,我接過了耳飾盒,輕拈這對耳環,於指尖輕輕旋轉,感受其份量。


    (嗯,有點兒分量,應該能換不少銀兩……)


    “明日帶著它,隨爹爹覲見陛下吧,和兒好好表現,聖心難測,說不準,討了陛下歡喜,賜福和兒更多珍奇之物亦未可知!”


    我眼巴巴地問:“哦?那可以縮短回家的時長嗎?比如……五天回一次家?”


    狗爹眼眸總是帶有笑意,他用食指和中指捏了捏我的臉頰:“你盡起表叔現如今在上書房講授詩書,身兼數職,頗為勞形勞心,和兒須要安分守己,勿要為表叔增添煩惱。”


    我急忙辯解:“我沒有啊!我幹啥啦!?”


    狗爹沒有回應我的疑問,依舊不緊不慢地說:“你要守規矩,亦如思齊一般,尊稱其為先生。”


    “還挺講禮貌的。”我悄聲嘀咕。


    “何況我二人並未將關係公之於眾,此事還不宜對外人道。”


    “我都不知道當著多少人麵前叫他‘表叔’了,您現在才來說……”


    “你尚年幼,若有旁人問起,便輕描淡寫地說是兒時戲言便是。將來,務必不再觸及此話題。”


    “神神秘秘的……”我悶聲嘟囔。


    “嗯?”


    “沒事沒事!和兒曉得啦!”


    “嗯,你身旁僅有玉飴與玉團兩位貼身侍女,居所又極為簡陋……”


    我急忙打斷他的話:“不用多此一舉!我認為現狀堪稱完美!我們三人別提多自在了,您無需擔憂!庭院雖然樸素,但我們非常喜歡,還圈了一塊良田,播下了眾多果蔬的種子呢!”


    狗爹不再贅述,一番絮叨與各式各樣的叮囑後,終於允許我離開洛夢堂。


    尚未踏出長樂宮的門檻,便偶遇了似乎亦打算離宮的表叔:


    “先~生~好~”我有意延長每個字的發音,微微俯身,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大侄女無需多禮!”他手持折扇,托起我的手腕。


    我垂下眼簾,注視著那把折扇,它以漆黑如墨的玉石為骨,散發著幽幽的木香。


    “這把扇子看上去價格不菲,難怪即便都入秋了,表叔仍常握於掌中呢。”


    “若大侄女鍾愛此扇,何不讓你爹也為你製備一柄?!”


    “我爹爹送的?”我一把奪過扇子,扇麵鋪陳著輕柔透氣的絲絹,繪有栩栩如生的山水花鳥,而折扇的轉角,鑲嵌著金銀絲線交織而成的忍冬圖案。


    “忍冬紋……”我撫摸著光滑細膩的扇骨,心中默默思忖。


    表叔拿回折扇,敲了一下我的頭,邁著慵懶且隨意的步伐,漫不經心地走在宮道上。


    我望著他一邊紅腫的耳洞,緊走幾步,來到他身旁:“你的耳朵還疼嘛?我覺得說話都滋滋兒的疼。”


    表叔雲淡風輕地回道:“無甚大礙,隻是夜間翻身,尚有一側可安睡,你自當留心了!若是壓著了,那可真是疼得讓人醒來嘍~”


    我雙手小心地捏著耳垂,鼻間發出一聲輕哼,裝作滿不在乎地一聳肩。


    我與玉飴回到住處,玉團興致勃勃地迎上來抱住我:“姑娘!你知道嘛!小珂現在是上書房的掌事主管了!”


    玉飴語音激昂:“哦?這麽厲害?那他那個師傅呢?叫什麽……李……”


    我接口言道:“王德。”


    “對!就是王德!”玉團一手搭在玉飴肩上,一手摟過我的腰,引領我們步入屋內。


    案幾上,各類大小不一的盒子與包裹被整齊地碼放著。


    “我不是說不需要人手了嘛,怎麽還有人搬來嘛?”我隨手翻弄桌上物品。


    “不不不!不是的!這些都是大家夥送給姑娘的回宮贈禮!他們多半都是受過方覺夏或是侯府迫害的,都知道姑娘帶領百姓們敲登聞鼓,成功倒台了萬寧侯,因此特意來感謝姑娘的!”


    我簡單瀏覽了一下,打斷正說到興頭上的玉團:“那你可知曉饋贈者何人,所贈何物?”


    “記得!我都記下了,這個帕子是之前葉時院中的喜鵲繡的;這個蝦元子是禦膳房的……”


    我取過唯一的一本書《香乘》詢問道:“咦?這本書是誰送的啊?”


    “哦!對對對!知許殿下找您來著!等您許久也沒等到您回來,於是便留下這本書便走了。”


    我翻閱這本書,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他還記得給我搜羅有關香學的書籍。


    玉飴迫不及待問:“哎!玉團!你還沒說小珂呢!他怎麽這麽快就掌管上書房了?”


    “哦,對了,對了!據說太孫在上書房後門的花園裏,不小心被一具屍體絆倒,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後來又在太子妃的嚴格調查下,發現了多具屍體。王德因此事被查出種種罪行,他的師傅去世後,自然就是小珂接任了上書房的主事之職啦。”


    聽到玉團的話,我心中充滿了疑問。小珂成為總管的事情,似乎太過巧合了。那具屍體為何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太孫麵前絆倒他呢?以王德的權勢,為何不隨便找個人來頂罪呢?小珂的資曆尚淺,究竟是誰推薦他擔任上書房的主事的呢?


    雖然心中充滿了疑問,但是想著這件事與我關係也不大,我也隻是把它當作一則八卦聽聽罷了。


    再見到太孫時,已是我入宮後的第二個月了,和平時一樣,我依舊是最後一個踏入課堂的人。


    原本空著的座位上,赫然坐著一人,他身穿一件紫檀色的綢緞長衫,衣襟處細膩地繡著銀絲雲紋,隨著他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仿佛雲卷雲舒。


    封知予發髻高高挽起,以一支雕工精細的白玉簪固定,盡管尚未入冬,他的頸間卻圍著一條白如初雪的狐裘。


    我同葶苧郡主打著招呼:“郡主,你兄長是病愈了嗎?怎麽在屋裏還圍著個圍脖?”


    葶苧郡主眼神轉向別處,拿起一本書翻閱:“快坐下吧,先生這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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