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書房的朱紅大門之前,玉團已早早等候,手中緊握著一小包零食。


    我解開油紙包,一層密密麻麻的芝麻粒緊緊依附在糖體之上。


    我將芝麻糖一一分享給即將走出學堂的芫郡主等人,一小包芝麻糖轉眼隻剩下了兩塊。


    “哎呀,早知道多拿些了。”玉團手指輕拈芝麻碎,送入口中。


    “葶苧郡主和太孫還沒出來,這兩塊兒留給他們吧,我們回去再吃。”


    “行!”玉團笑吟吟地點點頭,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呦~這是什麽好吃的?”表叔和葶苧郡主、太孫三人一同走出上書房,目光停留在我的手上。


    我瞧著手中隻剩兩塊的芝麻糖,尷尬地笑了笑,迅速取了其中一塊,一分為二。


    “郡主要嚐嚐我家鋪子新研製的芝麻糖嗎?太孫也試試!”我將糖分別放入他二人手中。


    見二人隻是靜默,也不品嚐,我連同油紙一同遞給表叔:“先生,這塊大的給你!”


    表叔接過糖,輕巧地將糖塊一分為二,自取其一,送入口中:“糖分過重,你還是少食為妙,以免傷及牙齒。”


    “多……多謝。”太孫卻是略有些局促,簡單道謝後便匆匆離去,葶苧郡主也慌忙緊隨其後。


    麵對封知予的背影,我心中湧現出一絲絲的不安。


    “也不知你日常上書房所為何來,總是瞌睡,醒來便等下學,不畏你爹的考核嗎?!”


    我愣了片刻,回過神來,不以為意地回他:“我爹才不管我呢。”


    表叔又將剩下的半塊芝麻糖遞回給我,我玩笑般接過,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隨即嬉笑著跑開。。


    “姑娘,你還別說,那個阿般,跟太孫殿下長得真的是一模一樣,他倆要站我麵前,我還分不清誰是誰呢。”玉團追上我,扶著腰,大喘著粗氣。


    玉團的話如雷灌頂,“叮”得一下點醒了我。


    如此說來,已有兩三個月未曾見到阿般,每次尋他,都不在,餘念總說,他或許找了什麽活計,或許遊曆他鄉,尚未及與我們聯絡。


    我也曾思索,是否他的身份被人察覺,但始終風平浪靜,直至今日遇見太孫……


    雖然一襲華服加身,可是太孫一貫傲然,何曾正眼瞧過我,更別提道謝之語?


    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我反複咀嚼這份疑慮,掙紮於是否應該揭開這層神秘的麵紗,或是靜靜等待,期待著有一天他能向我敞開心扉。這份掙紮,如同內心深處的一場無聲的風暴,既不願放棄這份情誼,又害怕麵對真相的殘酷。


    第二日清晨,我破天荒的早起,守在太孫的必經之路上等他。


    馬蹄聲響,如同戰鼓激蕩在耳畔,回蕩在宮牆之間。


    馬車車身由上等的紫檀木打造,表麵雕刻著細膩的花紋與龍鳳呈祥的圖案,車頂覆蓋著金黃色的綢緞,邊緣鑲嵌著珍珠與寶石,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星辰落入凡間。


    太孫端坐於車內,身著一襲繡有雲龍紋樣的錦袍,腰係玉帶。


    他的麵容沉靜,眼神堅定,流露出超越年紀的成熟與穩重。


    隨著馬車的緩緩前行,他透過精雕細琢的車窗望向我,又迅速收回目光。


    隨行的侍衛們身著錦衣,手持兵器,神情肅穆,仿佛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


    我決定還是再找機會與找他私下相見,於是我默默低下頭,等他們從我們身邊經過。


    若非那道屏風隔斷,我或許可以乘機在課堂上丟給他一張紙條,然而,我現在隻能手托下巴,潛心思考如何與太孫聯絡。


    當散學的鍾聲敲響,我故意摔倒,將紙條塞入太孫手中,約定未時在文淵閣相見,但願我的計劃不會落空,否則,我恐怕又要背上勾引太孫的罪名了。


    匆匆吃過飯後,我輕車熟路地溜進文淵閣內。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放慢了腳步,每一秒都變得格外沉重,仿佛能聽到它滴答滴答地走過心尖的聲音。


    窗外,樹葉在微風中搖曳,它們的影子投射在窗欞上,隨著時間的流逝揮舞著悠長的旋律。


    我坐在二樓的樓梯處,雙手交疊,指尖輕輕摩挲著,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小心,生怕打擾了這寧靜的等待。


    心中湧動著無數思緒,如同潮水般起伏不定,時而平靜如鏡,時而波濤洶湧。


    我試圖在這片思緒的海洋中尋找一絲安寧,卻發現越是努力,那些期待的波瀾就越是翻騰。


    “你們,在此,等候,我,孤查找過典籍,便出來。”


    果真是阿般!


    終於,那扇陳舊的門在“吱吖”聲中緩緩合上,隨之而來的是一串熟悉的腳步聲,那是我等待已久的信號,我的心隨著這聲音跳躍,所有的緊張與惶恐在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懷的期待和暖意。


    我快步跑下樓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這個傻阿般,怎麽成了太孫?”我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將我拉上了樓,找到了個隱蔽處,蹲下身,小聲說道:“阿和!我,還是,被太子妃,發現了蹤跡,她讓我,假扮封知予。”


    我壓低聲音道:“什麽?!這也太冒險了!對於他們來說,你不是死了嘛?為什麽讓你偽裝成太孫?真的太孫人去哪了?”


    他隻是垂頭搖了搖腦袋:“你們,最後為我,使用桑皮線,縫合背部後,不久,就有一堆人,闖進來,打暈了我,等我再醒來,已是,身在東宮了。”


    “你還好嗎?你的背部還沒完全恢複呢,這幾個月有惡化嘛?”


    “沒有,太子妃,請了大夫,為我治,現在,已經結痂了。”


    我心中的擔憂逐漸消散,回想起每次餘念用蛆蟲為他清除背部的腐肉時,阿般所承受的痛苦,我不禁感到心疼,緊緊地擁抱了他。


    “阿和!你得,幫我!”阿般雙手抱著我的肩膀,顫抖著聲音,眼眶紅潤。


    “你說!”


    “太子妃,燒掉了,阿爹留給我的,箱子……”


    我回想起那兩個掉了漆的木箱,我們曾打開過,裏麵有地圖,有荷包,有銀器,還有寫滿亂碼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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