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妹妹的這一番大發神威,林恪並不知道。他此時剛剛送走了神情亢奮的賈璉,正準備著歇一會兒再出府去百味齋看看。


    而在另一邊,賈璉步伐輕快地走出了知語軒,剛了小門便被一人拽住了,就看到薛蟠笑嘻嘻地探出了半個腦袋:“開書局的事情如何?我出的主意肯定是好的,我家世代皇商我能不懂這些?你非要去問林家兄弟,問就問吧,還死活不讓我一同進去!我到現在都沒見過林家兄弟呢,也想見見麵互相認識一下。也就是你我才忍了,換成旁人我非得和他掰扯個明白不可!”


    要帶你進去,這買賣肯定要被你搞砸了。虧得我問了問林家兄弟,要不然真照著你說的法子做了,豈不是要被林家兄弟鄙夷死?要真成了賣翻版書的,連帶著國公府的臉麵都被我丟了個幹淨!賈璉如此想著,努力做出一副昂首抬頭的姿勢,又將林恪剛才說的一番話和薛蟠細細的講了,末了意味深長地總結道:“我覺得林兄弟這法子更加妥當一些,你那想法不如日後再找旁人與你合作可好?”


    薛蟠立刻不樂意了,鼓起了一雙眼睛,眼神全是不滿:“那能一樣麽?我與旁人合作,哪裏好意思隨便拿旁人的春宮圖看?!”薛蟠見到賈璉不為所動的模樣,轉而又想到了別的理由:“林家兄弟這法子真要得利,還不定要多少年呢!你勞心勞力也算了,萬一扔進去的錢都打水漂了怎麽辦?還不如幹脆印刷些春宮圖之類的,我敢保準你不出半年這錢就要翻一番!”


    春宮圖定然是不行的,賈璉聽了林恪那一番話,覺得很有道理,已經放棄了來之前和薛蟠商量好的念頭。但奈何與薛大傻子之間講不了道理,於是他最後隻能無奈退一步了:“日後我定會印些精美的話本春宮圖之類,到時候隻有我倆看不是更好?!”


    薛蟠才不管賈璉到底是虧是賺了,聽到賈璉說不斷了供應這話,這才滿意地咂咂嘴,抱著他肩膀用力搖晃了幾下:“好兄弟!”


    “不如也分我一份可好?”薛蟠和賈璉正拉拉扯扯的時候,突然就聽得後麵傳來了這麽一個聲音。


    賈璉和薛蟠同時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正悠悠地看著兩人。又是上次那人!賈璉見了心裏一愣,不過這次這人穿了件玉色印暗金竹葉紋錦緞長衫,看起來比上次富貴了許多,神情也沒有上次那麽的冷厲了。


    上次這人冷著臉賈璉也不敢多說多問,這次見到這人好聲好氣的,賈璉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回,言語間就不太客氣:“偷聽者非君子所為!”


    他剛說完這話,就感覺薛蟠用力扯了扯他衣袖。賈璉怔了下,回頭看到薛蟠臉色發白的模樣,突然冒起不好的念頭:莫非,真是個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我倒是不想偷聽,但是你二人將門堵得嚴嚴實實的,我想過去也無法子。”青年笑著指了指通往知語軒的小門,又回頭看了眼薛蟠,語氣更加輕柔了:“你想要春宮圖?”


    “不不不!”薛蟠嚇得連連擺手,話語都不大利索了:“小的就是聽旁人提起過,想見識見識,沒有想買的意思。”


    “見識見識?”青年意味不明地笑,“堂堂金陵薛家嫡長子,世代皇商,長了這麽大莫非沒見識過春宮圖?”


    “不不不!”薛蟠一時間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連連擺手搖頭急的一腦門子汗,話語也開始結巴起來了:“小的,小的……小的聽說春宮圖有好幾種類別,就想著見識見識。”


    旁邊賈璉聽得這話不忍直視地別過臉去,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胡說了些什麽啊!什麽叫別的類別啊!而另一邊,青年聽到這話神情立刻冷了下來,六月的天氣,賈璉和薛蟠隻覺得身上泛起一股子涼意。


    兩人低頭站的腿都麻了,才終於聽到那人語氣不善地開口道:“日後你二人都不許打擾林恪!尤其是你!”最後那句是對著薛蟠說的,就見薛蟠連連點頭。那人看到這兩人乖覺的模樣,這才審視了一番冷哼一聲走了。


    直到他進了院子,賈璉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拉了旁邊幾乎要站立不住的薛蟠起來:“這人是誰啊?”真是好大的口氣,好生猖狂!進賈府就像進自家後院似的,還反過來劈頭蓋臉地訓了他二人一通。


    “睿……睿忠王爺。”薛蟠顫巍巍地說著,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話語,他眼淚都快下來了:“我竟然當著睿忠王爺的麵說我看春宮圖!還說我好男風!”


    賈璉此時正沉浸在‘原來他就是新晉的睿忠王爺!’‘天啊睿忠王爺怎會認識林恪!’‘兩人關係竟然還很好!’這等讓人不鎮定的爆炸性新聞中,久久回不過神來。好不容易回神又聽到薛蟠如此自怨自艾的話語,賈璉嘴角抽搐了幾下,良久才無力地拍了拍他肩膀:“節哀。”


    大家一起節哀吧,他貌似也沒落得個好印象!


    司徒瑞這次過來是來告訴林恪關於元妃省親兼修建省親別院的事情的,他卻不知道這事情林恪早就知道了。但是為了避免被人看出破綻,聽到司徒瑞說完,林恪也露出了驚奇的模樣,半天才開口說道:“你說他是不是真打算抄家了?”


    司徒瑞沉默不語,畢竟這是以前朝代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很容易讓人覺得司徒堯是不是真對柳義彥的建議上心了。見到司徒瑞這樣子,林恪想了半天,還是遲疑著勸了一句:“你,你要是事情安穩下來了,不如把你手頭上的事情交上去吧。”


    這才是他真正想對司徒瑞說的話語,皇家哪裏有親情可言?急流勇退方是正道。司徒瑞聽了林恪這話,內心不由地一暖。兩人從那日誤打誤撞地說清楚之後,這人就開始對他態度異常抽風且詭異。時而如往常那般肆意自在地聊天,時而又別別扭扭地不太愛說話,時而又莫名其妙地看他就煩躁,好幾次他都被他用一些奇奇怪怪地理由趕了出來……


    反正這人裝死也罷,找茬也罷,隻要不是裝失憶,一切都好說。他與他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慢慢磨。


    司徒瑞心底正默默想著,卻不知林恪見到他這般模樣,還以為他壓根沒聽進心裏去,於是一怒之下就端茶送客了:“說完了沒?說完了請回罷!我這邊還一堆事情呢,天生勞碌命,比不得王爺您身份貴重又悠閑自在!”


    司徒瑞聞言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隻是抬眼看著林恪笑:“上幾次雖然理由很荒唐,但好歹也有個緣由趕我走。現在你已經懶得連理由都不找了,直接就攆人了?”


    跟你客氣?跟你客氣的最終結果一定是把我搭進去!我是有多蠢才能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林恪心中如此想著,於是臉上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模樣,甚至還懶洋洋地頜首:“好說,好說。”


    司徒瑞在和林恪互相鬥智鬥勇的時候,賈璉也終於擺脫了薛蟠,腳步有些踉蹌的回到了自家院子。他進了院子,見到鳳姐和平兒都在,立刻迫不及待地將今天發生的一幕告訴了二人。


    賈璉口才本就極好,此時為了凸顯自己的能力和今日的冒險經曆,硬是把一個賈府日常故事講的跌宕起伏、驚險刺激,也成功地引得平兒和鳳姐驚呼連連,跟著緊張不已。主仆三人正說得熱鬧,突然就聽到外麵有人喊賈璉的名字,轉頭一看卻是賈赦身邊的丫鬟。


    自家父親大人召喚,賈璉隻有無奈地跟著去了。而這邊鳳姐看到賈璉的身影出了院子,這才看著平兒麵帶愁容:“咱家這位爺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要是真開了這麽個書局,前頭也不知要搭進去多少銀子!”


    平兒見到鳳姐這模樣,習慣性地湊到她身邊給她捏起了肩膀,邊捏邊勸著:“奶奶要往好處想,至少他這次是真的想做出番樣子來,而不是拿了奶奶的錢去花天酒地了。與其便宜了那些不知道哪裏來的小蹄子,還不如讓爺試試水呢!”


    鳳姐不覺莞爾一笑:“你這丫頭倒也鬼靈精,這麽一說我心裏頭倒是好受多了。”她說道這裏,又是歎息了一聲:“前些日子我囑咐你那件事情,你趕緊處理了罷,別留下尾巴。現今咱家繁花似錦的,還是小心為好。”


    如果不是今日聽賈璉說林兄弟和睿忠王爺也很熟稔,想必鳳姐還下不了這個決心的。現在明顯是林家這艘船更大更安穩一些,她若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也不曉得靠上去,那就白管了這麽多年的家了。


    平兒哪裏知道鳳姐一時間轉的這些心思,她聽到鳳姐的話語欣喜地答應了下來。自家奶奶從幾年前開始放印子錢開始,這手段就越發淩厲狠辣了。她雖覺得不大妥當,但一來是下人不好多說,二來府裏當時的情況實在不好,不放印子錢更沒處拚湊日常花銷了。


    過了這幾年,府中也稍稍周轉開來,前些日子又得了秦大奶奶的托夢,現今又有林家兄弟時而照拂一二,自家奶奶也終於不必時時看著二太太的眼色行事了。雖說往後肯定不如現在這麽手頭鬆快,但至少心裏安穩,這日子過得也有盼頭。


    往後印子錢這東西,還是不沾為妙!


    作者有話要說:出去吃生日大餐了,(*^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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