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言有些不解伽璨真要出什麽幺蛾子,其實這是龍相的主意,這一次來,他們可說是灰溜溜的來,灰溜溜的走,剛上山就被林麒擺了一道,麵子上怎麽都過不去,若是這件事不給大家個交代,難免擔心這些人心裏有疙瘩,何況這就下山去了,以後可沒機會尋仇,不如借此機會,讓林麒守住最後一關,那時龍相扮作受籙弟子,與林麒比試,不小心傷了他,那也是他學藝不精,龍虎山也說不出什麽來。


    何況林麒一個剛入山門的弟子,跟這些人一塊學的道法,又能厲害到哪去?


    所謂的過三關,分為文,武,符籙,文很好理解了,讀書識字就行,武就是考驗門下弟子有沒有行走江湖的能力,總不能龍虎山出去的弟子除了能自保,還有有些功夫,否則跟別派弟子遇上,就是個挨打的材料,那裏還有麵子?符籙檢驗就是畫符,驅鬼的本事了,學沒學到家,全在這一關。


    以往三關都是門中德高望重之人把持,但此時張正言隻想將這些玩意早早趕下山去,挑選的都是三代受了籙的弟子,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畢竟千年留下的規矩,不能在他手裏破了,卻沒想到,最後一關的人選,伽璨真要自己選人。張正言也明白,伽璨真這是要給林麒個教訓,也是做給他看的,暗裏的意思就是,你做的這些我都知道,別把我伽璨真當傻子,不讓我出口氣,怎麽也說不過去。


    張正言本想答應了,還沒等開口,張青山臉色卻是一變,急忙道:“不可!林麒是剛上山的弟子,怎麽能讓他守關?”話是這麽說,林麒什麽本事,張青山最清楚,掌教真人要是答應了伽璨真,那就是自討苦吃,林麒這人招惹不得,犯了性子,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


    但這會張正言恨不得把伽璨真這瘟神立刻送走,隻要趕快滾蛋,那是什麽都答應了,何況就算林麒受點傷,龍虎山靈丹妙藥也不少,無非是挨頓打,傷不了根本,理也沒理張青山,嗬嗬笑道:“國師都說話了,貧道怎能駁了國師的麵子,就這樣吧。”


    說完,張正言叫來林麒,道:“林麒,國師讓你守第三關,那你就去守吧,記著,看好山門,不能徇私……”明麵上是這些話,暗裏卻傳音給林麒道:“守關不過是走個過場,放他們過去就是,實在不行,躺下裝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 麵子


    林麒很詫異,關自己屁事?怎麽就找上他了?扭頭看看伽璨真,那禿驢微微笑著,旁邊龍相卻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說不出的陰沉,再看看張正言,張正言目光與他一觸,卻是立即躲開,想必也覺得有些對不住林麒。


    林麒想了想,也就想明白了怎麽回事,定是伽璨真和龍相還記著剛上山的事,這是要給自己個好看,張正言當然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否則不會對自己那般說。可如今林麒也是龍虎山的弟子了,你掌教真人連自己山門的弟子都不維護,反而別人怎麽說,就怎麽做,不顧門下弟子的死活,這樣的掌教……


    林麒又想起師傅的遭遇,心裏這股火,突然就被點燃,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張正言,希望他能給個說法,誰知道,張正言卻是再也不瞧他,咳嗽一聲道:“各守關弟子,自己去挑個記錄之人,就此散去吧。”


    守關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一個守關,一個在一邊記錄,記錄的弟子一般都是掌教真人親自指定,也是怕教中弟子相熟徇私,如今卻是讓守關的弟子找相好的記錄在案,誰都明白是個什麽意思。


    林麒不等眾人散去,突然躬身抱拳,大聲道:“弟子謹遵掌教真人諭旨,定然細細把關,決不讓濫竽充數之輩下了山門,毀了我龍虎山的威名!”


    張青山心裏咯噔一下,知道壞了。林麒這是起了性子,張正言見自己傳音給了林麒。他都放下了一教之尊的身份,關切與他,還這般不懂事,心中也不快,哼了一聲,拂袖而去,眾人散去,都各自回去準備。


    林麒拍了一下周顛的肩膀。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跟我一起吧。”周顛嘿嘿笑道:“不跟你一起,我還跟那些禿驢一起啊?”他嗓門本來就大,這會人還沒全都散完,恰巧被虎相聽到,惱怒的就要上前。卻被龍相一把拽住,看了看林麒,拽著虎相大步離開。


    林麒看在眼裏,眼睛眯了眯,知道龍相是怎麽想的,無非是想借過關的由頭給自己好看。他娘的,老子不惹事,卻是從來不怕事惹我的,何況跟著張青山學了這麽久的符籙之術,又受了籙。卻是沒個練手的機會,如今可不就送上門來了嗎。既然如此還客氣什麽?想下山,等老子啥時候玩夠了再說吧。


    林麒心裏打定了主意,笑眯眯跟著一個小道士去他要守的最後一關,張青山心事重重追上來道:“林麒,你得聽話,不能讓掌教真人為難。”林麒哈哈笑道:“你這囑咐多餘了些,我怎地不聽話了?既然掌教真人信任於我,我林麒又不是個不知道好歹的,自然不能辜負了掌教真人的信任,還請放心,我定能守好最後一關,不合格的弟子,絕不放出山一個……”


    張青山見他裝傻,著急道:“你跟我裝的什麽傻?你明知道掌教真人是什麽意思,怎地就偏要任著自己性子胡來,林麒啊,不是我說你,做人有時候糊塗些才好,吃不了虧……”


    林麒笑道:“你們都糊塗了,吃虧卻是我來,這是什麽道理?說我裝傻,掌教真人沒裝傻?明知道伽璨真點我守關沒安好心,還不是同意了?說我不懂事,我被打死不還手,就算懂事了?這是什麽道理?”


    張青山道:“掌教真人自有苦處,否則也不會如此,林麒,別的事我都依你,這件事你聽我一回,忍耐一時,掌教真人對你有所愧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莫要使小孩家的性子。”


    “有好處?”林麒眼睛一亮,既然有好處,他也不介意讓讓路,何況張青山都如此說了,這個麵子怎麽也不能不給,想了想,笑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聽你的就是。”張青山這才鬆了口氣,笑道:“我承你個情,哎,趕緊把這些玩意打發下山才是正理,這些日子,山上的人都快煩死了,好好的一個修道之地,搞得烏煙瘴氣,真是……”


    張青山說服了林麒,也是鬆了口氣,帶著林麒去他要守的地方,龍虎山上山有上山的路,下山有下山的路,上山的路好走,下山的路卻是難行,尤其是三關之險,竟是修在了棧道之上。


    龍虎山的棧道上下皆是懸崖絕壁,鐵索橫懸,由條石搭成尺許路麵,下由石柱固定。這裏就是下山道,棧道在南峰西岩下麵,築在光溜溜的千仞絕壁上,上望崖壁好幾十丈,下望至少二、三百丈不見穀底,棧道寬僅夠並排三人而行,一邊空懸並無欄杆,一邊崖上釘有鐵索可供抓手。


    棧道路棧分三段,出天師府至朝元洞西,路依崖鑿出,長二十幾丈,寬二尺許,是為上段;折而下,崖隙橫貫鐵棍,形如淩空懸梯,須挽索逐級而下,稱之“雞下架”,是為中段;西折為下段,築路者在峭壁上鑿出石孔,楔進石樁,石樁之間架木椽三根,至此,麵壁貼腹,腳踏木椽橫向移動前行,是為第三段。


    到了此處,勇者如履長空,心曠神怡,怯者膽戰心驚,屏氣挪步。林麒所守的第三關就在第三段前麵一小片空地上,此處建了一間小小石屋,進去一看,倒也寬敞,裏麵有兩張床,中間一擺了一張大木桌,上麵香爐,符紙,朱砂……一應俱全,既然這一關考的是符籙,這些東西自然少不了,屋子兩個門,一個前門,一個後門,倒也簡單,過關了就請從後麵過去,過不了關,那就請下次請早。


    小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林麒也是覺得不錯,加上此地清幽,星空壯麗,倒也頗對林麒的胃口,三人說了會子話,張青山還是有點不放心,又念叨了林麒幾句,讓他不要任性,林麒笑著答應了,本來他跟伽璨真也沒什麽深仇大神,自己又不曾吃虧了,隻要不找自己麻煩,也懶得搭理這麽個番僧。


    閑話少說,且說第二日林麒一大早就早早起來,收拾了身上的青色道袍,把自己弄得幹幹淨淨的,供桌上麵燃了三根長香,周顛也收拾了幹淨,手中拿著紙筆,等著記錄過關之人是誰。兩人準備妥當,就等著闖關的人過來,林麒也想好了,張青山都如此哀聲下氣的求自己了,這麵子怎麽也得給,不管別人對他如何,張青山對他總是不錯。


    本以為有人過來,自己裝模作樣的比劃兩下符籙之術,接著放人走就是,卻是沒有想到,等到了巳時也無人過來,就在兩人都有些不耐煩之時,忽然屋門被猛然踹開,屋門原本是關閉的,過關弟子來到門前,都要恭敬敲門,以顯示尊敬,也怕守關之人出難題,這些還是張青山告訴林麒的,他也就按照這個規矩來。


    那裏能想到第一個來過關的就如此生猛,竟然踹開了房門,林麒和周顛都是一愣,外麵竄進來兩個人來,都穿著青色的道袍,一個精壯,一個肥大如豬,精壯的手中拿著一個金剛杵直撲林麒,肥胖如豬的更誇張,舉著一對八棱銅錘朝著周顛猛然砸了過去。


    這兩日是虎相帶著豬相,扮作道士模樣,來找林麒麻煩了,林麒早就知道麻煩會來,卻沒料到虎相竟然如此著急,措不及防之下,啊呀一聲,將身前的供桌掀翻,擋住虎相一擊,虎相見供桌迎麵呼嘯而來,神行頓了一頓,手中金剛杵卻是迎了上去,嘩啦一聲大響,將個供桌擊成碎片,身形不停朝著林麒而來。


    有了這麽一緩的時間,林麒已抽出量天尺,周顛就沒有那麽好運了,他本來裝模作樣的拿著紙筆,等待記錄,虎相和豬相又是來的突然,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就算他反應過來了,手中隻有紙筆,又能管什麽事了?情急之下周顛朝著豬相,呸的吐了一口濃痰,正打在豬相本來就不大的小眼睛上。


    說來也怪豬相,打架就打架,殺人就殺人,本來眼睛也不大,可能是為了增加煞氣,竟然把眼睛瞪了個溜圓,周顛這一口濃痰又暗含了勁道,如同用彈弓打出來的石子一般,啪!的一聲,把個豬相的眼珠子打爆,豬相吃痛,更增瘋狂,銅錘橫的掃出去,就要砸死了周顛,也正因為周顛這一口濃痰,似的豬相,力氣猛然一滯,錘頭也歪了一歪,周興無奈,用右臂一檔,哢嚓一聲,右臂斷折。


    林麒最看不得周顛受傷,睚眥欲裂,怒吼一聲,冰寒氣息流轉全身,量天尺朝著虎相手中金剛杵迎上,虎相這一擊已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道,卻沒想到,手中金剛杵剛一接觸到林麒手中黑乎乎的尺子,就感覺一道寒至極點的冰冷氣息,順著金剛杵傳到身上,他全身一冷,力道已然歇了,林麒一腳將他踢飛,轟然向後而去。


    林麒暫時顧不得他,這時候豬相嗷嗷大叫,揮舞著八棱銅錘追殺周顛,周顛捂著胳膊躲避,林麒身軀一轉,擋在周顛身前,手中尺子一搭,一轉,順勢將豬相也踢出了屋子,林麒身形緊追其後,還沒等豬相落地,一拳又一拳朝他肥胖的腦袋打了過去。


    屋子外麵,幾百人就這麽瞧著林麒人在空中猶如擊打皮球一般,一拳一拳,打的天上那個肥胖的人影,如同個血葫蘆一般。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逆鱗


    這些人都是過了前兩關的,說是過了前兩關,其實就是大搖大擺走過來的,根本沒人真管什麽,到了第三關,虎相要解決之前跟林麒的恩怨,帶著豬相闖了進來,也沒想真打死了林麒和周顛,隻要將兩人打傷,出了心中這口惡氣也就是了,然後帶著這些人下山去,之所以帶著這麽多人來著,就是想讓他們知道,不管什麽人得罪了國師,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上次林麒與虎相並未真正交手,是以虎相並未將林麒放在眼中,在他想來,一個剛上山門的弟子,能有什麽道行了?不過就是力氣大些罷了,那裏想到林麒竟然如此古怪,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簡直恍如冥河之水,寒到了骨頭裏,登時吃了個大虧,被林麒一腳踢飛,幸好外麵看熱鬧的人不少,倒飛出來,砸倒幾個,也沒真個受傷,但身上的寒氣纏繞不去,一時竟然無法站起來,眼睜睜看著林麒痛毆豬相。


    林麒力道之大,聞所未聞,豬相感覺每挨一拳,就如同被重錘擊打一般,也幸虧他身軀胖大,又有秘法在身,若是換個人,早就被林麒打死了,林麒出拳如風,將個豬相打的連連吐血,從空中跌落。


    豬相身軀巨大,幾百斤的體重,從空中跌落,跟一塊巨石砸下也差不多少,地下站著的這群人,沒有一個人敢接的,反而驚慌四竄,躲開豬相,就聽砰!一聲巨響,豬相直直摔落到地上,塵土彌漫中,砸出個大坑來。


    林麒如影隨形,竟是還不放過豬相,豬相落地,被摔了個七葷八素,一口血還沒等吐出來。林麒已經抓住了他一條右臂,臉上帶著獰笑道:“你打斷我師兄一條手臂,老子就折斷了你身上這四根玩意!”話出口,雙掌用力,哢嚓!一聲脆響,把豬相右臂折斷,豬相慘叫連連。頭上豆大的汗珠混著泥水流淌下肥胖的麵頰,真如泥堆裏的一頭肥豬。


    不過這肥豬委實太過淒慘了些,等著過關的這些人看的目瞪口呆,心裏都是寒氣直冒,覺得林麒實在是太狠了,但接下來的一幕。心中就不僅僅是寒氣直冒了,而是冷汗直流,就見林麒折斷了豬相一條手臂,接著又抓起另一條手臂,哢嚓一聲又掰折了,然後抓起右腿,哢嚓。左腿,哢嚓……


    虎相看得目眥欲裂身上寒氣卻一陣寒過一陣,竟是動彈不得,這會伽璨真和龍相等人還在與張正言說著客氣話告別,一時半會的過不來,身邊這些人又不頂個用,正無可奈何之際,林麒朝他走來。


    林麒臉上帶著獰笑。俊秀的一張臉直如惡鬼,那些七幫八派的弟子,眼見他凶神惡煞一般,誰也不敢觸了黴頭。轟!的一聲散開,把個虎相扔在地上,躲得遠遠看熱鬧,更有人低聲叫罵。本來好好的,偏偏這個虎相搞事……


    虎相倒也硬氣,瞪著雙眼瞧著林麒,也不求饒。林麒嘿嘿冷笑:“我最佩服硬氣的,若你是個軟蛋,折磨起來那也沒意思的緊。”說著話一把抓住虎相右臂,哢嚓一下折斷了,接著又抓住左臂,正要使勁,卻聽得又人大喝一聲:“快快住手!”


    林麒扭頭一看,見是張青山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張青山本來是想一大早就到林麒守關這裏,奈何張正言找他有事,畢竟他是年輕一代弟子中的俊傑,張正言也是用心培養,伽璨真要走,這後續的事情總要處理一下,一來二去的竟然就晚了。


    張青山一邊幫忙做事,一邊右眼跳個不停,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心神不寧事情做的也不太好,匆匆忙完,急忙就朝這邊趕,緊趕慢趕還是晚了,卻也及時,他若不是這時候來,林麒肯定要掰折了虎相的四肢。


    張青山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可事情鬧到這一步,肯定小不了,急忙道:“林麒,給我個麵子,不要惹事。”


    林麒冷笑:“我惹事?你問問這些人,到底是誰惹事?你要麵子,我就再給你一次,你我從此兩不相欠。”說完哢嚓還是拗斷了虎相的左臂,掉頭就走,張青眉頭皺起,也有些惱怒,覺得林麒有些過分,有什麽事,不能暗裏跟他說,非要鬧得這麽大?


    林麒轉身就走,回到屋子,砰!一聲將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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