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


    姚瑤眼神閃爍,欲言又止地看著甘棠。


    “怎麽了?”甘棠見她神情嚴肅,也不由的收起了蕩漾的心,定了定神,也是一臉嚴肅地看向她。


    姚瑤抿了抿唇,最後卻是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眯成一條線,說道:“糖糖,我懷孕了。”


    孩子不是我的!


    氣氛到了這裏,甘棠幾乎是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生生咬了一口舌尖,才把差點堪堪要說出口的無厘頭話語給咽了回去。


    該死,她怎麽能在這麽嚴肅的時候,腦回路劈叉成這樣。


    “真的?恭喜你。”甘棠先是一窘,隨後是止不住的驚喜,眼睛往下盯著姚瑤的肚子,那個地方現在看起來還是很平,很難想象女主角已經在裏頭一點點長大了。


    甘棠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將手縮回來一半,才問道:“我能摸摸她嗎?”


    姚瑤點了點頭,拿著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這麽一摸,甘棠倒是有了實感,姚瑤原先瘦得肚子都是凹進去的,現在卻是微微的鼓了出來。


    “她多大了?”甘棠問。


    姚瑤垂眸看著自己的肚子,笑道:“14周,三個月了。”


    也許是因為有了孩子,姚瑤的氣質變了很多。


    起初甘棠隻是隱約覺得哪裏發生了變化,具體的卻說不上來,現在她倒是懂了。


    現在的姚瑤,身上散發著一股母性的光輝,溫和的柔光,在她的周身散開來。


    曾經尖銳的感覺不見了,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團和氣之中,不是樣子上的圓潤,而是感官上的溫潤。


    這種轉變真的很神奇,生育仿佛是一道楚河漢界,用一種不可名狀的方式劃出了母親的界限,從內裏推倒重建出了新的軀體。


    母親是一個偉大的角色,也是一種沉重的責任。新的生命誕生在母體舊世界坍塌的廢墟中,幼小生命的新生,同時伴隨著母親原有狀態的死亡,在無休止的兵荒馬亂中,母親不僅需要哺育新生命,還要在滿目瘡痍的殘垣斷壁上重構新的世界。


    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的不隻是個人堅強的精神意誌,也需要來自外界的幫助。在這場從身體修複,到精神豐沛的曠日持久的重建中,有些人在廢墟之上建立出了更美好的新世界,有些人則在精神的荒漠中顛沛流離舊夢難尋。


    甘棠從沒想過要擔任母親這個角色,無論是在現世裏,還是來到了這個世界中,這個想法還未曾動搖。她受夠了對於女性“沒生過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規訓,受夠了將女性最大的價值捆綁在生育繁衍上的粗鄙。


    她不認為自己有足夠富裕的精神去澆灌一株幼苗的成長,也不寄希望於來自外界的援手,嗬護備至地幫她重塑新世界。她並不想為了做所謂完整的人,而去進行一場違背本心的冒險。


    而且,她覺得人天生便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從來也沒有完整與不完整的說法。人不是非得像流水線上的物品,捏出一樣的高矮胖瘦,遵照一個刻板的成長時間表,削足適履地規定所有人得在特定的時間內一定做什麽,列出必須完成的一二三四來。


    每個人都是特殊的,有著屬於自己特有的才能與成長軌跡,有些人可能長得快些,有些人可能長得慢些,有些人能成為高山,有些人則成為溪流,不必要被裹挾著去把自己活成別人,認真活出自己的模樣,慢一點,遲鈍一點,不完整一點,也是無妨的。


    甘棠離經叛道地否定了那條大多數人要走的路,因為她覺得自己應該過遵循本心的生活。


    但她並不打算給自己的選擇下一個對錯的定義,也不標榜自己的選擇是超脫了世俗的先進理念。


    看山是山,看水不是水,唯境不同罷了,並沒有高下對錯的分別。


    所以她不追求繁衍新生,卻也會為新生的生命感到喜悅,為身邊的人走向下一個階段的人生而祝福。


    “這真是太好了。”甘棠發自肺腑的感歎道:“你和費蘭度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現在得償所願了。真好。”


    姚瑤神色悵惘,有喜有歎,“是啊,我們備孕好些年,不是他失敗,便是我失敗,沒想到,卻是在這個時候成功了。”


    alpha的受孕大多是依靠科學手段,自然成功的概率極低,原著中費蘭度和姚瑤輪番做了好幾回胚胎植入,都沒有成功,所以對來之不易的女主角格外的疼愛。


    等等。


    說到女主角,甘棠忽然想起來,按照原著的時間線來看,現在的進度是不是要走到她身敗名裂被賣掉的部分了?


    原著裏姚瑤的無能為力不僅僅是因為她缺乏能與韓洵對抗的政治資本,還因為當時她懷孕了,在孕早期出現了先兆流產的症狀,自顧不暇,根本沒辦法幫助甘棠。


    甘棠謹慎地盯著姚瑤的肚子看了看,照理說姚瑤現在能到處走動,應該是沒有原著裏的問題才對,但她仍舊有些擔憂。


    隻是她也不好直接問姚瑤“你沒事吧”,這聽起來多少帶點不盼人好的意思,便隻能旁敲側擊的問。


    “姚瑤,你感覺怎麽樣?”甘棠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聽說孕早期會比較辛苦,你有沒有什麽不適的地方?”


    姚瑤搖了搖頭,輕輕撫上了肚子,笑道:“她是個來報恩的乖小孩,我甚至連孕吐都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甘棠欣慰的點點頭,又不放心的再問了一句:“那她呢?”


    “挺好的,你要看看她的照片嗎?”姚瑤順勢從錢包裏取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甘棠,“醫生說她是個標準姑娘,直到目前為止,都有按照正常值在健康長大。”


    甘棠看著灰白照片裏的大頭妹,圓潤腦袋上光亮得像被盤過似的,除了有個清晰的輪廓,也看不出什麽來,至少大美女的雛形都還沒影子。


    隻是聽姚瑤說她很健康,甘棠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心想應該是沒有那段糟心的經曆了,隨後違心的誇了句:“挺可愛的。”


    甘棠憂心的事沒有發生,那麽問題來了,她能明顯看出姚瑤麵上有幾分憔悴,既然身體上沒有問題,又是什麽在困擾姚瑤呢?


    她可以十分確定,姚瑤一開始的欲言又止肯定不是要說自己懷孕的事,隻是躊躇了半晌,臨了又將話咽了回去,換了別的話題。


    “瑤,你怎麽來首都了?”甘棠問道。


    姚瑤垂眸想了想,又打量了甘棠一番,最後笑道:“來首都辦點事。”


    甘棠又問:“那辦好了嗎?”


    姚瑤輕輕嗯了一聲,說道:“算是吧。”


    甘棠斷定姚瑤在說謊,或許是不想自己為她擔心。


    但甘棠還有另一種猜想,姚瑤可能想找她幫忙,隻是這個忙,可能對她並不簡單,甚至她沒辦法做到,所以姚瑤打消了這個念頭,把自己的難處隱了下去,用自己的好消息粉飾太平。


    甘棠能想到的大麻煩隻有韓洵和費蘭度的爭鬥,可是現在的時間線還遠沒有走到那裏。


    甘棠頭一次這麽沮喪,感覺自己手握了劇本,但劇目好像全都對不上,原著是以齊僑的視角在推進,可是事件中的一些細枝末節卻被從局外人的角度中抹去了。


    不過甘棠可以推斷,姚瑤這次過來,應該和費蘭度有關,就算不是與韓洵龍爭虎鬥,也和他的處境脫不了幹係。


    隻是姚瑤按下不表,甘棠也不好掰開了揉碎了的直接問個究竟。


    誠如姚瑤顧慮的,她可能能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也可能根本幫不上忙,把真相告訴她,或許隻會徒增兩個人的煩惱。


    甘棠覺得她應該先弄清楚究竟是什麽事,自己到底能不能幫到姚瑤。如果可以,她竭盡全力去做,最後大家皆大歡喜。如果她確實無能為力,便隻做不知道,不讓姚瑤心有負擔。


    至於她要如何知道真相,說實話,以她的能力,幾乎是不可能窺探到一丁點線索來。不過沒關係,她雖然是個廢物點心,但是她身邊有大能,歐大佬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麽。


    對。甘棠心想,歐以屾一定是知道的,他見到姚瑤時的態度,雖然看著是平靜無波,可是對與他朝夕相處有段日子的甘棠而言,還是能瞧出些許不同,那副禮貌外表下的疏離,遠比他平日裏更甚,甚至於他不同尋常的拈酸吃醋,現在看起來也很耐人尋味。


    打定主意要從歐以屾處入手後,甘棠的內心既平靜又焦慮,平靜於她有了放矢的方向,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用自己餘額一直很緊張的小腦袋瓜胡思亂想。焦慮於她現在太想馬上就知道真相,可礙於與姚瑤久別重逢的相聚,她無法立刻回去一問究竟,隻能度秒如年的先熬到約會結束。


    等甘棠回到別墅時,已經是一天後的事了。


    她回去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歐以屾常住以後,這個地方又恢複了以往的奢華,一入夜便燈光大盛,每盞燈都亮著,金光大作宛如白晝。


    甘棠從外頭無法根據屋內的亮燈情況判斷出歐以屾是否在家,隻好問了阿舍,“先生在家嗎?”


    阿舍答道:“在的。”


    甘棠點了點頭,又問:“先生今天有應酬嗎?”


    “沒有。”阿舍又答道:“先生今天一天都在家。”


    甘棠聞言一愣,歐以屾難得清閑,居然能在家裏待上一整天。


    甘棠問道:“廚房有備甜湯嗎?先生晚上吃過宵夜了嗎?”


    “廚房有備著,先生晚上還沒用過宵夜。”阿舍問道:“需要我為您端上來嗎?”


    甘棠點頭,阿舍便退下去,盛了一盅甜湯,用托盤托著回來,交給了甘棠。


    甘棠端著東西去了歐以屾的書房,在門上敲了兩下。


    “扣扣”


    聲音方落,屋內便傳來了歐以屾的聲音,“進來。”


    甘棠推開門,先將頭探進去,衝著歐以屾先是一通傻笑,才憨憨道:“我回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abo文裏的惡毒女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碳水頭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碳水頭子並收藏穿成abo文裏的惡毒女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