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短暫的沉默後,李常應終於開口,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無奈與惋惜:“錦雲,你是族中最出色的下一代,隻可惜……你是女兒身。”


    話音剛落,李錦雲的心頭微微一震,但很快,她挺直了背,眼中閃爍出堅定的光芒,毫不遲疑地回應:“主上,您有何吩咐,屬下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既然這樣,錦雲,老朽有事相托!”李常應目光深邃,望著眼前這個忠誠而無畏的年輕戰士。他的眼神中夾雜著悲壯與隱忍,那是命運的無奈,也是他作為族長的責任。他緩緩說道:“埃及軍攻破耶路撒冷,隻是時間問題。錦雲,你須帶領軍中族人盡早撤離。你們此去,已然背叛了塞爾柱帝國,勢必無法返回阿裏維德莊園,你們這就跟著奧迪隆先生直接前往雅法,搭乘蘇爾家的武裝商船隊去潘菲利亞投奔漓兒。埃及人還想和威尼斯做生意呢,他們不會為了你們而去進攻蘇爾家的商船隊。”


    “將軍,我一定把他們安全送到潘菲利亞。”一旁的奧迪隆拍著胸脯說道。


    李錦雲聞言,心頭一緊,語氣急促地說道:“主上,既然戰局已經無力回天,不如我們全軍一同撤退,不必再在此地堅守。”


    李常應微微搖頭,目光變得更加堅定,他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塞爾柱先可汗待我有知遇之恩,即使我犯下大錯,也隻是罷了我的官讓我回鄉,並未革除我的爵位。如今其子重新啟用我,我在此領兵守城,這是我欠下的恩情,是我個人的承諾,無法違背。但我不能讓全族子弟跟隨我赴死。你們趁敵軍尚未完成合圍,趕緊撤離。至於軍中主力——那些塞爾柱人戰士,我本就是為他們的江山而戰,由他們留下來堅守,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且,我若是臨陣逃脫了,那麽留在阿裏維德莊園生活的族人們怎麽辦?塞爾柱人會繞過他們嗎?”


    李錦雲的心中激起萬千情緒,她緊緊盯著李常應,聲音中帶著焦急與不舍:“主上,您這是……”


    李常應的目光如刀鋒般淩厲,聲音低沉而充滿決然:“錦雲,你必須將印璽與大纛帶上,交給漓兒。記住,若我有不測,漓兒便是你們的新主上!”


    聽到這話,李錦雲的心仿佛被重重一擊。她深知主上的決心已不可更改。頓時,她雙膝跪地,眼中滿是決絕與忠誠,聲音顫抖卻堅定:“主上,錦雲願追隨您,誓與守城大軍共存亡,絕不做逃兵!”


    李常應的臉色突然一沉,猛然拍案,聲音中充滿怒火:“混賬東西!我們為何要為了塞爾柱人的江山,犧牲我全族?!”


    李常應的怒意如火,眼神犀利,言辭如同利刃:“你隻需按我命行事,莫要違抗!”


    李錦雲被他這股怒氣震懾住,心頭一凜,深深叩首在地,聲音中滿是敬畏與順從:“主上,錦雲知錯,錦雲這就帶領軍中族人盡數撤離,定不辜負您的囑托。”


    李常應深吸一口氣,稍作沉默後點了點頭,語氣略顯平和:“這樣才對。記得,把那些馬穆魯克兵的俘虜也一起帶走。這也給你們此刻離開此地找了個合理的借口。殺俘不祥,但他們留在這裏同樣是隱患,送去漓兒那邊當奴隸才更合適,不過如果路上若遇到麻煩,隨時可以處理掉他們。”


    李常應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凝重:“錦雲,當你見到漓兒,把這封信交給他。此外,我感覺那契丹人遲早會找上漓兒,你要對他多加警惕。”說完,李常應將一封信鄭重地交到李錦雲手中,眼神中帶著幾分憂慮。


    李錦雲小心翼翼地接過包袱,雙手微微顫抖,裏麵裝有書信、印璽和大纛,每一件物品都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她迅速將包袱背在身上,隨即跪地,鄭重地叩了三次頭,仿佛這一別將是最後的訣別。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哽咽:“主上,您多保重。”


    李常應看著她,目光複雜而沉靜,仿佛早已看透了所有波瀾。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與感傷,但臉上仍保持著不動聲色的鎮定:“快去吧。”


    “阿裏維德女士,我們趕緊走吧。”奧迪隆走上前,語氣中帶著些許催促,但也掩不住他的焦急。


    李錦雲沒有再說什麽,她知道李常應的決定已是不可更改。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情感與不舍,毅然起身,對著李常應行了一禮,隨後轉身大步走出中軍大帳。帳外夜色沉沉,仿佛整個天地都籠罩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夜風呼嘯,帳篷的帷幕在風中獵獵作響。李錦雲和奧迪隆一前一後走出李常應的營帳,營地中閃爍的火光在夜色中顯得孤獨而微弱,映照在那些疲憊不堪的士兵臉上,仿佛每個人都背負著無形的重擔,神情中充滿了沉重與倦怠。戰爭的陰雲壓在每個人的頭頂,令人喘不過氣來。


    奧迪隆迅速組織起武裝商隊,指揮著人卸下武器,並和李錦雲約定好集合的地點。他的動作幹脆利落,完全沒有拖泥帶水。李錦雲站在夜風中,目光迅速掃過營地,她知道時間緊迫,任何的猶豫都可能帶來無法挽回的後果。她沒有絲毫停留,果斷地邁開步伐,直奔沙陀族駐紮的方向。


    抵達族人營地時,李錦雲看到一群沙陀戰士已圍攏在一起。營地的空氣中充斥著不安與焦躁,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困惑與憂慮。自從追隨李常應南征北戰以來,他們從未遇到過如此緊急而異常的情況。突然的命令讓他們感到迷茫,仿佛烏雲壓頂,隨時會有風暴降臨。


    李錦雲站定,目光如刀,冷靜而堅定地環視著這些熟悉的麵孔:“都聽好了!”她的聲音穿透了夜風,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奉主上的命令,我們現在必須押解俘虜撤往後方,立即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戰士們麵麵相覷,一時之間沒有人敢輕易開口。終於,一名年輕的戰士忍不住站了出來,滿臉不解:“錦雲姑姑,主上真的要我們走嗎?我們不是應該與大軍同進退嗎?”雖然年紀與李錦雲相仿,但按族中輩分,他依舊尊稱李錦雲為“姑姑”。


    李錦雲的目光如鋼鐵般堅定,她沒有絲毫遲疑,語氣中透著冷峻的決斷:“是的,主上已經下了命令。李沾,這不是讓你選擇,而是命令!”


    另一個年輕戰士滿臉憂慮,忍不住問道:“可是在這時候撤離,會不會動搖大軍的士氣?而且,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李錦雲站在火光搖曳的營地中央,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聲音堅定而有力:“聽好了,主上已經為我們安排好了去路。我們不會回阿裏維德莊園,而是直接前往漓少主那裏。你們要明白,主上讓我們帶走印璽與大纛,這不是簡單的命令,它意味著我們承載著整個沙陀族的命脈與未來。這次撤離,是為了保全族人,是為了讓沙陀的血脈能夠延續下去。至於其他的事情,主上早有安排,我們不必擔心,也不必插手。”


    李錦雲的語氣如鐵石般堅決,不容置疑。然而話音未落,一個年老的沙陀戰士緩緩站出來,滿臉風霜,眼中透出堅定不移的光芒。他沉聲道:“錦雲,你們趕緊走吧。我年紀大了,就不跟著走了,主上身邊也總該留有幾個自己人吧。我這一生誓死追隨主上,現在也不會離開。你替我把兒子帶出去,保住他。”


    話音剛落,其他幾名年老的沙陀戰士也紛紛走上前來,神情同樣堅定。“對,錦雲,我們也不走了。我們好歹自認為還領有大唐禁軍世職,當然到了危難時刻,就是死也要守在主上身邊。你帶著我們的孩子離開,我們的血脈要延續下去。”


    李錦雲眼中一閃,心中五味雜陳。她看著這些忠誠的老戰士,每一張飽經風霜的麵孔上都寫滿了無悔的決然。李錦雲知道,勸說已無意義,心中深感悲壯。她低下頭,鄭重地單膝跪地,向這些執意留下的叔伯兄長行禮致敬,語氣帶著沉重的告別:“既然如此,錦雲在此向各位叔伯兄長叩別了。”


    其他沙陀戰士見狀,也紛紛單膝跪地,神情肅穆。那一刻,營地中彌漫著難言的悲壯與深沉的情感,風中仿佛帶著戰士們無聲的告別。父子、叔侄之間的對視和低聲告別讓人心中一陣酸楚。年長者用力拍了拍年輕戰士們的肩膀,沉聲囑咐:“好好活著,保住沙陀的未來。”


    年輕的沙陀戰士們眼中隱隱含淚,但他們強忍著,沒有哭出聲,隻是重重點頭,手指緊緊握住刀柄,仿佛那是他們最後的依靠與信念。


    李錦雲抬起頭,看著這群忠誠而無畏的戰士,心中的不舍與悲憤如潮水般湧上,她忍住眼淚,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毅然轉身大步走向前方。身後的戰士們,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那是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與信任。


    然後,李錦雲迅速起身,帶著隊伍走向囚禁馬穆魯克俘虜的區域。夜色沉沉,風中夾雜著火光的影子,映照在俘虜們的臉上。這群俘虜被鐵鏈束縛,神情疲憊不堪,但雙眼仍保持著警覺,仿佛時刻準備應對未知的命運。他們的目光時不時瞥向走來的李錦雲,眼中既有不解,又帶著幾分恐懼。


    李錦雲站定,冷冷地掃視著這些俘虜,聲音不帶任何情感用阿拉伯語說道:“你們必須馬上隨我們走。”


    盡管心中充滿疑問和恐懼,俘虜們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困在鐵鏈中的他們,已然明白反抗毫無意義,他們的命運如今掌握在李錦雲和她的隊伍手中。


    年輕的沙陀戰士們立即開始行動,解開俘虜的鐵鏈,將他們一個個押解到隊伍中間。鐵鏈拖曳的聲音和戰俘們沉重的步伐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無形中增加了這支隊伍的緊迫感。每個人都緊張而默默無言,隻有戰靴踩在地上的悶響和鐵鏈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漸近,李錦雲抬起頭,看到一隊塞爾柱巡邏士兵向他們走來。為首的軍官目光警覺,眉頭緊鎖。他的眼神銳利,像是在審視這支隊伍的每一個細節。士兵們停在隊伍前方,軍官帶著幾分質疑,走上前,沉聲問道:“祖爾菲亞,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李錦雲毫不慌亂,迅速轉身,挺直背脊,麵向那名軍官,聲音鎮定:“我們奉將軍的命令,要將這些俘虜押送至後方。”


    那軍官看了李錦雲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他眯起眼睛,臉上帶著明顯的厭煩,低聲嘀咕:“這老頭,還真是迂腐!這些俘虜留著幹嘛?殺掉就是了,何必費心去押送?”他的抱怨充滿了對李常應命令的不滿,顯然覺得不值得浪費時間在這些俘虜身上。說罷,塞爾柱軍官向李錦雲他們隨意地揮了揮手,帶著自己的士兵繼續向前巡邏,消失在夜色的陰影中。


    營地門口,夜風卷動,火光映照著焦急等待的奧迪隆。他身後是蘇爾家的武裝商隊,馬匹嘶鳴,兵器的輕響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奧迪隆的眉頭緊鎖,不時回頭望向遠處,顯然對李錦雲一行遲遲未到有些擔憂。


    不遠處,李錦雲帶著沙陀人的隊伍押解著馬穆魯克俘虜匆匆趕來。她的步伐堅定,目光銳利,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緊迫感。隨著他們的靠近,奧迪隆的神情稍有放鬆,但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


    “祖爾菲亞,”奧迪隆開口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急促,顯然事態緊迫,但依然保持了基本的禮貌,“我們趕緊走吧!”


    李錦雲稍微點了點頭,眼神沒有絲毫遲疑:“確實,我們得加快速度。”


    李錦雲冷靜地指揮著沙陀人跟隨在隊伍後方,目光掃過押解的俘虜,神色更加凝重:“你們走在前麵,我們在後麵斷後,隨時做好應對埃及人追兵的準備。”


    奧迪隆略微皺眉,但立刻點頭同意:“好吧,聽您的安排。希望我們能順利脫身。”他的聲音中透出幾分沉穩與信任,顯然對李錦雲的果斷決策毫不質疑。


    隊伍迅速開始行進,夜風中,李錦雲的心頭卻始終緊繃,她的目光時刻注視著四周的動靜,耳中隻聽得戰士們腳步沉穩,押解俘虜的聲音偶爾傳來。她知道,這一次撤離不僅關乎他們的生死,更承載著沙陀族的未來。


    在隊伍前方,奧迪隆時不時回頭看向李錦雲,心中也不由感歎她的冷靜與果敢。雖然他是商隊的隊長,但麵對眼下這種兵荒馬亂的局麵,李錦雲的決斷力顯得尤為珍貴。夜色中,他們的命運仿佛懸在一條鋼絲上,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隨著隊伍漸漸深入漆黑的曠野之中,李錦雲始終保持警惕,手緊緊握住腰間的刀柄,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每一步都是對意誌與勇氣的考驗,而李錦雲知道,這場考驗遠才剛剛開始。


    夜空的寧靜便被突然炸裂的戰鼓聲撕碎。那鼓聲仿佛從四麵八方湧來,低沉而有力,如同狂暴的雷鳴,震得空氣都在微微顫抖,仿佛天地在這一瞬間為之屏息。夜風被驅散,冰冷的空氣中隱隱透出一股肅殺之氣。隨即,廝殺聲如狂風般席卷而來,塵土飛揚,籠罩了整個黑夜。遠方的喊殺聲此起彼伏,淒厲的呐喊夾雜著金屬碰撞的聲音,將夜晚徹底撕裂。刀刃交擊的清脆聲,箭矢破空的尖嘯,交織成一片混亂的戰場交響,仿佛整個天地被戰火引燃。


    李錦雲的心猛然一緊,急忙回望身後的塞爾柱軍營,隻見天邊火光衝天,仿佛一條燃燒的裂口在夜幕中撕開。營地的方向火焰騰舞,映紅了半邊天空,宛如地獄的烈焰正在吞噬一切。廝殺聲越來越近,仿佛一隻無形的巨手正要將這片大地撕裂。地麵開始微微震顫,戰馬與士兵衝鋒的腳步聲如同低沉的鼓點,透出令人窒息的寒意。


    “果然如主上所預料,法蒂瑪王朝的馬穆魯克軍團已經發起進攻了!”李錦雲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冷靜的光芒,接著,李錦雲冷靜而沉著地對著沙陀戰士們低喝一聲:“加快步伐!不要回頭!”


    隊伍應聲而動,馬匹和人影迅速加速,腳步急促卻沉穩。李錦雲緊握刀柄,眼神如鷹般銳利,時刻警惕著可能從黑暗中襲來的敵軍。緊張的氣氛瞬間籠罩了整個隊伍,戰鼓聲愈發急促,仿佛敵軍已經逼近,凶猛地追擊而來。年輕的沙陀戰士們開始顯露出不安,他們的眼神時不時向後掃視,耳邊傳來的廝殺聲愈演愈烈,如雷鳴般震動著每個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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