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姥姥想她的重外孫,想的厲害,是親自進城去了你家,才能看上望舒一眼的。現在,終於盼到你們帶著他回家了,怎麽也要讓你姥姥再……”


    “娘,等下次吧,子玉她……”


    “不要說了,娘知道你夾在中間好難呀!子玉的頭疼也好利索了,她怎麽就不能帶著我的大孫子在老家住些日子呢?我既能幫著她照看孩子,你在外麵也少了很多的牽掛,可以把心撲在工作上,好好賺錢。這是多好的事啊!別人家的媳婦可都是求之不得呀!娘是沒文化,入不了你媳婦的眼,更不知是哪一句話說錯了?還是哪件事做錯了?怎麽又惹著她了呢?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剛住一宿就走,左鄰右舍又有的編排了。”


    “娘,您不要想多了。”


    “回家吧,你回去好好上班才是正事,把這些雞蛋也帶上,拿兩個放在望舒的衣兜裏。”


    “為什麽要將生雞蛋放在望舒的衣兜裏?擠破了,粘到衣服上不好洗。”


    “娘是想煮熟了,放在望舒的衣兜裏更好,可你媳婦急著要走,來得及嗎?這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老規矩,孫子或孫女第一次回奶奶家,走時一定不能空著手,要是空著手走了,孩子長大後會說瞎話的。”


    “你拿些錢出來,裝在望舒的兜裏,破了祖上的先例,在外人聽來豈不是更好?”


    季父吐出一口煙,淡淡地說。


    “我原來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咱又不和他們上班的一樣,月月有工資領著,又有獎金拿著。咱家的錢一時不湊手,多了沒有,少了又拿不出門。就是出去借,也得給我些時間吧?這不是緊趕著站在大門外要走嗎?”


    季母心裏罵著季父又在裝好人,嘴上卻如此說。


    “兩個雞蛋能值多少錢?家裏不至於這點錢都沒有吧?自己的孫子,無論多少,隻要心意到了,怎麽都好。”


    “娘,您不要迷信那些,為難自己了。會說瞎話的人,都是天生的,跟空不空手沒關係。”


    季母聽著,心裏那個氣呀!一大早,這爺倆一唱一和的。丈夫是成心的,兒子不會也是故意的吧?


    很快,摩托車載著季月朋一家三口出了季家山窩。


    方子玉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逃離般的輕鬆中滿是憂傷。


    “子玉,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在一棵老槐樹下,季月朋將摩托車停住,扭過頭去問。


    “沒什麽!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


    “你這個樣子,讓我心裏很難受,總該讓我知道是什麽原因吧?”


    “昨天晚上,我起床上廁所,無意中聽到媽媽和姐姐的話。”


    “她們都說了什麽?”


    “我、我……”


    “你說呀!”


    “算了!我還是不說更好,隻當是做了一場噩夢吧。”


    “有這麽嚴重嗎?你說出來聽聽。”


    “我是親身感受過,又親耳聽到了,都不敢相信,你就更不會相信了。”


    “也許是誤會呢?都是一家人,我們回去麵對麵說開就好了。”


    季月朋說著,擰轉車頭,要回去。


    “不!不要!一旦挑明,我倆的感情也許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我們這個家也會徹底完了。”


    “子玉,你在說些什麽呀?!”


    “我很慶幸,我現在還活著,望舒能由親生父母陪在身邊長大。月朋,我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從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子玉,從認識你那天起,我的心便隻屬於你一個人,從沒離開過。我聽你的,我們回家,趕快回家。”


    山間崎嶇的小路在摩托車急促地碾壓下,蜿蜒著兩側黃土地上依然蓬勃的綠意。


    山風撲麵,吹疼了季月朋內心深藏的羞恥。不錯!他的心是屬於方子玉的。然而,他的身體卻被動地離開過她,雖然隻有一次。


    “今天下午,自華開著單位裏的車,來接月青她們娘倆回家。中午,你不要在山上做飯了,我蒸豆腐卷,蒸好了,讓月青給你送過去。”


    季母說完,瞅了一眼大竹籃和柳條筐。


    季父懂她的意思,卻沒像以往那樣,走過去,提起籃子,挎上筐。


    “既然月青要去山上,就讓她自己挑了喜歡吃的,隨便摘,隨便拿。”


    十一點剛過,季月青挎著籃子,上山給季父送飯。


    “月青,你覺得爹一向對你怎樣?”


    “爹,您怎麽了?怎麽突然這樣問我?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


    一顆山楂點住季月青的紅唇,她裝出像是有些不解地問。


    “沒有!你隻回答我就好了。”


    季父溫和地說著,將最大最甜的幾粒葡萄放到季月青的手裏。


    “從小到大,您能為我做的,都盡心盡力地做了。”


    “你弟弟呢?他對你怎樣?”


    “他從小就懂事,聽娘的話,聽您的話,也聽我的話。凡事都會幫我,替我出頭。”


    “那你能答應爹一件事嗎?”


    “什麽事?”


    “以後不要領著望弟去你弟弟家中了,更不要說什麽‘外甥隨舅’之類的話。”


    “為什麽?”


    季月青雖然有些心虛,還是明知故問。


    “有些事,有的人做了不敢說,有的人看懂了不想問,更不想聽,各自心知肚明就好了。活人不易,活好更難。一個人是這樣,一個家更是這樣。有些事,該爛在肚子裏的,就讓它永遠爛在肚子裏吧。一定不要幫著你娘做傷害你弟媳的事,傷害了她,就是傷害了你弟弟,傷害了你侄子。你是個善良懂事的好孩子,既然念著月朋對你的好,就將爹的話記在心裏。爹老了,你們姐弟三個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有錢難買一母人’呀。”


    “嗯。”


    季月青應了一聲,似是羞慚地低下頭去。


    季父深知“擒賊要擒王,打蛇打七寸”才是解決大事的硬道理。在自己的家中,季母是王,金錢則是她的七寸。


    和季月青談話後的第二天,季父鄭重地對季母表示,她如果膽敢攪的季月朋家庭不和,以後休想再拿到他掙的錢,一分錢也休想。


    季月青收到肖玲的第一封來信,也是她的最後一封來信。準確的說,那是一封絕交信。除了熟悉的筆跡,沒有留下能聯係到寄信人的任何信息,內容更是簡單。


    月青:


    你好!


    我已經開啟新的生活,曾經與我有關的所有人,所有事,從此全部清零,再無一星半點的瓜葛。


    ……


    季月青匆匆回了趟季家山窩。


    季母看完肖玲的來信,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沒有想到肖玲竟是個心狠意絕的,幸而那夜沒將望弟的身世說透,拋給窗外的方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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