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公主府的第三日,倚卿正在太陽底下看書,忽然有細碎的說話聲響起。


    聲音陌生,明顯不是她府裏的人。


    她放下手中書本,側耳細聽一番,很快就將目光落在一旁的白牆上——她若沒記錯,自己這公主府恰是與京城著名的雲章書院相鄰。


    現在應當是書院的學子在牆的另一頭說話。


    其中一道聲音略帶遲疑,“謝兄,聽說那位宋夫子是書院中最為嚴苛之人,我們就這樣逃了他的課,真當沒事嗎?”


    “不過是個迂腐老頭罷了,你怕他作甚!”清朗的嗓音帶著少年獨有的桀驁。


    “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我前兩日剛得了隻厲害的蛐蛐,咱們鬥蛐蛐去!”


    倚卿無意窺探他人隱私,眉梢輕蹙起,這便打算換個地方。


    另一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啊?怎麽去?”這也不是出去的路吧?


    “當然是翻牆啊!”


    “翻、翻牆?謝兄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我哪會啊……這牆還那麽高……”


    “笨死了,這都不會!我先上去,然後拉你上來就是了。”少年一邊吐槽,一邊動作嫻熟地躍上牆頭,顯然是平日裏沒少做這樣的事。


    這麵牆他也熟,隔壁是個無人居住的院子,他每次逃學都從這裏走。


    布料摩擦發出的細碎聲音似在耳邊,已然起身打算離開的倚卿若有所覺。


    她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眸,恰巧,對方也在此時低眸。


    不期然,四目相對。


    那一刹,謝非池隻覺得自己錯愕的目光像是撞入了一汪清泉之中,隻是——


    點點漣漪未出現在眼前女子的眸中,卻在自己心底蔓開。


    恰是微風拂過,發絲輕動。


    柔柔日光照在少女白皙的麵龐,為她精致的容顏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讓她的美也多了幾分不容褻瀆,配上那清冷冷的眸光,通身氣質真叫人難以用言語描繪。


    謝非池瞧著眼前這一幕,整個人直接忪怔在原地。


    “謝兄,你發什麽呆啊!快伸手拉我一把!”


    不知過了多久,同窗的聲音將謝非池的神誌拉回。


    他的耳根陡然漫起一片紅,慌亂地錯開眼眸,然後語氣近乎羞惱,“催什麽催!又沒說不管你!”


    他不敢再往倚卿所在的方向看去,立即壓下身軀,又將手往下伸。


    同窗剛抓住他的手,正準備借力爬上牆,卻不想手中的力量反倒是往下。


    還沒等他弄清楚這事發生了什麽,原本在牆頭的謝非池忽然又到了他跟前。


    同窗愣愣低頭,確定自己人還在地上,並沒有爬上牆頭,整個人直接慌了,“謝、謝兄,莫不是我最近吃胖了些,害你摔下來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你沒事吧?”


    謝非池無語,“放心,你還沒這麽大本事!是我自己跳下來的,與你無關。”


    “自己跳下來的?為什麽?”


    謝非池眼眸微閃,“想了想,外麵也沒什麽好玩的,我們別出去了,還是回去上課吧!”關於剛剛在隔壁看見的少女,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說給別人聽。


    “啊?”


    眼看著同窗還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那麵牆,謝非池果斷扯著同窗的衣領,拖著人往回走。


    “走,回去上課。”


    “不……”


    聲音漸漸遠去,四周逐漸恢複原先的清靜。


    倚卿想了想,倒也沒了特意換個地方的必要,她便又坐回了原處。


    牆頭的逃學少年並未在原主的記憶中出現過,所以倚卿也沒放在心上。


    她繼續翻著手頭的《楚國山河誌》、《百年要聞錄》、《楚國律法》等書籍,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原主記憶之外的楚國。


    雖然現在她還沒想好輔佐誰當新的皇帝,但準備工作得先做好。


    既然要更迭政權,輔助新帝治國,至少她自己需要對這個國家有一定的了解,然後才能提出治理的建議和實施具體的方案。


    於是乎,後麵接下來好一陣子,倚卿都沉浸在書海中。


    天氣好的時候,她就在屋外看書,再時不時提筆整理歸納自己覺得重要的地方。


    天氣不好的時候,她就在屋裏看書。


    如此,自然是沒過多久,她又在老地方遇上了那個喜歡鬥蛐蛐的逃課專業戶。


    依舊是一個在牆頭,一個在石桌前。


    也依舊是四目相對。


    隻是這次少年看見這邊有人,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原路返回。


    “借你家牆一翻。”他自顧自地開口,然後動作利落地翻過牆頭,“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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