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滿照常早早起來上山挖野菜,然後輕車熟路地送到梅姐的飯館中。


    今天,她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剛一見麵,梅姐就說,“小滿,昨天你說要買衣服的事……”


    “找到了?”


    不等梅姐說完,蘇小滿就激動地打斷,有驚訝也有興奮。


    梅姐神情一頓,稍後彎起唇角。


    “你呀,真是急性子。”她語氣嗔怪,“都等不到我把話說完。”


    蘇小滿許是跟梅姐熟了,又或者是臉皮厚,嘿嘿一笑,露出八顆牙齒,有些憨。


    “找是找到了。但二十多文想買一套全新衣服,即便是小孩子的也不太好辦。”


    聽梅姐這話的意思,應該是想說要買的衣服不是全新的。


    蘇小滿收了收笑意,正經起來。


    “梅姐,這個我知道。舊的也行,隻要衣服幹幹淨淨。”別是什麽病人穿過的就好。


    現在這個社會的生產力還很低,典當衣服鞋子都是常有的。


    蘇小滿能理解。


    梅姐點頭,“嗯。你不介意就好。你跟我來,我拿給你看看。”


    說著,梅姐就拉著蘇小滿往後院屋裏去。


    她從床上拿起一個布包,打開後露出裏麵的一套小孩兒衣服。


    “你仔細看看,看能相中不?”


    蘇小滿盯著那套和全新沒任何差別的衣服,有些出乎意料。


    “梅姐,這……會不會弄錯了?”


    這衣服壓根兒就是新的。


    “沒弄錯。這確實是別人不要的,隻不過對方從未上過身。”梅姐笑得溫柔而坦然。


    未上過身,和全新的沒什麽區別,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蘇小滿剛想謝謝梅姐,突然想到還不知道價錢多少。


    怯怯問道,“這會不會很貴?”她有些局促地扣著手指。


    梅姐輕笑搖頭,“二十文足矣。”


    二十文?


    啊哈哈哈,真真是撿到便宜了。


    蘇小滿快速從懷中掏出二十五個銅板放入梅姐手裏,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多了。”梅姐要退還多出的銅板。


    蘇小滿阻止了她,“不多不多。你昨日給我兩個雞蛋,才又幫了我。一點都不多。”


    蘇小滿說得真誠。


    梅姐看著手裏那串銅錢,暗歎一聲,什麽都沒說,收了。


    告別梅姐,蘇小滿頗為高興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弟弟終於有件像樣的衣服穿了,雖然是用盡了自己幾日積攢的錢。


    要是自己低價收些類似這樣的衣服,然後倒賣出去,應該掙得比挖野菜要多,要快。


    隻是渠道……


    蘇小滿想到此,果斷掉頭回去。


    她要和梅姐商量商量,看看對方願不願意將二手衣服來源渠道告訴自己,或者和自己合作做這方麵的買賣。


    隻是,蘇小滿剛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走進了野味館。


    隨即就聽到梅姐驚呼道,“怎麽是你?!”


    接著是一道渾厚的男聲,“梅梅,你別怕。我,我,我就是,就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這聲音耳熟得緊,在哪兒聽到過呢?


    蘇小滿一時想不起來。


    “你走。快走。不然我就要叫人了。”梅姐舉著掃帚出了野味館。


    “別別別。”那人被迫倒退進巷子中,“梅梅,上次是我無禮。但我是真心喜歡你。賭坊那邊的錢我過兩日就會還完了。到時候,我能不能常來這兒看你?”


    男人這段話說得很急很快,好似下一瞬梅姐手裏的掃帚就會招呼到他身上般。


    這時,躲在巷子口的蘇小滿才看清楚男人的臉,是喬氏的大哥,喬德啟。


    怎麽是這個家夥?


    “你滾。以後不許你再來這裏,不然我不介意再麻煩一次李大哥。”梅姐又逼退喬德啟幾步。


    “梅梅,我……”


    “快滾!”


    喬德啟不再言語,垂著頭轉身離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蘇小滿趕忙藏起來,免得被他看到自己。


    等喬德啟走遠,蘇小滿才快速跑去野味館。


    梅姐此時正準備將卸下的門板重新上上去。


    蘇小滿大概能明白梅姐這麽做的原因。


    “梅姐。”


    “你咋回來了?”梅姐很吃驚,眼眶紅紅的,麵上卻是一臉怒氣。


    “哦。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


    蘇小滿幫著梅姐把門板合上,卻一句不問原因。


    梅姐隨意找了張凳子坐下。


    “剛才,你都看到了?”


    蘇小滿點頭。


    梅姐苦笑,自顧自地說起來,眼神都變得黯淡無光。


    “我曾先後和兩位男子定親,可每每臨近成親時,他們一個是意外後不得不娶別的女子,退了和我的親事,一個是我還未過門,對方就死了。”


    “我本就因退婚名聲受損,之後又做了望門寡。我爹娘受不得打擊,接連過世,隻餘下這間院子和這個飯館給我。”


    “剛才那個人去年登門說要娶我,我沒答應。他不死心常來糾纏於我,還……”


    梅姐的話戛然而止,似是難以啟齒,不堪回首。


    蘇小滿手輕輕撫在梅姐後背上。


    安慰道,“別想了,都過去了。一切向前看。”


    梅姐吸吸鼻子,笑出了聲。


    “你呀,明明就是個孩子,說話竟這般老成。還一切向前看。”


    隨後,她轉過身,抓住蘇小滿的手,一臉正色。


    “嗯,我知道,一切向錢看。”


    蘇小滿不知,梅姐所說此錢非彼前。


    “說吧,回來做什麽?”


    “我……”


    “叩叩叩。”敲門聲倏地響起,打斷了蘇小滿即將出口的話。


    梅姐揩了揩淚,讓蘇小滿找地兒坐下,才朝門外應道,“誰呀?”


    “梅姐,是我。”


    陸達安?


    蘇小滿和梅姐對視一眼,都聽出門外來人就是陸達安。


    “哦,來了。”


    梅姐說著就動手再次將門板卸下,準備開門。


    蘇小滿自是不會幹看著。


    “怎麽都這個點了,連門都還沒開?”陸達安嘀咕著。


    恰好梅姐卸下門板和他四目相對間,連他的嘟囔都聽了去。


    “呦,你小子竟管起姐姐我的事了?”


    陸達安看到蘇小滿也在,有些尷尬被相熟的人看到自己挨訓。


    幹笑兩聲,二話不說就幫著卸門板。


    蘇小滿看這個架勢,今日和梅姐商量倒賣二手衣物的事情是不成了。


    “梅姐,你們忙,我先回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讓弟弟試試新衣服了。


    梅姐快速從櫃台上拿起一個紙包放進了蘇小滿的竹簍裏。


    “走吧走吧。”催促著蘇小滿趕緊走。


    蘇小滿也算摸到了一點梅姐的脾氣,說一不二。


    她沒問紙包裏是什麽,也不拒絕,步伐輕快地往回走,丁點兒不想等一等同村的陸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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