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雲出現時,陸武林和陸梨一人背著一個竹簍來到了陳家。


    他們神情緊張,偷感十足。


    剛進入陳家院子,就催促蘇小滿趕緊把門關上,跟做賊似的。


    蘇小滿一臉疑惑,“你們幹什麽?”


    “什麽幹什麽?”陸梨把肩上的竹簍卸下來,“不是你說要保密,不讓別人知道的嘛。”


    蘇小滿:……


    好消息,兩人太老實了。


    壞消息,兩人太老實了。


    她是說要保密,可也不能這樣鬼鬼祟祟的吧。


    那豈不是更加惹人懷疑?


    不過,鑒於第一次合作,兩人又第一次做事,蘇小滿表示可以理解。


    蘇小滿問,“山上還有嗎?”


    天太晚了,就算山上還有,也不能讓他們再往山上跑。


    “沒了。我們隻來得及弄這麽多。”


    “剩下兩簍,我和妹妹明早過去挖。保證耽誤不了時間。”


    陸武林和陸梨在蘇小滿回家後,先去地裏間苗,幹了一會兒後才又上山挖筍。


    開始,他們沒太多經驗,挖的慢。


    後來,慢慢倆人都摸到一點竅門,找得快,挖得也快了不少。


    陸武林有信心,明早挖竹筍時他們會挖得更快。


    蘇小滿點頭說好,回屋取了三十個銅板交給陸梨。


    “這是你們倆今日的工錢。”


    提前支付工資,算是對他們工作態度的一種鼓勵和對他們本人的信任。


    陸梨看了眼哥哥,陸武林板著臉搖頭。


    “咱們說好了,一天交四簍就是交四簍才能拿錢。現在交的不夠數,錢我們不能拿。”


    “我哥說的是。等明早把竹筍交齊後,你再給錢不遲。”陸梨說話時已經把騰空的竹簍重新背上肩。


    他們家人做事都是謹守本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蘇小滿如此隻能說明她對他們和善,但不代表他們應該拿。


    他們若拿了,怕是會被人看輕了去。


    蘇小滿見兄妹倆都說得誠心,便收回了銅板。


    果然是老實人。


    隻是,凡事都有兩麵性。


    老實過了頭就是死板,而不是人人喜歡的實在。


    雖然當下,蘇小滿挺喜歡陸武林他倆的,可日後有機會,還是應該跟他們探討一下,避免做人做事太死板。


    與此同時,王大嘴正坐在床上發呆。


    她心很亂。


    理智告訴她,郭老二他們以後會越來越過分,而且郭老大不可能真的和他家人劃清界限。


    而她亦不想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的老本兒全部搭進去。


    那些銀子是她的嫁妝,也是她的退路。


    她有著汙遭的過往,更渴望有人能真心以對,憧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情。


    郭老大對她有真心,她知道。


    和郭老大相處的每一天,他雖不善言辭,卻事事有回應,用實際行動疼她,愛她。


    若沒有今日之事,她覺得他們定能一直恩愛幸福下去。


    可現實中沒有假設,事情已然發生。


    王大嘴此時像迷失在十字路口的人,不知該如何選,接下來又如何走。


    她把腿蜷縮起來,下巴抵在雙膝之間,眼神沒有聚焦。


    她在等,等郭老大回來,他們需要好好談談。


    不多時,房門被推開。


    “怎麽沒睡?”郭老大披著一身寒氣走到了王大嘴麵前。


    “等你。”王大嘴保持姿勢。


    郭老大坐到床邊,抓住王大嘴的手,輕輕摩挲了又摩挲。


    娓娓說道,“今日老二他們鬧,讓你受委屈了。當時我隻是想盡快打發走老二他們,才動了你的銀子。今日回去,我已經跟娘說過了,讓娘好好約束老二他們。”


    王大嘴不語,郭老大有些慌。


    “芳芳,”他抓緊王大嘴的手,“娘病了,老二他們是要錢給娘看病抓藥的。”


    就是說三兩銀子要不回來了。


    王大嘴依舊沒說話。


    郭老大急得抓住王大嘴雙肩將其扳正麵向自己。


    “芳芳,你別不理我。那錢我會還的。你別生氣,好不好?”


    王大嘴歎口氣,不忍再折磨郭老大。


    回抱住他,“那你保證下次再不給老二他們錢了。”


    郭老二、老三好吃懶做,是兩個塞不滿的無底洞。


    郭老六好一點,但喜歡學人附庸風雅,也十分燒錢。


    一家子,除了郭老大踏實肯幹,就沒靠譜的。


    她和郭老大起早貪黑地掙錢,這點苦本沒什麽。


    可若慣著這麽些個蛀蟲,就是自找苦吃,憋屈。


    “嗯嗯嗯。不給了。除每月我交給家裏的那些,都不給了。”


    王大嘴點頭,“好。”


    她再信這個男人一回。


    待蘇小滿轉天見到王大嘴時,就發現她又像以往日那般,迎著自己咧嘴笑。


    她猜,王姐和郭老大昨天已經把事情說開,消除了矛盾。


    見王姐開心,她就放心了。


    蘇小滿今日帶了三竹簍筍,給梅姐那兒送兩簍,依舊隻剩下一簍自己賣。


    鎮上許多人都嚐過竹筍的味道,留一簍竹筍很快能賣完,不會影響她早點回家。


    從梅姐那兒往回走時,蘇小滿又碰見有戶人家掛起了白布,死了人。


    這次是上次死了人的那戶人家隔壁。


    蘇小滿瞄了眼,覺得兩家先後腳辦喪事,挺巧。


    沒作停留,就去了豬肉鋪。


    王大嘴一見她回來就說,


    “小滿妹子,你要不要每天多弄點筍賣?你看,那一簍又賣完了。”就一會兒的功夫。


    “怕是不行。”蘇小滿搖頭,“那些筍每日能出的量最多也就這些。”沒說實話。


    王大嘴一臉可惜,“要是能多些就好了。一簍竹筍賣二三百文,多幾簍就多幾個二三百文。嘖嘖嘖。可惜哦。”


    蘇小滿笑而不語。


    她知道王大嘴會這麽說,不過是沒想通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現在竹筍之所以能賣出那麽高的價格,一是市場隻她這一家有賣,二是每日竹筍限量供應。


    兩者加在一起,才讓人們覺那麽高的價格花的值。


    可一旦大批量竹筍出現在市場上,或是能從別處也買到竹筍,那竹筍就會慢慢變得不值錢。


    東西量越少,價越貴,人越搶。


    不過,她之所以不跟王大嘴說實話,包括家中還留了一簍沒帶來,除了上麵的原因外,還因為那簍竹筍她留著有大用。


    蘇小滿買了五花肉和豬蹄,去糧食店買了米麵,又去懸壺醫館買了些鹵料才回林山村。


    回到家後,她將整條五花肉切割成大小合適的肉塊,又把豬蹄順著關節處剁開。


    起鍋燒油,放入兩顆糖塊炒出糖色,加入熱水,醬油,鹽和鹵料,再把五花肉和豬蹄全部下入鍋中。


    今日美食就是鹵肉。


    想到家中還有幾顆雞蛋,蘇小滿將雞蛋全部拿來,清洗過外殼後,輕輕放入鍋中一起鹵製。


    陳家院子中不多時就香氣四溢。


    蘇蟄小朋友順著香味跑到廚房。


    “姐姐,姐姐,好香。你做了什麽好吃的?”


    說完,他又深吸一口氣,“啊,好香。好想吃。”


    蘇小滿覺得這小包子肉眼可見的開朗許多,膽子大了一些,話也多了些。


    這才是孩子該有的樣子。


    她打開鍋蓋,香氣隨著奔騰而出的水蒸氣散到廚房各個角落,又溢院子,飄出院外。


    “今天我們吃鹵肉拌飯。”


    蘇蟄嘴裏的口水瘋狂分泌,時不時就得用袖子擦擦。


    在陸達安家附近閑逛的趙苻生,被陳家跑出來的香味捕獲,牽著他的鼻子到了陳家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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