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鳳芸回到林山村後,吃完午飯就再一次回了青山村娘家。


    “娘,我昨天不是給你說了,讓你炸知了猴去賣?你咋還沒弄?”


    “哎。”顧氏歎氣。


    孔父這時候說了話。


    “是我不讓弄的。那東西地裏多的是,看著都惡心。鎮上那些人肯定不敢吃。


    又得晚上費勁去抓,又得費油炸的。


    到時候別說掙錢了,豬油錢怕都掙不回來。”


    孔鳳芸想翻白眼,卻忍住了。


    “爹。那你是不知道林山村那個蘇小滿。今天人家一會兒就賣完了一二十斤。


    跟你們說了,你們竟然還在擔心鎮上的人不敢吃。”語氣多少帶了點抱怨。


    “真的?”顧氏和孔父驚叫出聲。


    一會兒賣出去一二十斤,按三十文一斤算,起碼也有三百文。


    去鎮上給別人幫工,一天也就十幾文。


    這錢掙得,真這麽容易?


    “啥蘇小滿呀?”


    一個瘦小老婦人說著話就進到了孔家院中。


    若是蘇小滿在場,定能認得出此人。


    這人就是那天帶著石山村人要強搶蘇小滿去成親,還險些奪走分家文書的老婦人。


    馮全娘的親妹子,馮全的小姨,也是顧氏的大嫂。


    孔父和顧氏馬上起身相迎。


    “大嫂,來了?”


    孔鳳芸也馬上站起來喊人。


    “妗子。”


    馮氏擺擺手示意孔父和孔鳳芸坐下。


    隻將手裏提著的一條半臂長的魚遞給了顧氏。


    “你大侄兒今天抓了幾條魚。我給你們送來一條。”


    顧氏笑著接過魚,就往廚房去。


    天熱,得趕緊用鹽醃上。


    不然,到晚上吃的時候會有味兒。


    孔鳳芸趕忙拉過一把凳子,讓馮氏坐下。


    馮氏這時才問,“我剛才怎麽聽到你們在說蘇小滿?”


    她記得孔鳳芸嫁到了林山村,莫不是就是在說那個丫頭?


    “是呢。就是說她呢。”


    孔鳳芸知道馮全和蘇小滿有之前定而拒嫁的過結。


    她也知道馮氏當時被蘇小滿打過臉。


    “妗子,你是不知道。那丫頭想了個點子掙錢,一天掙不少呢。


    我打聽出來了法子,讓我娘他們弄,他們都不弄。”


    孔父覺得被閨女告狀,有點丟人。


    “誒,你這閨女……”


    馮氏眉毛一豎,眼睛瞪得溜圓。


    “咋?鳳芸丫頭多好一孩子。


    出了門還能想著你們,有點掙錢的法子第一時間來告訴你們。


    不好嗎?”


    馮氏從鼻孔中哼出一聲。


    “她能賣,咱也能賣。咱不僅要賣,還要讓她一個子兒都掙不到。”


    馮氏發話了,孔父也啞了聲。


    孔鳳芸笑著猛點頭。


    “就是。隻要咱們賣得稍稍便宜一點,她那指定賣不出去。”


    “成啊。我最開始不是怕賣不掉嘛。”孔父解釋。


    “現在知道這玩意兒好賣,那今天晚上我就跟你大哥二哥他們一起去抓知了猴。”


    顧氏回來了。


    馬上附和,“嗯。我來炸。明天咱也拿鎮上去賣。”


    他們在商量著分工合作時,馮全娘才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馮全。


    她嚇得魂不附體,立馬讓人去請了李大夫。


    李大夫在跟馮全檢查之後發現,傷得太重。


    一側鎖骨骨折過,已經長上,骨頭卻錯著位。


    要正過來,就得打斷了重新接。


    頭上那倆血窟窿,傷口上混著泥沙,上藥包紮的話,得先用水清洗幹淨傷口創麵。


    這兩個都還好說。


    最嚴重的是,馮全的蛋,碎了。


    就連子孫根都沒能幸免,破損且腫脹。


    即便治好,消了腫,也沒法子正常使用。


    傳宗接代,更是無能。


    李大夫暗暗嘖嘖驚歎,臉上卻毫無波瀾。


    他把病情據實相告馮全娘後,後者承受不住直接昏厥了過去。


    “嘖嘖嘖。難搞哦。”


    一個病人,成功變成了倆。


    馮氏是在從孔鳳芸娘家出來後,才得到的信兒。


    一聽到自己外甥出了這麽大的事,著急忙慌就從青山村趕到了馮全家。


    馮全娘精神頹然,兩鬢一夜斑白。


    看見自己妹妹的瞬間,眼淚又止不住流了出來。


    從被李大夫救醒後,她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小妹啊,全兒他,他……嗚……他不能,不能人道了。嗚……”


    馮全是馮全娘的獨子。


    娶仨媳婦,生的都是丫頭片子,沒一個帶把的。


    現在,他已然沒法再生。


    相當於馮全再也不可能有後,放在村裏,他家以後就是絕戶,要被大家笑話看不起。


    馮氏心神一凜,“知道誰下的手嗎?”


    馮全娘搖頭。


    倏地收住眼淚,想起了一事。


    “那個喬家胖小子。那天他說和全兒一起回來,半道上發現有個姑娘跟著他們。


    全兒要找那姑娘……”聲音戛然而止。


    馮全娘一拍床板,眼神凶狠。


    “肯定是跟著他們的死丫頭打傷了全兒。”言辭鑿鑿。


    “喬家那小子沒說那丫頭是誰家的?”馮氏問。


    能跟他們一起走在去石山村的小路上,應該也是村裏的人。


    “沒。我現在就去問他。”馮全娘作勢就要下床。


    馮氏立即將人按回去。


    “姐,你歇著。我去問。”


    馮氏到喬家門口時,喬德啟拿著砍刀,準備去給家裏砍點柴回來。


    “誒?”喬德啟看到馮氏,十分意外。


    “姨,你來找我娘?”


    “不。我找你。”


    喬德啟輕哦一聲,推開院門,請馮氏進去。


    他從鎮上回到家後,都和孫氏待在家裏,聽後者說些家長裏短,喜怒哀樂。


    對於馮全家的事情,還真不知道。


    “我大姐說,你和全兒一起回來時,有姑娘跟著你們?”馮氏盯著喬德啟問。


    馮全娘相信喬德啟,她卻不信。


    馮全即便身形再瘦,也是個成年男子,什麽姑娘力氣能比一個男子大?


    打一下可以是趁馮全不備,可馮全的傷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下就能造成的。


    總不會是馮全傻乎乎站那兒,死挨打吧。


    喬德啟沒多想。


    “嗯。是啊。確實有個姑娘一直跟著我們。


    全哥發現後就故意把人往那條小路上引。


    然後……我就提前回家了。”


    馮氏一直不錯眼地盯著喬德啟,並沒發現後者有說謊心虛的跡象。


    她蹙起眉頭,難道真是一個姑娘幹的?


    喬德啟這會兒回過點味兒來。


    馮全要是好好回了家,馮氏怎麽來又問一遍?


    莫不是那姑娘被弄死了?


    “姨,”咽了咽口水,“是出了什麽事嗎?”


    “全兒被人打的……不成人樣。”


    喬德啟驚恐地瞪大雙眼,怎麽會?


    “姨想問問你,那姑娘長什麽樣,是不是咱們村的?”


    喬德啟搖頭。


    “她戴著鬥笠,整個臉都遮擋得嚴實。”


    馮氏失望。


    “不過……”


    馮氏又重新燃起希望,“不過什麽?”


    “不過,我看著那人身形有些眼熟。”


    馮氏上身微微前傾,語速奇快,“是誰?”


    喬德啟仔細回想了下那抹身形。


    “像……”


    “像誰?”


    “像,林山村那個,那個蘇小滿。”


    馮氏豁然起身,周身散發著森森寒意。


    “好,我知道了。”她雙手握拳,青筋暴起,語氣反而十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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