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馮氏走遠,孫氏從屋裏慢慢走了出來。


    剛才在屋裏,她將喬德啟和馮氏的對話聽了個清楚。


    忍不住問,“兒啊,真是蘇小滿那丫頭打傷了馮全?”


    喬德啟緩緩起身。


    意味深長地說,“娘,是與不是,真與不真,和咱們有什麽關係?”


    隻要馮全他的家裏人相信是,就可以了。


    他重新拿起砍刀,“我出去了。”


    孫氏訥訥應了聲。


    看著喬德啟的背影,她覺得自己竟有點看不懂這個兒子了。


    不過……


    兒子說得對。


    是誰打的馮全,和他家都沒關係。


    馮氏把從喬德啟口中得到的消息告訴了馮全娘。


    馮全娘哭天搶地咒罵了好一陣蘇小滿。


    “不能輕饒了那該死的騷蹄子。”


    “姐姐放心。你就在照顧好全兒,那個賠錢貨,我想法子收拾。”


    蘇小滿和官老爺認識,她們去衙門告狀,不現實。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次日,顧氏真就蒯著籃子去鎮上賣炸知了猴。


    蘇小滿賣三十文一斤,她就賣二十八文一斤。


    蘇小滿賣三個銅板五個,她就賣六個。


    總之,比蘇小滿賣得便宜。


    不過,顧氏沒和蘇小滿在一條街上賣。


    可能是準備的少,也可能是賣得便宜,第一天沒賣多久就全賣光了。


    孔鳳芸和顧氏都心中歡喜。


    下午,馮氏趕在午休後到了林山村。


    “妗子,你咋來了?”


    “嗯。恰好有事到這附近,就過來看看你。”


    同著孔鳳芸的婆家人,馮氏笑眯眯地說了句場麵話。


    等她和孔鳳芸兩人進了屋,沒了旁人,便收起了笑。


    “妗子,你來,是不是有什麽事?”


    馮氏點頭。


    簡單把馮全的“遭遇”,跟孔鳳芸說了一遍。


    孔鳳芸氣極。


    她生氣隻是因為覺得自己家親戚被人欺負了,窩囊。


    “這兩天見那丫頭,一切都好好的。


    沒想到,心這麽狠。


    全表哥都沒把她怎麽樣,她倒不依不饒起來了。


    還跟蹤全表哥,暗算人。


    下那麽狠的手,她是想打死表哥啊。


    真是個毒婦。”語速快,聲音卻壓低了。


    馮氏內心有些欣慰,耐心等著孔鳳芸發泄完。


    “妗子來找你,是想讓你幫著出出主意。看有沒有什麽法子,好好收拾一下那丫頭。


    最好,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馮氏眼神一凜,一抹狠色溢出眼眶。


    孔鳳芸不覺害怕,反而有些興奮。


    自從嫁過來,婆家人動不動就提起蘇小滿,誇這誇那的。


    偶爾還拿自己跟蘇小滿比,讓自己多跟後者學學。


    她聽著就惡心。


    “嗯。我會好好想的。”


    又兩天過去。


    蘇小滿漸漸發覺知了猴一天比一天不好賣。


    今天一早,她剛過來擺攤,就被王大嘴拉到了一邊。


    “小滿妹子。”神神秘秘的。


    “郭老三昨天看見隔壁那條街,有個村婦和你賣一樣的東西。


    人家賣得可比你便宜。你要不也降降價?”


    王大嘴說完,郭老三就朝著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蘇小滿恍然。


    難怪不好賣呢,原來是有了競爭對手。


    她腦中下意識想到,那人會不會是孔鳳芸?


    這樣的想法瞬間又被她自己否定。


    這幾天,孔鳳芸都是和宗民娘一起來鎮上,賣得還是青菜。


    算了,待會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謝謝王姐,也謝謝郭三哥。”


    蘇小滿餘光發現郭老三在往這邊看。


    她扭過去,衝郭老三笑著點頭致謝。


    郭老三抿著雙唇,想笑又不敢,急忙挪開了視線。


    雙耳卻有些發燙。


    蘇小滿放下木桶,“王姐,我去那邊看一眼。”


    一早就知道會有人和自己搶生意,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而且,對方上來就是降價銷售。


    蘇小滿實在不想搞價格戰,那樣子,隻會是雙輸。


    她去看看,也存了想要說服競爭對手放棄降價戰的心思。


    希望大家統一價格,憑東西本身的味道去招攬客人。


    蘇小滿背著空竹簍,假裝成來買東西的路人,慢慢接近“競爭對手”。


    正當她要上前時,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孔鳳芸?


    蘇小滿急忙背過身,走到了一處隱蔽地方躲了起來,暗中觀察著。


    不多時,一個高個子男子朝她們走去,長相和孔鳳芸極為相像。


    蘇小滿聽到,男子和孔鳳芸都叫賣知了猴的婦人,“娘。”


    哼哼。


    這樣,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當初自己的感覺果然沒錯。


    孔鳳芸問的那些問題都帶著目的。


    不過,她不是打算自己幹,而是讓娘家人來做。


    蘇小滿放棄談判,徑直往回走。


    孔鳳芸明知道自己的賣價,還讓娘家人降價賣知了猴,明擺著就是要擠兌自己。


    不厚道。


    和這樣的人談判,就算能談成,以後也可能隨時被他們撕毀。


    不可信。


    蘇小滿回到豬肉鋪。


    王大嘴看她臉色不對,“咋了?”


    “沒事。我今天也降價賣。他們啥價兒我啥價兒。”大家公平競爭。


    “嗯嗯。晚會兒,讓郭老三幫你吆喝吆喝。”


    “嗯,好。”


    蘇小滿開始擺攤。


    隻要有人問,她就按二十八文一斤,三個銅板六個報價。


    確實比昨天好賣不少。


    稍後,豬肉鋪不忙了。


    郭老三就幫著蘇小滿賣力吆喝,買知了猴的人更多了。


    一個時辰後,高個子男子,孔鳳芸的大哥孔龍似乎得到了消息,竟出現在了豬頭鋪附近。


    蘇小滿無意間瞥見了他。


    不多時,她就看到孔龍氣衝衝離開了。


    勾勾唇,降價銷售,誰不會?


    蘇小滿帶的一桶知了猴,很快就賣了個精光。


    她心情不錯。


    特意到鎮子口,等著“偶遇”孔鳳芸。


    沒等多久,就見到一臉陰鬱的孔鳳芸,跟著宗民娘走了過來。


    蘇小滿笑著朝兩人招手,“嬸子,嫂子。就等你們呢。”


    孔鳳芸偷偷剜了眼蘇小滿,就把頭扭向一邊。


    宗民娘問,“今天的賣完了?”


    蘇小滿仰了仰小臉,笑得格外燦爛。


    “是呢。


    可能是今天的味道做得好,買的人特別多。


    忙得我啊,停都停不下來。


    收錢都收到手軟。”赤裸裸的炫耀。


    她是故意說給孔鳳芸聽的。


    宗民娘拍了下蘇小滿。


    “你這孩子,怎麽一點兒心眼都不長?


    以後這話,可不敢這麽大喇喇說出來。


    小心讓壞人惦記上。”


    蘇小滿明白宗民娘是真的關心自己。


    卻故意裝傻反問,“那你跟嫂子,是壞人嗎?”


    孔鳳芸本就因為今天顧氏沒賣完知了猴,心煩得緊。


    蘇小滿又是明嘲,又是暗諷的,她心情更煩了。


    一時沒不住,竟把心裏的實話說了出來。


    “誰能壞得過你?”


    不過說完,她就後悔了。


    不該這麽輕易就把自己暴露的。


    “宗強媳婦,你咋這麽說話?


    小滿還小,就無心一問,也不是說咱們誰壞,你咋能這麽說她呢?”維護之意深深。


    蘇小滿看了眼不吭聲的孔鳳芸,抿嘴一笑。


    “嬸子,沒事。怪我,怪我。肯定是好人,我就不該問。”


    宗民娘拿手點了點她,“小滿呐,你可長點心吧。”


    “是是是。我長。我一定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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