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軍醫!”


    “有人受傷了,軍醫在哪?”


    “岑大夫,救命啊!”


    焦灼的聲音在安靜的營帳內炸響,窗戶邊,躺在搖椅上的青年緩緩睜開眼。


    入目,春光燦爛耀眼。


    青年皺著眉,眯縫起眼,眼睛下是一片濃重的黑色。


    轉頭看去,隻見十來個衣衫不整的軍漢抬著一個漢子,正小心的將人往床上放。


    那漢子渾身光裸,隻在重點部位仔仔細細搭了一件內衫。


    衣袖搖晃間,還能看見白花花的屁股蛋子。


    青年黝黑的雙眸波瀾不驚。


    起身從醫藥箱中抽出一副手套,邊戴邊往那邊走去。


    “哪裏受傷了?”


    青年淡定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高呼。


    一個高壯的絡腮胡瞪眼上下看他,身材瘦長,臉色蠟黃,尤其眼睛下方,一片青黑觸目驚心。


    一看就是個癆病鬼。


    “你個癆病鬼湊過來幹什麽?莫不是想傳染老子,滾滾滾!”


    絡腮胡一手捂嘴,一手推向青年胸膛,欲將他推遠點。


    青年眼皮微抬,身子稍稍傾斜,就讓絡腮胡打了個空,絡腮胡一掌落空,一頭向前栽去,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身子。


    絡腮胡沒想到這個癆病鬼能躲開,怔愣了一瞬,隨即大怒:“你個癆病鬼,竟然敢躲!”


    身後傳來拳頭破風聲,青年頭都沒轉,戴著白色透明手套的纖細手腕輕輕一抖,銀光一閃而過。


    絡腮胡的拳頭停在青年耳側一寸之處。


    身體瞬間動不了了,絡腮胡雙眸中肉眼可見的溢出驚惶:“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青年沒有理他,問滿身戒備的其他人:“我是新來的軍醫時景,他傷哪裏了?”


    最前麵的瘦高個警惕的問道:“岑老大夫呢?”


    “休沐歸家了。”


    “那岑老大夫的徒弟小蘇大夫呢?”


    瘦高個顯然不信,邊問邊掃視了整個營帳一圈。


    “一起歸家了。”


    岑老大夫的徒弟,就是他的孫女婿,以前隻有他們兩人,隻能輪流休息,現在好不容易又來了一個軍醫,自然一起回家團圓了。


    “那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明日,所以,你們還要看傷嗎?”


    時景有些不耐煩了,今日陽光正好,他急需汲取點正能量。


    看床上的人,雖然臉色白了點,但觸目所及,並未發現傷口,想來沒什麽大礙。


    瘦高個還在猶疑,他旁邊一個瘦瘦小小的漢子,眼珠子靈活的滾來滾去。


    視線在時景臉上和被定住的大漢身上不斷遊移。


    時景最後耐心的問了一遍躺在床上的人:“你還要我治嗎?”


    躺在床上的人看著他那張癆病鬼的臉,反射性搖頭。


    行吧。


    時景也不強求,轉身繼續朝心愛的小躺椅走去。


    剛走出幾步,就聽身後一個聲音急切道:“時、時大夫,稍等一下。”


    時景頓住腳步,緩緩轉身:“有事?”


    “老馬被蛇咬了,怕是堅持不到明天,還請您幫忙看下。”


    瘦小漢子邊說,邊給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


    床上的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可能中蛇毒了。


    有些蛇毒非常厲害,可拖不到明天。


    雖然,眼前這人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好歹還是個大夫。


    於是,他連連點頭:“時、時大夫,救命啊!我家就剩我一根獨苗了,還等著我傳宗接代呢!”


    時景:???


    被蛇咬跟傳宗接代有什麽關係?


    等他掀開那件裏衣,看見腫成大頭茄子的某物後,終於明白了。


    其他人看見一會兒功夫就腫成這樣,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同情的看向床上的人。


    老馬家看來真的要斷子絕孫了!


    看見兄弟們的表情,老馬包在眼裏的兩泡淚再也忍不住,瞬間飆射而出。


    “嗚嗚......時、時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我還沒娶媳婦呢,嗚嗚......”


    時景打斷他:“怎麽被咬的?肇事蛇帶來了嗎?”


    “就......今天天氣好,我們在河裏洗澡,然後就鬧、鬧起來了,再後來,水渾了,我就感覺有、有東西咬了我那裏,我“嗖”一下就從河裏站起來,上麵掛著這麽粗,這麽大一條蛇......”


    老馬邊說邊比劃中,眸中溢滿驚悚之色。


    時景:“那蛇呢?”


    老馬:“跑、跑了。”


    時景:“......那蛇長什麽樣?”


    生活在中國水域的水蛇沒有劇毒蛇,但也不排除其他蛇類下水玩玩。


    老馬抖著聲音描述了一番,時景心裏就有底了,他把過脈,又仔細觀察一下患處,道:“應該是赤鏈蛇,本身無毒,但若它剛吃了蟾蜍,口腔內可能帶上蟾蜍的毒液......”


    老馬聽他說蛇無毒,剛要鬆一口氣,又聽說可能中了蟾蜍毒,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那、那我也不知道他吃了什麽蟾蜍啊!”


    聲音顫抖且絕望,不知道中了什麽毒,就不知道怎麽解毒。


    解不了毒,他的小兄弟就廢了,他老馬家就絕種了!!


    時景提筆寫藥方,邊寫邊解釋:“北方的蟾蜍基本就一種,安心,沾到的量不大,傷口處用溫水反複清洗,再服一副解毒藥就行了.....”


    老馬期期艾艾:“不用把毒吸出來嗎?”


    時景寫方子的手一頓,耷拉的眼皮終於抬起來,黑漆漆的雙眸中盡是無語:“現在吸不覺得晚了點?而且,讓誰吸?你的好兄弟們?”


    好兄弟們對上老馬期冀的目光,觸電般移開。


    看天、看地、看指甲裏的泥.....


    不是他們不仗義,要是其他地方,就是屁股蛋子,吸也就吸了。


    但是那裏......


    他們實在下不了口。


    想想那不堪入目的畫麵,就渾身一個哆嗦。


    嗚嗚,這些好兄弟都不靠譜。


    老馬抽抽鼻子,可憐兮兮的目光看向時景。


    時景:......


    懶得搭理他,寫完最後一筆,交代道:“你們去弄點熱水,多給他洗一洗,最好擠一下傷口,我去給他煎藥。”


    “時大夫......”


    臣等做不到啊!!!


    十幾個無措的漢子伸出爾康手,試圖阻攔。


    奈何,時景小身板看著風吹就倒,溜起來卻像是一陣風,眨眼就不見了。


    “幫我洗一洗,都不願意嗎?還是不是兄弟了?”


    老馬幽怨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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