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很有朝氣,也能言善辯,這一次我其實不想來,但礙於各位朋友的盛情邀請,所以來看看有膽量改編莫紮特曲子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葛青同樣很客氣,麵帶笑容,壓根不像是來找茬的,“我在斯美塔那大賽上演奏的,正是莫紮特的g小調第一鋼琴四重奏。”


    “那是號稱莫紮特所有鋼琴曲中難度最大的一首,對技巧、節奏、表現力都有著極高的要求。”


    柳橙瑩知道蘇羽其實並不太懂,所以適時開口科普。


    “葛老師真厲害。”


    蘇羽聞言豎起了大拇指,“不知道您聽過我改編後的曲子沒有,難度如何?”


    “很難。”


    葛青沒有絲毫猶豫,“拋開了原本曲子的簡潔和自然,轉向華麗與炫技,說實在的,難度的確不小,但情緒和感染力反而缺失嚴重,所以我不敢苟同,對此也頗有微詞。”


    “如果是在校慶晚會上,需要契合現場熱烈的氛圍,您覺得哪一首更合適?”


    蘇羽接著問道。


    葛青猶豫了。


    “葛老師,你別被他帶跑偏了,甭管合不合適,改編就是不對!跟他扯這些幹嘛?”


    有人在旁嚷嚷道。


    “的確,如果是就現場氛圍來說,你的改編其實更能與讓觀眾融入其中。”


    葛青歎了口氣道,“這一點不可否認,過往我登台演出,考慮的也都是如何讓自己演奏出的琴曲更具表現力,這樣說起來,你的目的似乎也是一樣的。”


    “葛老師是明白人,當然,改編那首曲子的時候,我並未考慮到會造成這麽大的影響,但我並不後悔,至少在我自己看來,能給現場觀眾帶來印象深刻的視聽感受,我已經成功了。”


    蘇羽輕輕點頭,笑著說道。


    葛青歎了口氣,讓開了位置。


    “我來。”


    又一個老頭蹦噠出來,“小子,我告訴你,褻瀆著名音樂家,還拒不道歉,想要靠詭辯脫罪,絕不可能!”


    “華國鋼琴音樂研究中心主任,馮全樟,研究了一輩子鋼琴曲。”


    柳橙瑩見蘇羽舌戰群儒絲毫不落下風,驚訝的同時也替他感到高興,眼中甚至浮現出了幾分崇拜。


    老成,持重,真的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我有個問題想問馮主任。”


    蘇羽拱了拱手道。


    馮全樟輕哼一聲。


    “國外的音樂家是挺多的,鋼琴這東西也是舶來品,不過近些年我們華國也湧現出了不少優秀的作曲家,他們的曲子,不說研究,你聽過沒有?”


    蘇羽低聲問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華國的作曲家?你能找到一個能跟莫紮特這種級別的音樂家媲美的嗎?不單是他,還有貝多芬,肖邦等等,這種流芳百世的名家我尚且研究不過來,哪有功夫理會華國作曲家的作品?”


    馮全樟嗤笑道,“年輕人,你是真不知道原創這兩個字的分量,你知道想要創作出一首接近名家的作品有多難嗎?更不用提超越了!就我所知,華國目前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未來幾十年也不一定會有這樣的天才人物出現!”


    辦公室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與鋼琴有著不解之緣,作為華國人,誰不希望自己國家能出現一位可稱偉大的音樂家?


    華國這些年各行各業都出過不少傑出的人物,蜚聲國際者也不在少數,唯獨音樂,並無能夠名揚全球的人物出現。


    馮全樟所言,並無偏頗,且正好道出了在場眾人的痛點。


    “華國人口眾多,早晚會有馮主任口中的天才出現。”


    蘇羽咧嘴一笑,掃視了一圈,“我有一曲,請諸位品鑒。”


    “你開什麽玩笑,敢在他們麵前演奏,你有那個實力嗎?這不是送上痛腳給人抓?等會兒肯定要被噴得體無完膚!”


    柳橙瑩將蘇羽拉到一側,低聲埋怨道。


    “我心裏有數,忘記開門之前我說過什麽了?”


    蘇羽笑著道,“讓他們服氣,我說到做到。”


    一群老頭老太太都麵露驚訝,在馮全樟說出那番話之後,還敢讓眾人品鑒他的琴曲,要麽就是想要嘩眾取寵,要麽就是真有幾分本事。


    當然,所有人都覺得蘇羽應該是前一種心態。


    “是你原創的曲子?”


    唯有葛青麵帶笑容,眼中存著幾分期待朝蘇羽問道。


    “是。”


    蘇羽輕輕點了點頭,“本來取了個名字,但因為後來又增加了新的篇章,所以有些不合適了。”


    新創作的曲子原本隻有‘訣別’和‘重逢’兩個篇章,但如今最後的‘複仇’也已完善,整首曲子應該叫什麽名字好?


    “半成品?嗬,你小子該不會是想反過來蹭我們這群老家夥的名氣吧?不聽不聽,回頭你找個由頭發網上,又說經過一眾華夏名家共同品鑒,好去博人眼球?咱可不上這個當!”


    馮全樟冷笑一聲道,自以為窺破了蘇羽的心思。


    “原來如此,這小子還真是油滑。”


    “咱們過來興師問罪,差點反過來被他當槍使了。”


    “現在的年輕人,可不似咱們當年那麽單純了。”


    議論聲起,風向完全被馮全樟帶偏了。


    “我聽。”


    葛青看著蘇羽,朗聲道,“這邊可有適合演奏的地方?”


    “有,三樓有琴房。”


    事已至此,柳橙瑩自知攔不住蘇羽,也就隻能任由他胡來,上前一步道。


    蘇羽邁出門去,葛青和柳橙瑩跟在了後邊,留下一群老頭老太太麵麵相覷。


    “要不過去瞧瞧?咱們不進去就是。”


    “也對,不進去,在外邊聽聽,倒要看看這小子究竟幾斤幾兩。”


    “必須去,不能讓葛老師受了他的蒙蔽!”


    隻過了一小會兒,這群人便一個接一個坐不住了,各自找了理由,走出了辦公室,直奔三樓而去。


    蘇羽第一個進了琴房,葛青和柳橙瑩後腳趕到。


    柳橙瑩準備把門關上,蘇羽卻適時擺了擺手,朗聲道,“不用關,等會兒還會有人要進來。”


    “你說樓下那些前輩?”


    柳橙瑩皺起了眉頭。


    “一旦我開始演奏,他們忍不住的。”


    蘇羽言簡意賅,自信說道。


    柳橙瑩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葛青則是麵露笑容,一臉慈祥。


    蘇羽的鋒芒畢露,讓她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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