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房子外,種著一排楓樹,有些年頭了。


    透過琴房的窗戶向外望,正好瞧見那火紅的楓葉,風一吹,有從枝頭掉落的,轉著圈兒往下方飄蕩。


    這樣的情景,讓蘇羽的心緒瞬間就平靜了下來,他抬手覆上琴鍵,朝著不遠處的葛青點頭致意。


    第一次演奏,乃是情急之下臨時創作,第二次演奏,是見到齊家深陷危機有感,補全了最後的‘複仇’篇章。


    現在是第三次。


    自己創作的曲子,每一次演奏,都會有截然不同的感受,此刻的蘇羽已經不再如第一次那般倉促,也不如第二次那樣激動,而是顯得無比平靜。


    他將自己想象成了一個局外人,見證著前世的洛天林痛苦訣別,此生的蘇羽完成蛻變,繼而暢快至極地宣泄著仇怨。


    於是琴曲更趨完美,一些原本因為他沉浸其中而難以察覺的瑕疵被一一尋覓出來,及時修正。


    初始之時的悲戚與感傷,中段的欣喜與激昂,後半部分的磅礴大氣,極致舒暢,都被他糅合在了琴聲當中。


    葛青聽得入了迷,甚至那略顯枯瘦的手指都不自覺開始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敲擊,全身心投入其中。


    原本在門口對蘇羽嗤之以鼻的馮全樟一夥人,果真如蘇羽預料的一般,在琴聲的吸引下,情不自禁邁出了腳步,踏足琴房之中,一個個都昂著頭望向那坐在鋼琴前專注於演奏的青年,眼中全是震撼!


    風止,樹靜,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隻留下無盡遐想。


    葛青第一個回過神來,她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身軀微微顫抖著,眼中滿是欣慰。


    柳橙瑩則是睜大了雙眼,看向蘇羽的目光顯得有些陌生。


    作為音樂學院的老師,她自然清楚這支曲子有多好,表現力有多驚人。


    一群老頭老太太擠在琴房門口,麵麵相覷。


    原本是拉幫結夥過來找麻煩的,但現在,有些人的想法已經變了。


    “各位,這支曲子還沒有名字,你們都是前輩,如果可以的話,幫它命個名?”


    蘇羽起身,笑盈盈掃視一圈。


    “小子,我研究了一輩子莫紮特,貝多芬,對他們的曲子滾瓜爛熟,但今天在這裏,我得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說一句,你剛才這一曲,並無半分遜色。”


    馮全樟開口道,“如果讓我給曲子命名,我很願意。”


    “老馮,你什麽意思,人家小夥子是說咱們一起給這曲子命名,怎麽就變成你一個人了?”


    “這首曲子我敢說一旦發布出去,足以讓全世界的鋼琴家感到震驚!老馮還不是想借這個機會出出名?”


    “這好事兒不能讓你一個人占了,咱們大夥一起合計,然後再投票表決!”


    一番咋咋呼呼,眼看這群老頭老太太有內訌的趨勢,蘇羽趕忙上前打圓場道,“各位,有好的想法都可以提出來,投票也行,反正群策群力,到時候都有功勞。”


    “行,就這麽辦!”


    眾人都表示讚同。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討論,有三個名字脫穎而出。


    “浴火重生。”


    “輪回。”


    “穿越深淵。”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體悟,所以提出的名字都截然不同。


    三個名字各有支持者,但蘇羽一直緊皺著眉頭,曲子是他創作的,關於其中蘊藏的情緒隻有他最清楚。


    他並不是糾結應該選哪一個,而是覺得三個名字都略有欠缺,沒能給他完美的感覺。


    “我也有一個提議。”


    一直在旁沒有出聲的柳橙瑩忽然舉起了手,低聲說道,“要不,就叫‘涅槃’?”


    “涅槃?”


    蘇羽聞言,眉峰緩緩舒展開來,他低聲念叨著,眼中似有亮光閃過。


    “好像是挺好。”


    馮全樟提出的名字是‘輪回’,但此刻也似恍然大悟一般,對柳橙瑩的提議表示讚同。


    “嗬嗬,琴曲的命名,隻有真正感受到了創作者內心的情緒變化,才能無比貼近,咱們啊,都是些老家夥,多少還是有代溝的,不如人家年輕人有共同語言。”


    葛青朗聲笑道,“涅槃,我願意投上一票。”


    “附議!”


    “我也讚同。”


    一群人紛紛表態,見大家都支持自己的提議,柳橙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趟真沒白來,雖然眼下的情況與預期的截然不同,但能聽到這首曲子,我覺得值了。”


    汪東祺開口了,他看向蘇羽,“我仍是對你改編莫紮特的琴曲很不滿,但你自己創作的這首曲子,足以讓我刮目相看,老馮說得對,華國從未出過在國際上享譽盛名的音樂家,但從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


    “前段時間出了一首叫‘原野’的原創曲目,我便覺得頗為欣慰,華國終於也有了屬於自己的頂尖創作者,沒想到今天又遇上一位,這是好事兒,咱們必須支持,怎能打壓?”


    葛青朗聲道,目光同樣轉向了蘇羽,“這首‘涅槃’,注定會驚豔整個世界,能創作出這般佳作的人,改編一下莫紮特的琴曲,有何不可?不管在哪一行,都是憑本事說話,小夥子,你已經顯露出了自己的本事,除非有人能創作出比你更好的曲子,否則的話,沒人能對你指手畫腳!”


    無人反駁。


    任何行業,都是實力為尊。


    足夠強大,才能擁有話語權,‘涅槃’一出,在場的確再也無人夠資格去評價蘇羽。


    蘇羽強忍著笑意,他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告訴在場諸位‘原野’也是他創作的,這夥人會因為兩個頂尖創作者隻剩下一個而失望,還是會因為他的水準而再次震撼?


    截止到現在,這大師級鋼琴技能已經讓蘇羽暗爽了不知道多少次。


    “行了,咱們走吧,小夥子,你叫蘇羽是吧?回頭這支曲子發布的時候,我們作為第一批聽眾,肯定會替你壯壯聲勢的。”


    葛青上前拍了拍蘇羽的肩膀,朗聲笑道。


    “華國難得有佳作問世,咱們當然要搖旗呐喊。”


    馮全樟輕輕點頭,周圍之人無不附議。


    “多謝各位,不過這首曲子,我想匿名發布。”


    蘇羽笑著拱了拱手,“我還是個學生,這段時間的風波已經讓我不堪其擾,所以,隱藏身份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聽得這話,馮全樟等人紛紛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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