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見過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


    楊丞相垂著頭,向上方的東方靖行禮。


    東方靖好整以暇的看著台下的老熟人,居高臨下的落井下石:


    “楊康,你現在怎麽這副樣子?你的氣節呢?當初指著哀家的鼻子罵哀家牝雞司晨的態度呢?”


    楊丞相難堪的皺眉,雙手握拳,默不作聲。


    “哀家問你話,何故無言?”


    片刻,艱澀的聲音響起:“……草民不知該說什麽。”


    皇帝的旨意讓楊丞相大受打擊,現在的他根本顧不上和自己的死對頭辯論,隻是幹巴巴的回了句,隨即便垂著頭,渾身縈繞著頹喪的氣息。


    東方靖看了不由皺起眉頭,她拍了拍桌子,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楊康,做什麽擺出這副死樣子,不就是被皇帝下令褫奪官職,順便再夷三族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虧哀家還將你當成畢生的對手,看來哀家是高估了你。”


    不過是一點挫折而已,值當這樣頹廢嗎。


    楊丞相:???而已?


    他差點沒氣笑,覺得夷三族沒什麽,要不太後您自己試試先?


    褫奪官職、夷三族的懲罰,就這樣被東方靖輕飄飄的說了出來。


    東方靖起身,緩緩下了台階,走到楊丞相身邊,語氣帶著幾分蠱惑:“你若是覺得不服,大不了換一個皇帝就是了,比如哀家,楊丞相以為如何?”


    她做出承諾:“哀家定不會如那逆子一般親小人遠賢臣,在哀家有生之年,必定還這朝堂一片海晏河清。”


    楊丞相知道東方靖的打算,或者換句話說,在東方靖垂簾聽政的第一天,他就看到了那雙眼睛裏對權勢的渴望,但聽到東方靖這樣直白的說換一個皇帝的話,還是忍不住被她的大膽嚇了一跳。


    和當初察覺到東方靖的打算一樣,楊丞相依舊難以接受一位女皇帝:“你是女子,自古以來,沒有女子稱帝的先例。”


    東方靖冷笑,話語裏是毫不掩飾的野心:


    “沒有先例,那哀家就成為這第一個先例,不僅是哀家,哀家更要此後千千萬萬的朝代,都有女子的一席之地,都由女性主導。”


    誰規定了女人不能當皇帝,她偏要當,讓那些曾經看輕她、忽視她的人意識到,他們究竟犯了多大的錯。


    “你若是肯助哀家,哀家自然不會虧待你,若不願,那你就到地下去和孤魂野鬼做伴去吧。”


    沒有用的東西,自然要待在它該待的地方,她又不是慈善家。


    東方靖出言陰惻惻的威脅楊丞相。


    楊丞相急火攻心:“你!”


    東方靖笑眯眯的歪頭:“我?我怎樣?”


    楊丞相知道東方靖霸道的性格,平複心情後沒有選擇硬剛,而是從別處入手:


    “太後娘娘就沒想過,你繼位後,皇儲該怎麽辦嗎?”


    太後年事已高,不能再生育,即便能生,也須得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他不覺得太後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可若是不生育,就沒法確立儲君,朝堂又如何能安穩過渡。


    種種方麵,都讓楊丞相覺得東方靖繼位是不可能的。


    哪知道麵對這個問題,東方靖卻隻是輕笑一聲。


    “皇儲麽?哀家早就立好朕的太女了。”


    太女?


    楊丞相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詞的具體概念,就聽見大殿外傳來噠噠噠的小碎步。


    “喏,說曹操曹操到。”


    東方靖眼角泛起點點笑意,看向門口。


    堪堪超過門檻兒的小幼崽正費勁巴拉的從外麵翻身進來。


    “來,乖乖,到奶奶這兒來。”


    聽到奶奶呼喚自己,妙妙小短腿噔噔噔跑的飛快,一下就跑到東方靖麵前。


    東方靖彎腰將幼崽攬入懷中,捏了捏小家夥粉嘟嘟的臉蛋兒:“來,朕的小太女,和楊丞相打個招呼。”


    妙妙懵懵懂懂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楊丞相,乖乖聽東方靖的話,軟聲軟氣的和楊丞相問好:“老爺爺好。”


    “丞相以為太女如何?”


    楊丞相看著一派懵懂的幼童,眼神中閃過一絲糾結,但想到剛剛皇帝的旨意,沒有猶豫太久,還是同意了東方靖的要求。


    楊丞相很清楚,事到如今,太後勢在必得,皇帝又昏庸無能,即便是沒有自己的支持,太後也不會改變主意。


    既然如此,他再堅持下去也毫無意義。


    東方靖很滿意楊丞相的選擇。


    據後世史書記載,慶廢帝十五年,丞相楊康與群臣奏劾廢帝,太後東方靖率重兵圍城,於朝會宣讀廢帝罪行,廢黜廢帝皇位,幽禁於離宮,終身不得出。


    罷黜廢帝的第二天,太後東方靖在群臣的支持下登上帝位,改國號為晉,成為曆史上第一位女性皇帝,後人稱之為晉高祖。


    晉高祖繼位後,便立即頒發聖旨,宣布永安郡主為皇太女,高祖百年之後由皇太女繼位。


    自此,皇位世代相傳,多為女子稱帝。


    “賤婦!朕才是天下之主,區區一介婦人,你怎麽敢的?!!”


    幽禁廢帝的宮殿內,廢帝衣衫襤褸,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惡狠狠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女人一身龍袍,高高在上的看著狼狽的廢帝,唇畔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如此波瀾不驚,更加顯得廢帝如跳梁小醜一般,可笑至極。


    “成王敗寇,已成定局,日後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離宮,苟延殘喘過完餘生吧。”


    說完,東方靖甩了甩衣袖,轉身離開。


    “為什麽?”


    幽幽的嗓音傳來,廢帝看著曾經的母後,“兒子對你不好嗎?母後,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為何要這樣對兒子?”


    東方靖頓了頓,沒有回頭:“一人之下?看別人當皇帝,哪有自己當皇帝好。”


    至於廢帝對自己好不好,或許廢帝覺得他對自己很好吧,在東方靖看來,當廢帝決定要給先皇修建陵墓時,就已經是對她最大的背叛了。


    說罷,東方靖大踏步離開。


    回到寢宮,殿內熱鬧非凡。


    “太女殿下,您慢點兒,別摔著了。”


    小小的幼崽撒了歡似的往外跑,一眾宮婢小心的在後麵追,生怕小太女磕了碰了。


    “嘿嘿,殊玉姐姐快來呀。”


    小崽子邊跑邊扭頭往後看,沒有注意到前麵危險即將到來。


    下一秒,妙妙一個滿懷撞進東方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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