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前一天晚上陳嘉沐睡得姿勢太扭曲,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她就睜眼醒了,而且一點要睡回籠覺的心思都沒有。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比還沒升起來的太陽還要明媚健康似的,一身沒處用的活力,剛想轉頭和何釗炫耀,卻沒在床上看見人。


    起床了?


    她探頭往外看,隻看見一個背影,何釗裸著上半身,正一件一件往身上穿衣,朝服一層一層疊上去,越來越厚,也越來越隆重。


    陳嘉沐心裏奇道:怎麽又突然又穿得這麽正式。


    她下床,穿鞋,隨意撈了件衣裳穿,躡手躡腳地往何釗身邊走,也就兩步路,她愈走,身上的重量越輕,腳底下踩的不像踏踏實實的地麵了,而是一種雲。輕飄飄的雲。


    她走到何釗身邊,何釗似有所感,頭也不回地問她:“我今日裝扮還算得體吧?”


    陳嘉沐說:“俊美的不得了。”


    她這話,一半是調侃,一半卻是真話。人靠衣裝,何釗那張臉,本來就適合大張旗鼓地穿一次,來凸顯他的俊朗。此時此地,鏡中眼中,更是一位眉峰如山,鼻骨似劍,堂堂正正的男人。


    陳嘉沐心裏一動,湊過去,有點想送他,或者有點想吻他,她也沒細想心裏是什麽衝動。但何釗卻反常的沒有看她。


    他往屋外走。腰間的玉佩一動,敲了桌角一下,也沒讓他的腳步慢下來。


    陳嘉沐一開始還發愣,反應過來,從心裏衝上來一股火氣。


    什麽意思?何釗今天轉性了?


    她心裏的氣,不止是對著何釗的,也有一些,是對著她自己。放在以前,她不會主動的要什麽撫慰,今天難得來了興致,反倒成了被忽視的那一個。這讓她有點後悔,也有點難堪。


    她快步跟在何釗身後,叫他名字:“何釗!”


    何釗沒有回頭。陳嘉沐在他身後走,他越走越快,陳嘉沐也越走越快,直到匯入來上朝的臣子之中,陳嘉沐才察覺到哪裏不對。


    好像沒人看見她。


    她跟在何釗身後,亦步亦趨,居然有人直接從何釗後側快步走來,和他寒暄。


    陳嘉沐渾身發麻。


    她隻穿了一件鵝黃襦裙,沒披鬥篷,這個天氣裏已經算冷了。但她一路上並沒有多麽不適。她偷聽何釗和來人說話,談起五日前的祭祀大典,那人的聲音壓低了:“真沒想到,原來不姓陳的也能預知……”


    何釗笑著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


    跟在他們身後的陳嘉沐卻不得不想了。


    短短的一句話,像一道雷,劈進她身體裏來了。她渾身血液被燒得滾燙焦灼,幾乎流不動。


    慕容錦回來了?什麽時候的事。


    她心裏還抱有一絲絲僥幸——萬一隻是回京了呢?他應該不至於順風順水地就成了皇帝了。他不是還得大殺一場,殺得整個宮殿裏沒有一個活口……


    但是,就算他已經殺過了,她也不會知道。


    陳嘉沐懵懵懂懂的,稍微想清楚了——她在宮中生活的時候,想不到宮外是什麽樣子,宮外的人呢,也不知道宮裏被限製,被禁錮的皇子妃子們過的是什麽日子。遠的不說隻說近的,就是陳渡死了那麽多天,陳筠也一點都沒有察覺。


    更別提京中的人了。


    她是從一個黃金籠子裏掙脫了,又心甘情願的住進了一座繭房。


    陳嘉沐的臉頰抽搐著,已經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表情了。她或許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間,那個她等待很久的,作為“陳嘉沐”死去的時間。


    她看向何釗,跟緊了何釗。在最無助最混亂的時候,她身邊,隻有這麽一個她認識的人。


    但是這個人,也絲毫不能幫她了。


    他看不見她,也沒有尋她,陳嘉沐總覺得他知道自己消失了,不然他今早不會那樣毫不猶豫地直直出門去。


    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他是猜到了,還是忘記她了……?


    陳嘉沐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他。滿腹的疑慮,甚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怨恨,在看見他眼底的淚時,突然一掃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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