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錦已經牢牢的把她拴住了。他掌握了困住陳嘉沐的要領——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要領到底是什麽。


    不需要任何的繩子,也不需要血。


    隻死亡這一件事,就能讓她再也離不開這裏。想要死,她就要留下來。


    同樣是死,同樣是束縛,陳嘉沐和地縛靈沒有區別。


    她見著陽光,就被陽光溶在琉璃宮的地裏,成為淺灰色的影子,甚至就連這一道淺影子,都要倚仗慕容錦的血。


    沒有他的血,這個世界上除了慕容錦,就真的再沒人能看見她了。


    陳嘉沐不想過那種遊魂的日子。


    但她更想離開。她想死。


    她也想過很多辦法。她激怒他,罵他打他,可惜都沒有用。


    慕容錦的脾氣是一捆幹柴,對著別人,一點火星子就能把他點燃了,但對著陳嘉沐,他的脾氣又活了,活成未伐的一株老木,耐性比樹木生長的日子還要更長久。


    他們兩個對坐的時候,慕容錦看她,是在看她,也是在看一個玩具,或者像他自己說的,在看一隻貓。


    人對著玩具能發什麽脾氣呢?


    陳嘉沐在暗他在明,她不能讓他知道死是她離開的唯一途徑,隻能試探。隻能冒險,但次數多了她也明白,慕容錦絕對不會想殺她。


    折磨,玩弄,怎麽對待都行。


    誰會莫名其妙的丟掉一個喜愛的玩具呢?至少慕容錦對她還是在興頭上。


    陳嘉沐搬了椅子,坐在殿門前。想了一會兒自己的事,回頭看平兒:“他今早沒來。”


    平兒點點頭:“皇上今早出發去秋狩……可能半月餘都不會回來。”


    陳嘉沐的眼睛亮了點,她真是不自覺的笑,陽光給她那層皮膚照得半遮半掩的通透。平兒以為她要問慕容錦的事,卻見她話鋒一轉道:“那叫禦膳房烤些肉送來吧。”


    平兒啊一聲,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來不及想烤肉和慕容錦的聯係,連忙傳消息給鳧兒,往外走,卻還是怕陳嘉沐偷偷溜了,隻好三步一回頭地看。


    陳嘉沐一直沒動。她坐在椅子上,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等平兒走到宮門口,去找鳧兒,再回頭時,就隻能看清她的頭發。


    烏黑的一團,再往下,兔毛的披肩太白了,閃得人睜不開眼,好像叫陽光吃進去一塊兒,白溶溶的,曬得要化了。


    她對鳧兒說:“娘娘想吃烤肉。”


    鳧兒的臉上,也浮現出和她剛剛一樣的疑惑:“什麽?”


    平兒重複:“娘娘想吃烤肉。”


    她說著,心裏卻還是惦記。吃烤肉這理由太奇怪了,她生怕是陳嘉沐設下的一個陷阱,於是又回頭看。


    鳧兒看出她的焦急,答應道:“我去和侍衛說。”


    琉璃宮前,有慕容錦專門留下的一個侍衛,他不在的日子裏,不管陳嘉沐想要什麽,都得先過了侍衛的審查。


    聽她要烤肉,侍衛臉上也是疑惑。卻見著原本在門口坐著的人,這會兒已經站起來了,慢慢地往外走來。陳嘉沐攥緊了披肩,給自己的手臂擋著風,到侍衛身邊站著,溫聲細語道:“天氣冷,想吃點熱的而已。若是不方便,弄點湯湯水水的來也好。”


    侍衛連忙說:“方便方便。”頭也不回的行禮走了。


    平兒鳧兒並肩站著,陳嘉沐就有點感慨。她想起寒梅和落雪,那時候在琉璃宮,也是隻有她們三個,後來又多了福之。隻有他們四個人在宮殿裏忙活,偶爾無聊是有的,寂寞卻很少。


    但平兒和鳧兒,看年紀,要比落雪寒梅輕一些。和她也不夠熟,不夠親密。她們兩個怕她,也怕慕容錦。


    現在想來,她的運氣確實有好的時候,在這麽大的宮殿裏,估計再挑不出第二個落雪,也挑不出第二個寒梅。


    她正要回去,卻聽鳧兒小聲道:“娘娘。”


    陳嘉沐就停下了。


    她還沒和鳧兒說過話,但鳧兒一張口就是勸她:“娘娘,皇上待您很好。”


    陳嘉沐挑挑眉毛。


    平兒沒攔著她,鳧兒本來就是膽大心不細,這下更敞開了:“平兒說,昨日娘娘罵了皇上。奴婢想,皇上其實很喜歡娘娘的,若是旁人在皇上麵前這樣說,早就被拉到殿外去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


    陳嘉沐沒說話。她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平兒和鳧兒,到底和落雪寒梅是不一樣的。她們是慕容錦的宮女,自然覺得他是天神,是不可反駁不可違抗的皇帝。


    “你勸我,”陳嘉沐指了指鳧兒,又指了指自己,“是怕我死,還是怕我連累了這個宮殿裏的你?”


    “我姑且算你是好心。你放心,我比你更知道慕容錦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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