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被他鬧得頭昏腦脹。


    呼吸不了。


    隻能微微抬著下巴,才能汲取一點微薄的空氣。


    他想,急成這樣,謝星忱的病大概真的很糟。


    “好乖。”謝星忱啞聲誇獎他。


    林曜顯少有這樣聽話的時候,他不太習慣親近,剛被鉗製幾秒鍾,就下意識想要反抗,抬手撂倒,這是從小就刻在骨子裏的倔強和不服。


    隻是手剛抵上寬闊的肩膀,隻是很輕微地推了下,就感受到對方驟然的停頓,到底還是於心不忍。


    終究還是放鬆下來。


    感受到他的縱容,謝星忱心都要化開。


    滾燙的手指捏著他通紅的耳垂,呢喃說:“你怎麽這麽乖,曜曜。”


    啊啊啊啊啊他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用這種語氣講話,受不了。


    這話一出,跟煙花點了似的,林曜腦袋簡直要炸掉:“我.....助人為樂。”


    “不聽。”謝星忱隻選自己愛聽的。


    林曜收緊手指,沒收住,抓了下。


    謝星忱倒吸了一口氣,微微刺痛,才眯著眼睛把人鬆開,低頭一看,紅紅的一道長痕。


    “這下真成小野貓了。”謝星忱滿不在乎,還在笑。


    林曜在黑暗裏艱難觀察對方的表情,不確定道:“你現在好點了嗎?”


    謝星忱嗯了聲,語氣饜足:“謝謝款待。”


    說完又補了一句:“很甜。”


    林曜:“..............”


    他想反駁自己再怎麽都品不出香甜的口感,但這話實在是羞恥,說不出口。


    隻能抬手蓋住臉,罵道:“你真的有病吧。”


    對方沒說話。


    林曜愣住,手掌還沒挪下來,卻感覺嘴唇再度被封住,像是啄吻,但這個親法實在是太纏人,讓人腿軟。


    他受不了,想要別開臉,卻發現後腦勺被手掌扣住。


    動彈不得。


    正有些支撐不住時,頂端的警鈴驟然大響,兩人同時一愣,睜眼對視。


    還是謝星忱先反應過來,往後退開一些距離:“估計得出勤了,應該是有戰後狀況需要幫忙。”


    戰爭就是如此,軍人亦是如此,再多的兒女私情,在集合鈴聲響起時,都要服從。


    林曜平複呼吸,輕聲道:“你能去嗎現在?”


    謝星忱身上還是燙,但剛才的信息素的確是讓他的躁動平息了一些,於是點了點頭:“可以。”


    兩人從床上爬起,利落換回統一隊服,將拉鏈拽到最頂,大步跑到集合點。


    此刻是淩晨兩點,大家正酣睡的時候,抵達的時候,個個哈欠連天。除了他們,還有原本在荒星上的部分軍隊誌願者。


    “我真服了,剛睡下去半小時。”段錚皺著眉心,“去哪兒?”


    霍爾垂著眼,時刻關注著前線傳回的信息,嚴肅道:“原地等待,隨時救援。”


    “那這麽早把我們叫出來幹什麽?”段錚雙手插兜,站沒站相,“無語。”


    看在他家也有點背景,霍爾把罵人的話忍回去:“吵什麽?你是來領懲罰的,當度假呢。”


    程博言對於戰場充滿敬畏,沒忍住出聲:“就是,等你死的時候都沒人給你收屍。”


    “你.......”段錚氣結,“行,都針對我,行。”


    “傻逼。”賀離低聲罵了句,拿著記錄儀,嚴格擔當記錄員的責任,鏡頭在站立整齊的隊列裏晃了一圈,停在林曜身上:“曜哥,你嘴被毒蚊子咬了麽?”


    林曜抬手摸了下嘴唇,有點燙,腦子裏閃過方才的場景,連帶著耳根也跟著燙。


    他低聲道:“沒有啊,我嘴巴怎麽了。”


    “那為什麽腫成這樣?”


    腫?怎麽可能。


    好幾秒後,林曜才猛然反應過來集合之前幹了什麽。


    他默默朝著旁邊的始作俑者掃了一眼,繃著嘴唇道:“好像是有一隻毒蚊子,很毒,就知道逮著嘴巴亂啄。”


    咬牙切齒,就差拿刀把人剁了。


    謝星忱忍著笑,別過頭,沒出聲。


    “我包裏有防蚊蟲噴劑,等回來我拿給你。”程博言熱情道。


    林曜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好的,謝謝。”


    賀離把鏡頭拉近,對準飽滿鮮紅的嘴唇,做場外解說:“荒星位於九大星係最偏離的位置,環境相當惡劣,由我們誌願者林曜可見,隻是剛降落的頭一晚,就已經出現被毒蚊子咬腫嘴巴的慘狀,太可憐了。”


    “這段掐掉。”林曜臉上露出殺人的表情。


    “為什麽啊,這體現出你艱苦作戰的優秀素質。”賀離湊過去,壓低聲音說,“想升軍銜,上前線還不夠,你得有足夠的正麵形象,我在幫你呢。”


    林曜心說不是很想要這種莫名其妙的素材。


    謝星忱憋著笑,又不敢笑出聲,怕被某人炸毛揍上一頓。


    “你樂什麽?”林曜敏銳捕捉到了他的情緒。


    “沒有,我在笑嗎?我表情明明很嚴肅。”謝星忱繃著嘴唇,唇角卻壓抑不住往上揚。


    他真沒隔岸觀火看好戲的意思,一想到某人主動,實在是心情太愉悅,根本藏不住。


    林曜看著他的微表情,氣得半死。


    狗東西,沒良心,虧他還心軟幫他緩解病情。


    好心沒好報,下次,絕對,不會,再主動幫忙。


    謝星忱歎了口氣,解釋說:“我沒笑。”


    林曜抬手捂住耳朵,表情冷漠:“聽不見。”


    完了,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又砸了。


    霍爾看著實時刷新的戰後訊息,冷靜出聲:“所有人都有,自由組合分成兩隊,一隊去南邊支援救護人員,一隊去北邊記錄戰後現場。”


    林曜頂著紅腫的嘴唇,從霍院手中接過另一台錄影設備,一把拽過賀離,就朝著軍車上走:“我跟你去北邊。”


    謝星忱試探出聲:“曜曜。”


    “你再叫我疊字試試?”林曜回過頭,眼神如刀。


    “你踩雷區了,他最討厭人家這麽叫他。”賀離炫耀完自己多了解他曜哥後,十分歡喜林曜再次回到了自己身邊,得意得像是宮鬥贏了的貴妃。


    謝星忱這邊心情不爽,那邊就開始虐待段錚和李茂,冷冷道:“你們倆,一會兒負責擔架。”


    “那你呢?”段錚不想幹這種體力活。


    “我?我會清理傷口和包紮,你會嗎?”謝星忱語氣平靜。


    段錚:“.........”


    這個逼還真是被你裝到了。


    幾人兵分幾路,前往戰後地區,戰爭已經結束,隻是範圍太大,每個站點幾乎是十公裏的距離。


    賀離不得已跟他分工:“那你就負責記錄這一片,我去前麵的戰點,稍後回來接你。”


    “好,待會兒集合區見。”林曜低聲道。


    林曜獨自下車,看著越野消失在視野裏,打開照亮夜晚的大燈。


    隻是在看到遍地都是屍體和鮮血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虛無,突然開始渾身戰栗不止。


    他雙手顫抖著,鏡頭搖晃,腳步四周是那些支離破碎的身軀,八年前實驗室的那場大火的記憶猛然襲來。


    跟此刻一樣,鮮血淋漓,麵目猙獰,燒焦的軀體,遍地都是。


    “跑,零幺!!快跑!!!不要回頭!!!”有人在嘶吼。


    他就是那會兒逃出來的,跌跌撞撞,九死一生。


    已經忘記了的場景,洶湧回潮。林曜站在原地,雙腳像是灌了鉛一般,看著賀離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卻動彈不得。不知過了多久,反應過來,才發現淚流滿麵。


    “霍院在問,你那邊情況如何?”手裏的通訊器傳來謝星忱的聲音,“林曜,聽得見嗎?”


    他背後有著嘈雜的背景音,聲音模糊傳來,伴隨著醫護人員急促的聲音。


    “林曜,謝星忱呼叫林曜。”


    一分鍾後,仍然沒有應答。


    林曜顫抖著雙手,嗓音嘶啞,突然說不出一個字。


    “林曜,程博言呼叫林曜,謝星忱找你。”


    “林曜,李茂呼叫林曜,謝星忱找你。”


    “林曜........段錚呼叫林曜,謝星忱...謝星忱找你。”


    “曜哥???你怎麽不說話,出什麽事了?你等著,我馬上回去!!”


    “林曜,給我定位,我馬上過去找你。”謝星忱急促開口。


    林曜像是回到了那場大火後,間歇性失語了半年的那一刻,一個字都說不出,隻能手指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發送定位。


    沒關係,你要麵對,以後會麵對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你要麵對。


    林曜不停在心理暗示,聽著通訊裏一聲又一聲的呼叫,卻一個字也發不出。


    “林曜,謝星忱找你,請應答。”


    “林曜,謝星忱找你,請應答。”


    “林曜,謝星忱找你,請應答。”


    無法應答,頭痛欲裂。


    手中的通訊器滑落,他雙腿發軟朝後倒去。


    原以為會觸碰到冰冷的地麵,和那些屍體堆疊,卻墜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星忱伸手擋住了他的雙眼,一手潮濕。


    “林曜,別怕,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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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數超了,來晚了一點,下一章也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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