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夜空下,硝煙的味道還在彌漫,天王山大當家在月光下看著戰鬥過的痕跡越來越心驚!


    這地麵上幾乎沒什麽爆炸痕跡,滿地的彈殼和融化冰雪並將沙土染黑的血液才剛剛凝固,地上人摔倒的坑印與出血點證明著哪裏曾經死過人……


    也就是說,有人像在餘家大院打他們一樣,將日本子當成豬宰!


    就在一個愣神間,黑暗的山林間突然傳來了槍聲,騎在馬上的天王山大當家才一扭頭,坐下馬匹猛然在槍聲的驚嚇之下抬起了前蹄,他於滑落馬下的過程中,這才聽清了山裏的呼喊。


    可這位大當家眼前的世界卻變了。


    這世界被子彈撕扯成了一條一條的碎片,身邊無數兄弟的身體被子彈凶殘的貫穿!


    碰!


    大當家的落馬,腦子裏隻剩下‘凶殘’兩個字,他們這些當土匪的都覺著對方凶殘的時候,守護‘皇綱’的這群土匪已經如同切好的碎肉一般,被一顆顆子彈當成了羊肉串給穿成了串!


    那種感覺無法形容,有種在班級裏欺負同學的壞學生,在拎著染血鋼刀的社會小流氓麵前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觸目驚心,因為這群土匪在麵對許朝陽他們時,眼中竟然生出了恐懼。


    “這他媽……”


    突突突突突突!


    大當家的沒想指揮隊伍,他隻想抱怨一下,隻是山裏那個冒起槍火的槍口似乎能聽見聲音似的,扭轉著朝自己掃射過來。


    他不懂,他不懂山裏人為什麽不允許自己開口說話,寧願浪費子彈也要抑製住自己的一句叫罵;可他那些手下懂,綹子裏的崽子們在失去了指揮的驚慌失措之下,全都化身無頭蒼蠅,開始來回亂竄,頻頻死在了機槍掃射之下。


    這是一場屠殺,一場即便打贏了,在江湖上也勝之不武的屠殺。


    但若是將這場戰鬥放在戰例當中,那就是一次成功的伏擊,極其野蠻的成功。


    “耗子!”


    三十發彈板子彈打完,許朝陽大喊一聲後,抱著野雞脖子縮回了戰壕,徐明浩和其餘三人紛紛掏出花機關,在有夜幕覆蓋山林裏開始了精準點射。


    噠噠噠!


    噠噠!


    三挺花機關從不同時開火,槍聲卻銜接緊湊的過程中連接成片,當餘明浩三槍放倒一名土匪後,劉根兒立即接上,餘明浩則在槍聲中去尋找下一個目標,劉根兒再擊斃一個,屈勇就冒起頭來持續開火,隨後,是餘明浩重新開搶。


    童蒙總算看懂了這幫人為什麽在兩車鬼子的夾擊下依然能夠生存了,他們配合默契到了幾乎不用溝通的程度,每一個人幹完一件事以後,其餘人就會立馬跟上,機械性的配合仿佛是汽車工廠裏的生產程序。


    此時,許朝陽插好彈板重新歸位,他的槍聲一響,其他所有槍械同時啞火,野雞脖子開始在戰場上重新灑落彈雨的一瞬間,下麵的土匪宛如待宰的羔羊。


    馬車上的薄木被子彈擊碎後一名不知道該往哪跑的土匪瞪大了眼睛,像是在說自己為什麽這麽倒黴一般,不甘的被子彈擊碎了心髒;


    奔跑中的土匪在被子彈穿過後心時,於摔倒那一瞬間扭過頭想要看清是誰殺了自己,但,隻能看見叢林裏冒著槍火的黑暗;


    趴在被擊斃的馬匹後麵連頭都不敢冒的天王山大當家始終瑟瑟發抖,可他卻看見了倒在自己身邊的土匪流淌出的鮮血,正朝著自己所在的一側蔓延!


    那鮮血吞噬了沙粒、融化了冰雪,在眼看著就要流淌至他麵前時,根本不管他眼中的目光是否在抗拒!


    最終,和成了泥。


    呼……呼……呼!


    這位大當家滿頭是汗的不停喘息,宛如老天爺最後疼了他一次似的,沒讓他承受太多精神壓力。


    隻是他忘了,忘記了那些死在了他手裏的普通百姓每一個都在承受著這種壓力,那些不會反抗的人,卻被他們當成了螻蟻。


    “打掃戰場,快!”


    大當家聽見這句話,才稍稍抬起了頭看了一眼,他發現周遭徹底安靜了,安靜的沒了過於繁雜的聲音。


    槍聲不見了、手下人哭爹喊娘的叫嚷聲開始越來越微弱、遠處尥蹶子狂奔的土匪見著山頭就往裏麵紮,逃得比兔子都快。


    嘡!


    隨後,一聲槍響傳了過來,他看見三個端著花機關的人從山坡上走了下來,由隊尾向前搜索著,凡是看見有口氣兒的,都會照腦袋先來一槍。


    完了。


    大當家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徹底完了,他由於恐懼失去了最佳逃跑時機,現在隻要站起來就會被那幾個家夥盯上……


    突突突突!


    突然,山林裏的槍聲再次響起,大當家扭頭望過去的時候,眼看著子彈落在倒地馬匹身前的土地上、馬匹身上——噗!


    他的顴骨被子彈貫穿了,失去了所有視野。


    “瞎啊!”


    “有個趴在地上、抬著腦袋的,你們他媽看不見!”


    許朝陽在戰壕邊上衝著餘明浩他們破口大罵,剛要罵第二句,一隻手卻伸向了他的胳膊。


    “許……連長。”


    許朝陽沒有回頭,依然緊盯著戰場,直至下邊傳上來一嗓子:“搜索完畢,確定安全!”


    才扭過身看向了童蒙。


    “這……”


    他想說這不是一個軍人該幹的事,可想起下邊這幫人是土匪,軍人剿匪本就天經地義,有點無法開口;當又想指責許朝陽這是屠殺,但,對方明明拎著槍械,又不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童蒙別扭的說什麽也說不下去了。


    可藏在心底的那種……嗜血的天性卻好像被激發了出來似的,又覺著這群人如果真的是無惡不作的匪,這麽殺似乎也沒什麽毛病。


    “有屁就放。”


    許朝陽收起了槍,將野雞脖子扛在了肩頭,童蒙還特意多看了一眼,瞧見了這個滿嘴髒話的許朝陽在收槍時,有明顯的關保險動作。


    “大哥!”


    “連長!!”


    許朝陽見童蒙也說不出什麽,趕緊將手裏的野雞脖子扔給了他,隨後,轉身就要從戰壕裏往外蹦。


    當許朝陽從山坡上走下去,一把推開蹲在馬車邊緣的屈勇邁步上車,卻看見了車內幾個箱子中被掀開的一個。


    那是滿滿一箱子大洋!


    當初關地保刮了整個許家窩棚的地皮,才能刮出幾百塊,而這幫玩意兒弄了整整一馬車的大洋,竟然要送給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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