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翎不躲不避,反而嘲諷般抬起弧線精致的雪白下顎。


    陸映正坐在圈椅上吃茶。


    出拳的赫赫風聲傳進耳朵裏,他掀起眼簾,手中茶盞攜裹著勁風,筆直襲向沈行雷!


    那茶盞在半路上硬生生撞到沈行雷的拳頭!


    明明隻是一隻小小的茶盞,可沈行雷卻覺得虎口震得發麻,拳頭再也沒辦法前進半寸!


    下一瞬,瓷盞破裂,無數碎瓷片紮進了他的拳頭裏,看起來血肉模糊分外可怖!


    他臉色鐵青地捂住拳頭,痛得眼角抽搐,連聲音都在發顫:“太子殿下?!”


    “大庭廣眾,毆打女子,成何體統?”陸映聲音清冷,“還不退下?”


    沈行雷咬著牙,隻得狼狽地退到沈行瀚身側,一雙眼睛淬了毒似的仍然盯緊了沈銀翎。


    賓客們雖然都沒說話,但心裏對沈行雷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


    這年輕人不僅公然辱罵堂妹是“賤貨”,還要對她拳腳相加,哪有半點世家公子的風度!


    同樣都是在邊疆待了數年的小將軍,想當年沈行野卻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翩翩佳公子,在沈府落難之後,他唯恐連累未婚妻,毫不猶豫地退掉了和周家的婚事,真真是男兒所為!


    比起沈行野,給未婚妻投毒的沈行雷簡直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眾人對視幾眼,暗道他們這種正經人家,是絕不可能再把女兒嫁給沈行雷了。


    薛尚書護住淚如雨下的妻女,又心疼又憤怒:“沈炎,不知我們家晴晴做錯了什麽,要你們這般對她?!養外室不算,還要給她投毒!你們沈家未免也欺人太甚了!這件事,我定會向陛下討個公道!”


    秦氏目送他帶著妻女離去,忍不住埋怨:“雖說這件事錯在我們沈家,但是他們薛家難道就沒有錯嗎?外室和外室子這種醜聞,他們薛家就不能幫忙遮掩一下?何必非得在眾目睽睽之下鬧,弄得雙方臉上都不好看!”


    沈炎沒說話,心裏卻也是這般想的。


    沈行瀚拍了拍沈行雷的肩膀,低聲道:“二弟不必有心理負擔,總歸薛家滿門清正,做不出私下報複的陰毒之事,左不過要你在陛下麵前認個錯。”


    “大哥說得沒錯。”沈雲兮附和,“二哥,反正那薛晴晴也沒多好,將來我一定親自給你挑一位更美貌高貴的千金小姐,讓薛家後悔今天退婚的決定!”


    薛伶慢悠悠跟在薛尚書等人後麵。


    他一邊揉著手腕一邊回眸望向沈家人,臉上的笑容又邪又野,淺色的瞳眸一片陰寒。


    薛家人走後,秦氏煩悶地掃了眼孫妙娘母子,示意身邊的嬤嬤先把他們帶下去。


    她勉強維持住國公夫人的端莊溫柔,朝賓客們笑道:“讓諸位見笑了!壽宴繼續,繼續!”


    沈銀翎溫聲細語:“鬧了這麽久,大家也都餓了。嬸母,不知咱們該怎麽入席?我來了這麽久,都還沒看見席麵呢。”


    該怎麽入席?


    秦氏兩眼一抹黑。


    今日的壽宴是兮兒辦的,她怎麽知道該去那兒入席!


    她隻得望向沈雲兮。


    沈雲兮又望向殷珊珊,質問道:“席麵呢?!”


    殷珊珊微微一笑,大聲道:“上菜!”


    隨著她話音落地,十幾名身穿白衣白褲、頭戴白帽的廚子,端著一盤盤菜走了出來。


    殷珊珊介紹道:“這是愛神降臨西餐廳的廚子們,都是我花重金從別的地方挖來的,諸位別看他們穿的奇怪,這些衣裳其實名叫‘廚師服’,是我們西餐廳的標誌之一。”


    大廳一陣沉默。


    什麽廚師服,他們聞所未聞!


    壽宴這種喜慶的場合,又不是發喪,這些人穿白衣裳是怎麽回事?!


    這不是咒沈炎嗎?!


    沈炎臉都黑了,礙於這是沈雲兮操辦的宴席,才強忍著沒有發作。


    很快,大廳四周的吧台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菜肴。


    陳老夫人遲疑:“這些桌子又細又長,老身竟從未見過。座椅也隻有寥寥十幾個高腳圓凳,莫非是要我們站著吃?”


    殷珊珊得意道:“老太婆,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自助餐,大家想吃什麽,可以自己走過去拿,完全不必受拘束。大家在這裏隨意走動,一邊吃一邊閑聊,豈不快活?”


    大廳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自古以來,吃飯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哪有一邊吃一邊聊的?


    而且他們這些世家貴族,最講究用膳的規矩,站著吃飯像什麽話!


    這場壽宴,簡直荒謬!


    念在沈家乃是京城新貴的份上,眾人硬著頭皮給了沈炎幾分薄麵,勉強嚐起那些菜肴。


    好在酒菜看起來還是十分鮮豔好看的,都是他們沒見過的菜式。


    陸嘉澤抱著好奇嚐了一口魚,不顧形象地吐了出來:“這魚臭了!”


    “蝦肉也有點走味。”


    “這是魚翅嗎?我吃著怎麽像是紅薯粉絲?”


    “呸,這根本就不是海參,這是黃瓜!”


    “……”


    大廳裏怨聲載道。


    瞧著琳琅滿目鮮豔漂亮的菜肴,居然沒有一樣能入口!


    殷珊珊頭皮發麻。


    這些達官顯貴的舌頭也太靈了吧,她都吩咐廚子用重辣重鹽掩蓋食材本身的不新鮮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嚐得出來!


    沈雲兮氣得臉都歪了:“殷珊珊,本宮叫你承辦壽宴,你就辦成了這樣?!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們沈國公府作對?!”


    “不是的……”殷珊珊惶恐不已,隨即突然靈機一動,哽咽道,“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現在這個時代,貧富差距過大,導致咱們這些官宦人家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而不少百姓卻流離失所失饑寒交加。我用這些壞掉的食材,是想提醒大家,民間百姓正在受苦,咱們可不能隻顧著自己快活享樂,就不管百姓疾苦了!太子妃、沈國公,咱們應該重新製定律法,確保天下大同,人人富貴!”


    她自覺回答的很好,還慈悲地流了兩滴眼淚。


    沈雲兮想扇死她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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