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足足半個時辰,呼連單於才算是悠悠醒來。


    醒過來之後,呼連單於明顯感覺到,他的大限將至了。


    臨死之前,呼連單於的腦子突然靈驗了起來。


    現在,擺在呼連單於跟前的,隻有四條路。


    第一,向西投靠維部。


    但維人素來排外,從不與外族通婚。


    維部中也有外族人,但全都是奴隸,是戰俘,或者戰俘的後代。


    維人不喜戰爭,但對於敢侵犯維部領地的侵略者,絕對會狠狠反擊。


    多年的戰爭之後,維部也有大量的奴隸,差不多二十多萬的樣子。


    其中,有吐穀渾人,有大荒人,也有匈奴人,倒是楚人很少。


    所以,一旦呼連單於帶著這一萬多殘餘士兵投靠維部,他們的下場都將會是奴隸。


    第二,投降濟邪單於,兩匈奴合二為一。


    這個結果,對於匈奴而言,當然是眼下最好的結果了。


    但是,對於呼連單於,卻是最差的一個結果。


    匈奴分裂,是濟邪單於一手造成的。


    若是沒有匈奴分裂,就算楊楓執掌燕州,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必然堅守不住。


    所以,呼連單於的徹底失敗,固然是因為他不是那種英明神武之主,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濟邪單於分裂了匈奴。


    分裂之後,兩個匈奴實力受損不說了,還彼此互鬥,給了楊楓坐穩燕州的機會。


    總之是一句話,呼連單於寧願死,寧願便宜別人,也絕不會便宜濟邪單於。


    而且,現在呼連單於腦子靈光了,也能猜到,就算這一萬五千兵馬歸了濟邪單於,後者也絕對不是楊楓的對手,早晚必亡。


    另外,因為那個驅狼師的緣故,呼連單於知道濟邪單於跟大荒國有勾結。


    萬一濟邪單於被大荒國控製,他這一萬五千兵馬歸了東匈奴,就等於是歸了大荒國。


    第三,自然就是大荒國了。


    匈奴分裂之前,跟大荒國征戰多年,雙方死傷慘重,可謂是世仇,無法化解。


    曆代單於都有遺言,匈奴子孫絕不可投降大荒國,不然就會被神明所棄,死後無法進入輪回,隻能是孤魂野鬼。


    所以,大荒國中,沒有一個匈奴奴隸。


    而濟邪單於為了大位,已經毀掉了曆代單於的遺言。


    但濟邪單於是篡位者,而呼連單於才是正統,自然不能違背曆代單於的遺言。


    第四,便是燕州,是大楚國。


    雖說匈奴南侵數百年,但大楚國卻是新王朝。


    而且,呼連單於看得出來,楊楓野心勃勃,耶律楚兒也是一樣,是以燕州與大荒國之間必有一戰。


    這一萬五千兵馬若是歸了燕州,可以增強燕州的實力,增加燕州的勝算,也算是給大匈奴報仇了。


    一番思考之後,呼連單於立即下令,全軍南下。


    那個副將大吃一驚:“單於,燕軍正在追殺咱們,此時南下,豈非是自尋死路?”


    呼連單於微微一歎:“為今之計,唯有投降燕州,方能保全匈奴一脈。”


    “不然,隻怕用不了多久,便是我匈奴的滅族之災。”


    那副將弱弱問道:“可是,我匈奴與燕州仇深似海,燕郡王豈能容得下咱們?”


    呼連單於輕輕搖了搖頭:“此人胸有大誌,野心勃勃,用人不拘一格。”


    “當初,擊敗東匈奴之時,楊楓看中了桑羽的勇武,將其兄妹討要過去,並委以重任。”


    “楊楓能容得下桑羽兄妹,亦能容得下西匈奴。”


    “畢竟,咱們不但有這一萬五千兵馬,此戰中投降的匈奴人必然也有不少。”


    “本單於歸降,楊楓就可以輕易掌控這數萬匈奴精騎,他豈能不動心?”


    “不然,楊楓若真是要趕盡殺絕,日後與北方各國之戰,便隻能是燕軍獨自作戰了,他不會這麽傻的。”


    “你現在速速前往遼城,麵見楊楓,就說本單於欲舉西匈奴投降燕州。”


    副將嘴角微微抖了抖,領命而去。


    目送副將離開之後,呼連單於又重重咳嗽幾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呼連單於長歎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父單於,孩兒無能,將大匈奴的基業葬送掉,孩兒真不知該有何麵目在九泉之下去見列祖列宗。”


    “隻是,匈奴的境況到了這一步,孩兒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孩兒自負文武雙全,英明神武,如今才明白,比燕郡王差遠了,差太遠了。”


    卻說楊楓率軍追殺一百多裏,人困馬乏之後,這才下令收兵,帶著四萬五千匈奴俘虜,返回遼城。


    這一戰,雖然沒有生擒或者殺死呼連單於,但絕對給西匈奴以致命的打擊。


    從此之後,西匈奴再也對燕州造不成威脅,燕州目前的敵人,隻剩下一個東匈奴了。


    待此戰結束之後,楊楓就會用匈奴俘虜修建燕西城、燕中城和燕東城,一步步蠶食草原的地盤。


    楊楓相信,一旦燕州北擴,濟邪單於絕對坐不住,定然會主動南下。


    到那時,就是楊楓徹底掃平草原之患的時候了。


    楊楓明白,燕州想要與大荒國一戰,唯一的辦法就是吞並匈奴,化匈奴騎兵為自己的力量。


    不然,靠著大楚國,幾乎不可能。


    第一,楊顯的誌向,隻剩下滅吳了。


    所以,大楚國的所有資源,必然主要往這方麵傾斜,除非燕州發生重大危機,扛不住大荒國的進攻。


    第二,太子楊欽絕對會阻攔朝廷對燕州進行支援。


    正所謂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隻有自己的實力真的強盛了,楊楓才能真正無敵於天下。


    另外,楊楓也有自己的打算,或者說是更大的野心。


    若是趁著楊顯還活著,趁著大楚國滅吳的好機會,楊楓能夠吞並大荒國,他便具備了日後跟楊欽徹底翻臉的實力。


    哪怕是楊顯不在了,燕州的實力不弱大楚國多少,楊欽也絕不敢輕舉妄動。


    到那時,將會是楊楓和楊欽南北對立的局麵,誰也奈何不了誰。


    再等到楊欽身故,楊柏即位,或許就是楊楓平定大楚國的機會了。


    楊楓的這個驚天野心,目前隻有他自己知道。


    莫說是司徒倩了,即便是被楊楓倚為心腹的諸葛先,尉遲海等人,也是都不知道。


    約正午時分,楊楓率領兵馬回到了遼城。


    皇帝楊顯,早就得到了捷報,親自在遼城北門等候著楊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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