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皓已經喝到爛醉如泥的時候,俞岩才姍姍來遲,一來票號到王府有一段距離,通傳的時間還是有的。二來俞岩對自己的弟子們嚴厲有加,這種傳承可是從張三豐那裏過來的。俞岩分外害怕見到自己的師父,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和小孩子一樣,能多挨一會是一會。


    在八個弟子中,就數俞岩挨得罵最多!很簡單的道理,別的學生講一遍就能聽懂,給俞岩講的話要講個三四遍,張三豐沒有怨氣才怪。


    來到張皓這裏,如果第二遍沒做好就被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當然這中間有層層加碼的味道。有一次張皓被俞岩罵的實在受不了了,便反問道:“有你這麽說自己的弟子嗎?”


    俞岩淡淡地答了一句:“有,我師父!”


    張皓頓時就明白了一切,合著就是把自己承受過的傷害再變本加厲地發泄到自己的學生身上,這就是“長大後我就成了你”嗎?


    筆者記得原來上學的時候,班裏麵也有受氣包的存在,平時犯事的時候就不用說了,不犯事都被老師拎出來一頓暴擊。一般這些人一般學習肯定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所以老師們的用心才更多而已。


    俞岩作為努力但是天賦有限的代表,張三豐在俞岩身上花費了相當於其他七個人的精力和努力,才生生把俞岩帶到了今天這個位置,其中的艱辛和痛苦,俞岩知道,張三豐也知道,尤其是張三豐這樣一個愛吃愛喝愛玩的老宅男。


    而同跟著俞岩走進來的人讓高林語匆忙起身行禮,恭敬地說道:“主公怎麽來了?”


    張士誠對高林語點了點頭,對著張三豐行禮道:“張士誠拜見張真人!”


    張皓一句話說的沒錯,無論張三豐正兒八經地走到哪裏,任何一方勢力十裏紅毯的歡迎都沒有任何問題,這樣一個江湖泰鬥級的道門高人一旦對某方勢力表態支持的話,其爭霸天下的勝率提升個一兩成不在話下。


    現在天下以道門為尊,百姓信教者無數,張三豐雖然不能號令天下,讓百姓望風影從,但是如果張三豐發聲支持這方勢力,那麽道門信眾對這方勢力的認可度肯定會大大增加,各方的豪傑定然慕名來投,這些就是人心向背,這就是張三豐的力量。


    比方說“香軍”,這個以白蓮教教眾為根據建立起來的勢力,如果不是白蓮教的人,還是認為他們是歪門邪道,甚至天下武林正統也不會看得上他們。那些想建立功勳的教派子弟如果有選擇,也不會投靠他們的勢力。當然如果香軍勢大,成為裹挾一切的滾滾洪流,那就是大勢所趨,那些文人武將能選擇的是投靠這家“香軍”或者那家“香軍”。


    張士誠一聽說張三豐到了高郵,馬上就跟著俞岩一起前來拜見。這高若男乃是張三豐關門弟子的風聲就是張士誠讓人放出去的,沒辦法,說白了就是硬蹭張三豐的熱度,沒有什麽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蹭,再說高若男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張三豐弟子。


    此時張皓現在已經爛醉如泥,呼嚕打的震天響。張士誠和俞岩看到酣睡的張皓,頭上都悄悄地抹了一把汗,如果讓這廝看到他們倆在張三豐麵前唯唯諾諾的謙卑之態。作為張皓“一生對手”的兩人,可能很久都沒有辦法抬起頭來。


    坐在張三豐旁邊的高若男眼神不斷地看向張皓,暗自回味著張皓那段豪放之詞,眼中異彩連連,難難地說道:“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間一場醉!”


    張士誠恭敬地行禮,然後對張三豐說道:“久慕張真人之名,今天唐突拜訪,萬望張真人海涵!”


    張三豐足不出武當山,而知天下事,擺了擺手道:“誠王殿下據守高郵三個月之久,最後置之死地而後生,破釜沉舟。實在令人敬佩。誠王殿下能來拜訪老道人,那是老道人的榮幸。”


    張士誠見連張三豐這種絕代高人都對自己的得意功績交口稱讚,心下自是欣喜不已,說道:“高郵百姓很多都是道教信眾,久慕真人之名,如果張真人能夠開壇設座,那將是高郵百姓的無限榮光。”


    純蹭張三豐熱度已經不能滿足張士誠了,這次張三豐的到來,那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在碰到這位武林泰鬥,道教的高人,下次不知道牛年馬月了。雖然他的關門小弟子在自己的手裏,哦不!是在自己的兒子手裏!


    張三豐笑道:“老道隻是一個閑雲野鶴,平時打打坐,供奉我教三清,已經沒有閑暇了,這開壇設座實在難為老道了。”


    宋橋暗暗地撇了撇嘴,就你這老宅男還供奉三清,平時在山上吃喝玩樂不亦樂乎,哪有時間供奉三清。三清大殿的門都快找不到了吧!


    道教乃是元朝的國教,張三豐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表態,更不可能在高郵開壇設座,這將置元朝大都於何地,張三豐人老成精,就張士誠那點小心思還是看的透透的。


    張士誠聽到張三豐完全不上套,也知道自己有點操之過急,隻能緩緩圖之,說道:“那張真人此番來到高郵,我高郵定當竭誠以待,張真人且留些時日,也讓感受我高郵臣民的熱情!”


    張三豐搖了搖頭道:“今日事情已了,我就帶著宋橋繼續遊曆,距離上一次下山已經過了十幾年的時間,十幾年滄海桑田,老道趁著腿腳尚能動彈,也想看看這華夏大地到底是什麽樣的變化?”


    道家講究無為而治,所以張三豐遊曆天下隻是旁邊,而不會參與其中,這次來到高郵,點撥張皓,已經算是參與這紅塵了。


    張士誠有點遺憾,畢竟這次張三豐來到這裏沒有薅到羊毛,他實在是太缺聲望了,徐壽輝和郭子興還有劉福通都是香軍出身,而方國珍和陳友定都是世家豪門,隻有自己是草莽出身。這次的高郵大捷雖然給自己加分不少,但是還遠遠不夠。


    江南富庶之地,人心思定,爭霸天下何其難也。張士誠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境地,是以才會對這次張三豐的到來如此上心。隻要更多的人心和人才,才是自己爭霸天下的根本,否則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轉眼皆空。


    張三豐看了一眼沮喪的張士誠,又看了看自己的徒兒一臉擔憂地看著酒醉酣睡的張皓,歎了口氣,說道:“那個俞岩,你過來!”


    俞岩忙顛顛地跑上來,忐忑地聽師父的教誨。


    張三豐一上來就說道:“你們八個師兄妹,你的天賦是最差的,可算勤懇有餘,終是有所成就,你向來心氣很高,對待弟子嚴厲,為師知道你想讓為師還有師兄妹看看,你自有其鋒芒。這次到高郵來就是你的際遇,現在為師允許你下山開門收徒,自立門戶,你可願意?”


    武當七俠名震天下,其中之一都是一方豪傑,如果俞岩能堂而皇之地在高郵開門收徒,雖然和張三豐親自上場的效果差了點,但其分量依然不可輕視。


    張士誠一掃之前的沮喪,興奮道:“我一定選最好的館子,還有最優質的習武苗子,供俞道長挑選。”


    俞岩籌謀的多年夙願終能一展,心中也是振奮。但是知道此次離開後就再也難以回到武當,這麽多年張三豐對自己嚴厲有加,在自己身上所耗心血遠高於同門師兄妹,俞岩何嚐不自知,於是雙膝鄭重跪地:“徒兒定不負師父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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