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文領命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鹽城上任去了,來的時候還是一介白丁,沒想到走出高郵的時候已經是七品知縣,這種身份的轉換依然沒有適應。在朱立文見到門口兵丁的時候,身著七品官服的朱立文還是熟練地笑著給守門的兵士送上一兩碎銀子。


    兵丁誠惶誠恐,忙不迭地接了下來,仿佛收到了一塊燙手的山芋。互相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感謝上官的厚賞。”


    完全沒有了自己以前遇到的“傲嬌”氣質,這些兵丁實在客氣得緊。而在將銀子送出去的那一刻朱立文才悵然若失,都道“權”之一字的好處,隻有身在其中,才能解其中之味啊!


    身後跟隨的朱晴兒悄悄地拉了拉朱立文說道:“爹爹,聽我師父說過,在高郵嚴禁守城官兵收受商賈銀財,人家隻當你是上官的賞賜才這樣的,以後可不能隨便賞賜了,免得讓人家為難。”


    朱立文尷尬地擺了擺手道:“為父這手習慣了呀!”


    朱晴兒好笑道:“看來父親很享受現在的變化!”


    朱立文將那一身嶄新的官服捋了又捋,然後再整了整帽冠,說道:“呦嗬,我女兒現在眼界大了,都不拿縣令當官了,沒有聽說過‘破家的府尹,滅門的縣令’嗎?沒想到我老朱家還能有此等際遇,能出一個七品知縣!”


    朱立文當然不知道在張皓夢中一世,他的一個親戚從一個乞丐成了皇帝,他們這一族跟著同樣雞犬升天。隻是這一次因緣際會,那名“乞丐皇帝”還在濠州城內鬥,而他搖身一變,就成了鹽城的縣令,以及海事局的主事。


    朱立文和朱晴兒兩人終於上了馬車,朱立文向城牆上麵深深一揖,而朱晴兒則是用力地擺了擺手。張皓和洛雨霜站在城牆上麵,看著朱立文和朱晴兒的馬車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張皓才滿意地心道:“終於把這個小丫頭給支走了。”


    洛雨霜眼中有些泛紅,這段時間與這個小表妹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這次朱晴兒跟著遠去鹽城,這個時候車長情短,離別之後又不知道相見何期?洛雨霜不由地更加失落。


    張皓悄悄地將手移到了洛雨霜的肩膀上麵,將她慢慢地攬在了自己懷裏。


    洛雨霜被張皓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看向四周,四周站崗的將士看他們就像一對空氣人一樣,個個目不斜視。洛雨霜也隻能掩耳盜鈴,捂住雙眼,靠在了張皓的肩膀上麵。


    兩個相知相許的戀人,此時才知道那句“無聲勝有聲”的意味,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卻仿佛有著萬語千言需要訴說。


    當然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個二百瓦的大燈泡朱晴兒不在這裏,要是這個時候朱晴兒忽閃著俏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倆。張皓當然可以將她當作一坨“答辯”,但是洛雨霜卻斷然不能接受的。


    兩個人目送朱家父女遠去,才一起攜手下樓,從城門口到洛家,洛家在城南,而他們在高郵城北門,坐馬車也需要不近的路程,但是馬車上的兩人享受著難得的溫存。


    突然張皓勾住洛雨霜的下巴,洛雨霜仿佛有所感應一樣,閉上眼睛,抬起頭迎合上去,一段飽含深情的“深吻”,隻要有了第一次捅破窗戶紙,那麽戀人接下來就駕輕就熟了。


    這美好的一切在張皓將不安分的手探到洛雨霜胸前的時候才戛然而止。洛雨霜紅透了的臉龐捉住張皓不安分的手,羞澀道:“等我們成親那天好不好!”


    論洛雨霜嬌弱的玉手的力量,怎麽是如今張皓的對手,道魔兼修的他在回城後都可以和鼎盛時期的張士誠掰掰手腕。但是此時看著洛雨霜堅定的眼神,張皓才意猶未盡地懊惱道:“就差一點點。”


    說完小孩子氣一般地躺在馬車上,將腦袋使勁往靠墊裏麵紮。


    洛雨霜沒好氣地看了張皓一眼,讓偷偷觀察洛雨霜的張皓心中不由地一跳。這小妮子的一瞥,已經有了紅顏禍水的誘惑了。


    張皓不由地吞了口口水,洛雨霜湊了上去,在張皓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說道:“再等等,好嗎?”


    這個時候百煉鋼也變成了繞指柔,張皓熊熊燃燒的色心一下子空明起來,難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洛雨霜待在一起,感覺自己都開始高潔起來了。


    隻轉瞬的功夫,張皓嘿嘿笑道:“等成親的時候,看我不吃了你。”


    洛雨霜恨恨地推了張皓一把。


    經過這一番打鬧,兩人還正經地做了起來,張皓難得地正經麵孔,對洛雨霜說道:“雨霜。”


    洛雨霜本來低著頭,抬眉看了過來。


    張皓又一次被“美色”吸引了過去,傻傻地說道:“你太美了......”


    張皓再次晃了晃腦袋,說道:“不是這個,我想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洛雨霜聽出了張皓的鄭重,認真地問道:“公子以為雨霜該如何?”


    張皓笑道:“就是和你探討一下。是這樣,現在不是成立了海事局,目前這個海事局大使依然是我在兼著,但是你看我現在又成了樞密院副使,而且老張給我了準信,我可能馬上又要出征了。”


    洛雨霜本來紅透了的小臉一下子白了下來,顫抖著聲音問道:“怎麽又要出征了?”


    張皓連忙拉住洛雨霜的手,說道:“別慌,這次是為了相應劉福通的北伐,咱們這邊要他他們策應。不是真的要打仗,隻是反元聯盟有這個義務,我可能也知道去轉上兩圈就回來了。”


    張皓手忙腳亂的解釋,洛雨霜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來,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道:“公子答應雨霜,再也不要做以身犯險的事情了。”


    張皓連忙舉雙手保證道:“我保證,若稍有違犯,則天打......”


    洛雨霜急急地捂住張皓的嘴道:“公子不拘小節,還是要‘避讖’才是,雨霜信你了。”


    張皓撓了撓頭,嘿嘿地笑了起來。繼續說道:“正事都比你給打斷了,我想著海事局這一線的人你都比較熟悉,所以我想讓你負責海事局的事務,你覺得如何?”


    洛雨霜驚訝道:“我?”


    張皓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怎麽了?我們家雨霜輸過誰來?都道是婦女能頂半邊天,不對,少女能定大半邊天。區區一個海事局何足道哉?”


    洛雨霜急急地擺著手道:“那可不行,我當當公子的小秘書就是,如果誤了公子的大事,那就百罪莫贖了。”


    張皓安慰道:“也不是讓你一個天就幹,我安排了集賢院的黃敬夫才給你打下手,我給你說,那家夥老好用了。領導走一步,他都替領導想好走十步了,不是一般人我還不舍得把他放出去,也就是我心疼雨霜,讓你的活輕鬆一點,才把這個能人弄到海事局!”


    洛雨霜低著頭,沒有言語。但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走雙眼中溢了出來。他何嚐不知道,這個公子覺得她的身份和家境難以與高若男匹配,是以主動扶植起朱立文,甚至要將海事局都交給自己。


    每每夜深的時候,洛雨霜都會陷入深深地自卑,看著高若男陪著張皓成立安濟局,建立大周票號,陪著張皓走完亳州之行。她是赫赫有名的高郵女菩薩,她是世族豪門的世家千金,她還是武林泰鬥張三豐的關門弟子。而自己是什麽?自己隻是跟在張皓身後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丫頭。


    “我被糾纏一些傻問題,譬如說拿什麽愛你!”夢中一世的那句歌詞,正是此時洛雨霜心中最好的寫照,這樣的心事,洛雨霜甚至都沒有對朱晴兒提過,隻是將它埋在了心裏。


    張皓歎了口氣,看著眼淚一滴滴落在手上,無聲啜泣的洛雨霜,輕輕地將洛雨霜擁入懷中,輕聲呢喃著:“你知道嗎?當時咱們倆困局在張皓小院,本公子身上半文錢都沒有,天天瘋了一樣的搞錢,就是那個傻丫頭也陪我一起想辦法。”


    “還有在練功的時候,我知道我自己的毅力不夠,決心也不夠,是那個傻丫頭陪著我,練功到深夜,等到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起來為我準備早飯,叫我早早起床練功。這樣我才能有今天些許的修行,這都是那個傻丫頭的功勞。”


    “還記得當初我們一起在那個小院種下的桂花樹嗎?我告訴你,等到桂花飄香的時候,我就娶你。結果你苦苦等到了我們使團不幸的消息。等到我回來才知道你做的傻事,其實我早就知道,我臨走的時候專門叮嚀,一定不要相信那些不好的消息,一定要看到我才能確定消息的真假......”


    “因為我早就知道,你就是那麽傻的女孩......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生死與共的愛人。”


    張皓像是呢喃自語,又像是在一字一句地說給洛雨霜聽。最後張皓將洛雨霜扶起來,雙眼凝視佳人的雙眸。肯定道:“莫要推辭了,公子我現在無人可用,也沒有那麽多能夠信任的人,雨霜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隻能把這件事情交給你了。”


    洛雨霜看著張皓堅定的眼神,說道:“那雨霜試試,一定不辜負公子的信任。”


    張皓哈哈笑道:“盡管試,後邊有我呢!我到時候會給你一個海事局的行事章程,具體事宜就交給朱大叔和黃敬夫他們就是。”


    ......


    兩個人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洛府的門口。此時的門房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原“門房”朱文正已經加入到了第二護衛營,經過艱苦卓絕地訓練,此時已經榮升為一名光榮的“什長”。


    門口站著焦急等待的朱夫人,此時張皓和洛雨霜兩人已經有了婚約,隻需要等到黃道吉日,擇日成婚便是,萬萬不敢這兩個小年輕在一起,天雷勾地火,生生提前整出了個孩子,到時候結婚的時候洛雨霜大著個肚子,那他們洛家就把人都丟到濠州去了。


    待馬車停住,張皓扶著洛雨霜下車,看著洛雨霜頭發鬢角有些散亂,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但是看著洛雨霜衣衫齊整,不由地鬆了口氣,她的“小特務”被支走了,以後行事更加艱難了。


    張皓帶著洛雨霜走到朱夫人麵前,疑惑問道:“嶽母大人這是在等待何人?”


    已經有了婚約,此時叫嶽母也不無不可。朱夫人尷尬地看了看四周,說道:“今天那個老頭子說是要提前回來,我左等右等都不見人,所以出門來看看。”


    張皓恍然大悟,心道:“什麽叫“伉儷情深”?這才是啊!”


    連忙說道:“小婿今日無事,也陪嶽母一起等著就是了,剛好還有些事情和嶽父大人交待一下。”


    朱夫人為難地說道:“皓哥兒公務繁忙,不用客氣。還是先回吧!我這也就是出來看看......”


    張皓態度相當堅決,說道:“那不行,不在這等著嶽父大人,那不顯得小婿沒有誠意,我今天就要在這恭候嶽父大人歸來。”


    洛雨霜知道母親的心思,心中隻是好笑,但頑皮心起,隻是不說話,忍著笑跟在張皓的後麵。


    最後在張皓的堅持下,朱夫人和張皓,一個像“望夫石”,一個像“望父石”,佇立在洛府的門口,一直從日頭正好,等到了太陽西斜。


    終於到了放沐的時候,洛文遠才坐著車轎回到了家中,剛下了轎,就聽到朱夫人怒道:“你這個老東西,不是說好早早回來的嗎?讓皓哥兒和我一番好等?”


    洛文遠揪著一把胡子,傻傻地看著朱夫人和張皓,心道:“這是所謂何來啊?怎麽上值的時候好好的,回來怎麽全不對了呢?”


    洛雨霜心中快樂開了花,暗暗地可憐著父親,心道:“爹爹這個無妄之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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