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的如煙嫻靜如水,心裏麵早已經波瀾萬丈,剛來她還覺得荒唐無比的張小天,現在在她的眼中猶如神隻一般的高大。


    這是什麽樣的能力,來到揚州之後,首先就是一記重拳,打在了潘家的七寸,潘家嫡子潘姣之死明顯攪動了揚州城內暗流湧動的池水,至少不像原來表麵上顯得毫無波瀾。


    緊接著的行動如煙也有考慮過,無非就是聯係潘家的對手,抓住潘家的短板,從而不斷削弱潘家的實力,至於張小天什麽“鏟除潘家”的話,如煙連一個字都不相信。


    但是今天張小天的能量確實讓張小天刮目相看,這個花魁大賽,乃是華夏矚目的盛事,短短的時間內,張小天不僅為自己拉出來了蘇小小這個強援,還找來了大金主顧家做自己的堅實後盾。


    結果沒有什麽意外,隻聽顧長彬說道:“我和如煙姑娘交往兩年,覺得姑娘如今的造詣有機會問鼎花魁的桂冠,我向父親舉薦你之後,顧家決定重金支持你來衝擊花魁。”


    顧長彬不斷地往自己臉上貼金,雖然他也是早上才知道顧家要支持如煙的事情。


    早上的時候,顧濤找到顧長彬,告訴他顧家準備在花魁大賽的時候支持如煙,並且顧家方麵由顧長彬出麵來為如煙造勢。


    雖然顧長彬為了討好如煙,曾經告訴過如煙,他曾經在家族麵前力薦她,雖然當時沒有什麽下文,但是現在顧濤明確表示支持如煙,顧長彬自然也覺得這是因為自己的功勞,才讓顧濤選擇了如煙,將這份功勞攬在自己身上,顧長彬一點壓力都沒有。


    如煙本身就是多年名妓的身份,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已經渾然天成,他可不相信是顧長彬的一句話,就讓顧濤選擇了自己。


    因為顧家鼎力支持自己,定然要與潘家和桂家等豪族對上,這樣的選擇一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亦或者是有人強勢介入,讓顧家改變的決定選擇自己。


    如煙依然不露痕跡,輕笑道:“如煙何德何能,敢覬覦花魁的寶座,可能要讓顧家主失望了。”


    顧長彬說道:“如煙姑娘放心,我觀揚州城中,能與如煙有一戰之力的隻有蒔花小築的蘇小小,現在有我顧家相助,到時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如煙也不再繃著,起身輕聲道:“如此妾身就感謝顧公子的相助了。”


    顧長彬點了點頭,隻是和如煙聊了幾句閑話,便叮嚀如煙準備好花魁大賽中的才藝表演,就匆匆告退,因為顧家家主顧濤鄭重告誡過顧長彬,花魁大賽的時候絕對不能騷擾如煙,因為也不要打如煙的主意。


    再次送走顧長彬,如煙此時對張小天的話已經信了十分,雖然她並不知道,蘇小小的到來隻是一個美麗的巧合而已。


    送佛送到西,現在張小天已經為她拉來了資金和強援,剩下的事情也需要如煙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的時候。


    捫心自問,如煙想不想拿這個花魁大賽的桂冠,那一定是想的,曾經做夢都想,這就好比張皓夢中一世中的電影演員想不想拿奧斯卡一樣。


    但是如煙自知道這個花魁其實是融合了各種各樣的因素,才促成了花魁的誕生,她不會幼稚地以為隻有憑著自己的實力,就能贏得豪門和百姓對他的青睞,從而一舉奪魁。


    想著剛剛蘇小小說過的話,如煙開始默默地盤算著自己認識的文人雅士,雖然現在的時間確實有點緊,但是臨時抱佛腳,說不定有用呢?


    再細細地琢磨一下,才失望地發現身邊那些學子秀才或者名士們,大多都是沽名釣譽之輩,他們做出來的應景之作和其他名妓們沒有什麽分別,這如何讓自己從眾人中脫穎而出呢?


    如煙呆呆地坐在那裏,不顧形象痛苦地撓了撓頭,現在張大指揮使都已經做到這種份上了,如果自己再不爭氣,那可就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了。


    但是如煙現在偏偏有勁沒處使,能夠讓一個名妓大放異彩,名聲鵲起的名作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現在早已經不是星光璀璨的唐宋時代,也沒有了柳永、杜牧等青樓浪子,所以一個名妓想要得到一個好詞,談何容易?


    這時候如煙不由地想到了那個身影,他可是在潁州城下寫下了臨江仙這樣的千古名詞,也傳出過“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這樣的名詩,如果他現在在這裏的話......


    如煙不敢再想,因為越想她的心就會越痛,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自己的麵前,自己卻沒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


    這就是如煙現在的內心獨白,但是身為一名高素質的間諜,揚州大檔頭深吸了一口氣,將往日湧起的情愫壓在了心底。


    與其想拿些不切事情的事情,還不如現實一點,從自己身邊能夠做的開始做起,想到這裏,如煙來到了桌案上,奮筆疾書,不一會兒,就寫下了幾份請柬,輕輕吹幹宣紙上麵的墨跡,將金鎖喊了過來,說道:“將這幾份請柬送過去。”


    金鎖看了幾眼請柬上麵的名字,不由地說道:“姑娘如果想拿花魁,這幾人可能不太夠。”


    如煙歎了口氣:“死馬當作活馬醫吧!誰讓你家姑娘沒有那個本事,多認識一些名人雅士呢!”


    金鎖不由地埋怨道:“還不是姑娘這兩年變得清高無比,對那些名士不著顏色,這個時候用到他們了,姑娘哪能開的出口呢?”


    感受到小丫鬟在埋怨對自己事業不思進取的抱怨,如煙瞥了她一眼,說道:“少說兩句吧你,趕緊把請柬送出去。”


    金鎖苦笑,這個姑娘現在開竅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畢竟離花魁大賽隻剩下不到七天的時間了。


    張小天回到顧家小院,向張皓一五一十地匯報今天的行動,這次張皓依然沒有出麵,隻是讓張小天帶著自己的親筆書信去見顧濤,才有了顧濤支持如煙的事情。


    張小天問道:“在公子看來,如煙拿下這個花魁有幾成的把握?”


    張皓說道:“五成。”


    張小天眼睛都快掉到了地上,驚詫道:“這麽多。”


    現在各大賭坊都開了花魁大賽的盤口,目前排在第一位的依然是上一屆的花魁蘇小小,之後就是李瓶兒、雲竹等人,如煙雖然這兩年躋身四大花魁,但是賠率遠遠不如前三位,現在的賠率甚至到了一賠二十的賠率。


    這是因為揚州人都知道,這位從高郵來的花魁對待那些名人雅士送來的“好意”,從來都是敬謝不敏,與那些人交集甚少,雖然這樣間接地促成了如煙“高潔”的名聲,但是稍微了解花魁大賽的人都知道,真正的話語權都掌握在那些人的手中,沒有他們的支持,想要拿下花魁大賽談何容易?


    張皓胸有成竹道:“這還是保守估計,如煙當初能夠占據高郵怡紅院最當紅的花魁,可不隻是憑著花瓶的好顏色,她的舞技乃是遠近聞名的高郵一絕。”


    “現在最重要的是,她沒有一首配得上她身份的絕世好詞。”


    張小天點了點頭道:“這確實是,聽說書的人說,當年柳永在青樓宿妓,那個青樓女子不僅自薦枕席,睡了之後還倒貼銀子,隻為柳永能送上一首好詞。你說那些人是不是夠矯情,喜歡這些道道.......”


    算是“半文盲”出身的張小天自然不明白好詞加持的名妓是個什麽意義?張皓也懶得費些口舌,和張小天解釋。


    轉移開話題,張皓問道:“現在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雖然身在揚州,張皓同時也關注著周邊的消息,尤其是高郵那邊傳來的消息。


    張小天連忙正色道:“如公子所估計的那般,剛剛從高郵傳來的密信,其他各方都是佯攻,隻有常熟那邊打的最為艱難。”


    現在攻打張士誠最為凶猛,也最為歇斯底裏的就是方國珍,因為無論在海上還是在陸地上,兩人都是全麵的比拚和較量,在陸地上,方國珍的實力明顯要落入下風。


    現在方國珍和張士誠已經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如果等到張士誠緩過勁來,毋庸置疑,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所以趁你病要你命,這個時候方國珍傾盡全力,就是要一舉將張士誠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呂珍死後,徐壽輝與張士誠的關係與方國珍差不了太多,但是徐壽輝作用湖南、湖北以及江西之地,實力當前僅次於劉福通,甚至在劉福通北伐失敗之後,徐壽輝隱然已經成為了最有實力的一方梟雄。


    所以明知張士誠恨不得要置自己於死地,但徐壽輝現在有些不在乎,張士誠和他鬥了半輩子,他就喜歡張士誠恨他又幹不掉他的樣子。


    這就造就了如今的局麵,徐方聯軍攻打常熟的時候,方國珍盡心竭力,而徐壽輝一方明顯在保留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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