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別院的人如蒙大赦,連忙打開了中門,顧海對這些家仆說道:“你們做的很好,沒有丟顧家的人,明天去管事那裏一人領二兩銀子。”


    剛剛換了褲子的家仆個個喜出望外,紛紛跪倒在地,胸口拍的邦邦響,什麽都是分內之事,生是顧家的人,死是顧家的鬼,潘家的人想要攻進來,必須從他的屍體上跨過去之類的。


    顧海揮手打斷了這幫人繼續表忠心,對趙四喜和潘元橋說道:“兩位,這邊請吧!”


    趙四喜仿佛忘了他才是這裏地位最高的人,看向潘元橋道:“潘將軍,開始嗎?”


    潘元橋雖然知道趙四喜在給自己挖坑,但還是揚聲道:“搜!”


    一陣雞飛狗跳,顧家的別院也是五進的院子,各種翻箱倒櫃,每一個家仆都被集中在了空地上,逐一審問,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的光景,卻是一無所獲。


    這裏是顧家的別院,有顧家的商隊或者客商可以在此借宿,為首的管事是潘家的家生子潘同,平日裏並沒有潘家族人生活在這裏。


    這些人的身份也非常明晰,憑著那濃濃地揚州口音以及家中幾口人,姓甚名誰。這些都是做不得假,經不起追查的,這十幾名家仆能夠毫不思索地回答上來。憑借多年的查案經驗,趙四喜基本可以斷定這些都是顧家的人,沒有任何嫌疑。


    趙四喜饒有興致地看著潘元橋,仿佛在看這個潘家的頭領該如何收場。


    隻聽潘元橋臉色嚴肅地問道:“根據我們確切的證據,你們這座小院前段時間進進出出人數眾多,怎麽現在隻有這麽些人?”


    顧海皮笑肉不笑道:“笑話,我們顧家行事還需要向你們報備,每年這座院子接待顧家商隊無數,難道潘將軍還要一一追查嗎?”


    潘元橋絲毫沒有退讓,說道:“自你那個商隊來到揚州之後,就發生了我們潘公子被殺之事,我懷疑你顧家的商隊有來自高郵的奸細。”


    顧海道:“前幾日的商隊來自蘇州,那裏是方國珍的地盤,怎麽就成了高郵的地盤?難道現在在攻打常熟的另有其人?而且這幾天商隊已經早早地離開了揚州,難道邱百尺之死也與我們顧家的商隊有關。”


    潘元橋道:“邱百尺和商隊無關,但是與你們顧家有關。”


    顧海勃然大怒,陰著臉說道:“潘家子,說話要講證據,如果含血噴人,真當我們顧家是泥塑的嗎?”


    潘元橋好像絲毫未覺,隻是說道:“除了顧家,再無人能夠有你們這般的實力。”


    顧海忍不住破口大罵:“放什麽羅圈屁,說不定是你們潘家內部傾軋,要殺人滅口呢?”


    趙四喜眼看雙方要談崩,臉上露出了不著琢磨的一絲微笑,也沒有勸解,灑脫地說道:“顧三先生,潘將軍,現在查已經查完了,我該回去複命了,告辭。”


    趙通判確實是個麻利人,說走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還沒有等顧海和潘元橋回話,趙四喜就蹬上了戰馬,一溜煙地跑掉了。


    潘元橋大手一揮道:“收隊。”


    顧海大喝一聲:“想走,沒那麽容易。潘家兒郎何在?”


    潘家家將在搜索的時候,顧海為了防止潘家人搞一些幺蛾子,偷偷地放一些“證據”在顧府,所以每一個潘家家將搜索的時候,身後就有一個瞪著雙眼,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顧家家丁。


    等到搜索完畢之後,顧家家丁沒有離開現場,而是肅然地站在潘家院子裏,等待這顧海的號令。


    潘元橋卻絲毫不懼,多年的戰場經驗,什麽樣的刀山火海沒有見過,豈會被這樣的氣勢嚇到,揚聲道:“我這邊走了,你待如何?”


    顧海猙獰一笑:“那就留點東西下來。”


    沒想到剛剛被趙四喜撲滅的怒火再次點燃,雙方再次劍拔弩張,眼看又要打起來,這時候顧家的院子外麵再次一片嘩然。


    揚州城守軍副指揮使潘坨帶著一千揚州守軍已經趕到了別院,雙方本來勢均力敵的局勢瞬間被逆轉。


    潘元橋聽到外麵的陣勢,知道援軍已經到來,嘲諷道:“顧三先生,現在如何呢?”


    顧海臉色陰沉,本來氣勢洶洶地找回場子,如果這樣在潘家的壓力下讓這些人揚長而去,那顧家今天的臉可是要丟到姥姥家去了。


    雖然養了一個才華橫溢的兒子,但是顧海本身就是武夫出身,此時顧海再也管不得其他,拔出手中的佩劍,怒道:“你們人多又怎樣?欺我顧家無人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賊子納命來。”


    為了顧家的聲譽,顧海再也不管其他,今天再怎麽樣,也不能讓顧家的聲名從自己身上丟了去。


    本身就占據優勢,而且這些年來潘家對顧家占據著無與倫比的心理優勢,潘元橋夷然不懼,手中長槍挺立,大喊一聲:“來得好。”


    潘元橋正準備應戰,這個事情這次傳來了一聲炮響,外麵的聲音再次嘈雜起來,一陣沉重而有力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來的人馬正是顧家的私兵“顧衛”。


    名曰“顧衛”,意思就是顧家的衛士,顧家本身從事鐵礦等生意,礦藏本身就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那裏窮山惡水,百姓也是悍勇無比,顧家為了保衛自己的財產,利用顧家冶煉的優勢,打造了這支“顧衛”。


    顧衛軍團有兩千餘人,平時分布在大小礦藏之上,負責保衛顧家的安全,今天來的人竟然也有上千之眾,看來顧家也不是沒有為最壞的結果做準備。


    今日雙方猶如圖窮匕見,等到潘坨率領揚州守軍保衛顧家別院的時候,顧濤知道潘家分明要將顧家踩到地上,聲名盡喪。


    到時候即使顧家想搞事情,就憑今天在潘家麵前的表現,也讓其他人對顧家的能力大打折扣,顧家的威脅就大大降低。


    顧濤轉瞬之間就做出了決定,帶領潛伏會揚州的一千顧衛趕到了現場,今天雖然將顧家的實力公之於眾,讓潘家產生了提防,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魚和熊掌如何兼得?


    張皓和杜子騰現在混跡在人群之中,笑著對杜子騰說道:“這場仗真他娘的越打越有意思了。”


    張皓知道顧家絕對沒有表麵上的軟弱可欺,但是誰能想到,在揚州城內,瞬間竟然能夠拉出一支上千人的隊伍,估計潘家也在慶幸早早地發現了這支勁旅,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潘坨臉色同樣不好看,誰能想在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存在這樣一支隊伍,雖然這支隊伍是得到了朝廷的允許,畢竟顧家的礦稅可是揚州一大收入來源,顧家保護自己的礦藏,多一些護衛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張皓心中開心有餘,但是更多的是煩惱,顧家的這一千隻私兵雖然是很強大的戰力,但是相較於揚州守軍還是遠遠不足。


    還有自己的布置還沒有完善,這個時候強行發動,成功的幾率則會大打折扣。


    王見王,這一次潘家和顧家的主事人終於對上了,潘家元老會的潘坨,現任揚州副指揮使。另外一方是顧家家主顧濤,揚州第二豪族的話事人。


    潘坨見麵就說道:“你們潘家想要造反嗎?”


    顧濤針鋒相對:“副指揮使可能忘了,這支顧衛可是大都特許顧家保留的。我們顧家保護顧家的產業何來造反之說。倒是你副指揮使沒有調令,就帶領守軍強圍我顧家,才是真正的造反之舉。”


    潘坨雖然是副指揮使,但是指揮使就是一名傀儡,潘坨才是揚州守軍當之無愧的老大,潘坨笑道:“奉指揮使大人之令,前來捉拿高郵奸細,顧老兄不要亂扣帽子。”


    雙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都試圖占領道德和道義的高地,師出有名。如此僵持下去,可能稍稍一個火星,就可能將這個場麵引爆。


    張皓心中暗暗焦急,但是此時這個局麵就是一個無解之局,雙方都不可能退讓一步。如果潘家退讓,則今日之布局就會滿盤皆輸,顧家的聲望倍增。


    而顧家退讓,則以後永遠地臣服在潘家的腳下,再難翻身。


    雙方都亮出了壓箱底的本錢,潘坨雖然不是家主,但作為揚州軍中第一號人物,影響力與家主無異。顧濤就更不用說了,就是顧家說一不二的話事人。


    百姓們心中則是喜出望外,今天這場戲今天一波三折,本來以為這場大戲就要落幕了,沒有想到前邊隻是前戲,後麵才是高潮。現在揚州城內權位最重的兩個人對峙,這是揚州城內多少年沒有見過的場景。


    張皓心中在飛速的盤算,顧家是他必須要爭取到的勢力,因為無論從他們利益的一致性,還是顧家和高郵的綁定之深,都有充分的理由一起合作。


    現在如果雙方打起來了,張皓也隻能提前發動,但是效果可能大打折扣了。


    正在雙方焦灼的時刻,隻聽遠處又是一方勢力加入到了戰團,為首的竟然是桂家家主桂潮,隻聽桂潮說道:“潘大人,顧家主,可否給老朽一個薄麵,今天就此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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