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濤此時覺得,坐在它對麵的張皓,沒有絲毫的倨傲,更加沒有將自己當做拯救顧家的救世主。


    張皓拿出了十足的誠意,高郵衙門的三品官職隨便挑,這樣“副部”級大員的位置對於顧家來說,的確顯得誠意十足。


    不僅是官場上的,在生意上張皓也拿出了相當的誠意,張皓的生意頭腦世人皆知,如果現在他自認第二,沒有幾個人敢承認自己第一,安彩局、逆風快遞以及大周票號,都是現實的例子。


    這次張皓拿出來的就是他剛剛打下來的“黃梅鐵礦”,顧家的起家和立身之本就是冶礦,他們在技術方麵的數百年的積累也讓他們成為江南無可替代的是世家豪門。


    元朝江南一帶供應的兵器出自於顧家,江湖上的能人異士如果手上有一柄顧家打造的神兵利器,足夠吸引來同行豔羨嫉恨的眼光。


    當張皓說到黃梅鐵礦,以及他的發現者李行素的時候,顧濤的眼睛已經亮閃閃的滿是小星星。


    在聽到黃梅鐵礦礦藏的時候,顧濤也表麵上的平靜都做不到了,上前拉著張皓的手問道:“此言當真?”


    張皓說道:“我派了專業人士具體勘察了一遍,千真萬確。李行素先生臨逝前曾言,他從未見到這麽大的鐵礦。而派過去勘察的鐵匠曾經在撫州鐵礦當過幾年的學徒,黃梅的鐵礦是撫州的十倍有餘。”


    撫州是目前南方的主要礦區,曾經供應了江浙一帶的鐵器,目前為徐壽輝所掌控,如果說黃梅的鐵礦是撫州的十倍,那麽黃梅鐵礦足以躋身華夏三大鐵礦之列。這樣一個下著金蛋的母雞足以讓當世的任何豪門動容,


    顧濤搓著手道:“公子,有什麽盡管說,看我們顧家能不能接得住。”


    現在顧濤終於知道為什麽張皓一定要千裏迢迢地打下黃梅,在揚州他曾聽他的幕僚一句戲言,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難道有金子不成。


    沒想到那個地方還真有金子啊!在亂世之中,有鐵器這樣的戰略資源,可是比黃金白銀還要有用的多了。


    張皓說道:“和大周票號一樣,這次合作形式依然是股份製,官府占據六成股份,顧家則是四成股份,鐵礦的開采等花費的銀兩都需要顧家支出。”


    張皓意思很明確,就是你出人、出力、出錢,我隻出一個鐵礦,到時候分成也是我六你四。


    但是顧濤知道,如果他不願意,有大把人的願意捧著銀子送到張皓的麵前,隻是這裏麵竟然沒有張皓的身影,顧濤小聲問道:“公子打下了黃梅,怎麽沒有公子的股份?”


    張皓笑道:“我要那麽多股份有什麽用,放心吧,現在高郵有非常規範的法律來約束,不會讓你吃虧的。”


    顧濤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隻要公子參與的生意,這個股份賣出去都能比別的地方貴上一倍。”


    張皓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本公子的事務繁多,再說鐵礦這塊你們顧家做了上百年的時間,你們顧家我是放心的。”


    顧濤拱手道:“謝公子稱讚,隻是顧某有一個疑問,怎麽這個東西你一開始不拿出來呢?”


    張皓隨意地說道:“因為我需要顧家有殊死一搏的勇氣,那時候你們還不配成為我的盟友,現在我覺得是時候了。”


    顧濤和顧海頓時動容,顧濤做事情四平八穩,凡事求全,要照顧顧家更多人的利益,要讓顧家為了一個鐵礦或者張皓畫出來的其他大餅,跟著張皓一起去賣命,他們心裏麵確實不會答應。


    但是現在不同,潘家的步步緊逼讓顧濤不得不反擊,今日甚至不惜亮出了顧家潛藏的勢力,這樣無疑是徹底引爆了顧潘兩家的矛盾。


    顧濤解釋道:“顧家作為大家族,各人都有各人的小算盤,在下也是費力彌合。現在已經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局麵,公子盡管吩咐就是。”


    張皓悄悄地湊到顧濤麵前,用兩人隻能聽到的聲音將自己的計劃一一道來,顧濤隻聽得連連點頭。


    最後張皓突然問道:“桂家那邊顧家主能說得上話嗎?”


    顧濤苦笑道:“桂潮那個老狐狸,人老成精。他們桂家產業在華夏遍地,雖然規模不如我們兩家,但是桂家的子嗣在早已在華夏的各地生根,他們離開揚州,同樣傷筋動骨,但也不是不能舍棄。”


    張皓問道:“那此人會否在我們與潘家的爭鬥中,站在潘家那一邊?”


    顧濤道:“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貨,當初我們兩家勢弱,我建議兩家聯合起來,一起對付潘家,你猜桂潮怎麽說?”


    張皓好奇心被勾起,問道:“桂潮怎麽說?”


    顧濤無奈道:“就算是沒了潘家,我們桂家也成不了第一,反倒被你們顧家當做眼中釘,肉中刺。現在不是挺好的麽?昨天潘肱還邀請我喝酒呢?”


    張皓哈哈大笑,這個桂潮的眼光還真是通透,跟著顧家幹,好處撈不到,還要惹來一身騷。


    顧濤繼續說道:“我當時質問他唇亡齒寒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那老家夥直接說道,你們顧家不是還沒有完蛋嗎?”


    張皓笑著搖了搖頭,心中的擔憂也去了一些,畢竟有這樣通透的老狐狸坐鎮,桂家不至於做出太離譜的舉動,比如說將如煙的身份告訴潘家。


    但是這個事情始終是一個極大的隱患,如果潘家給的夠多,桂家會不會拿這個消息待價而沽呢?現在隻能希望時間過的快一點,花魁大賽早一點到來.....


    張皓目光看向了遠方的天空,想著潘家別院前那個笑嗬嗬的桂家老人,以桂勝的能力,現在他們可能已經知道了雙兒的秘密,且看如煙那邊的消息再說吧!


    張皓離開顧府的時候,是坐著顧家的馬車出門的,顧濤並沒有相送。雖然張皓現在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但還做不到這麽明目張膽。


    張皓和張小天回到顧家別院,故地重遊之後,等到天黑之後,便悄悄地返回了城南的駐地。


    和張皓分開之後,杜子騰返回到家中,拿出了家中一件祖傳的器物,珍而重之地揣在懷中,等到天色漸漸暗下去之後,才從家中走了出去,悄悄地向桂府摸了過去。


    桂勝正在府上和桂潮議事,他也沒有想到,今天無意中拿下的這個小丫頭,竟然就是潘府前兩天在瘋狂追捕的小丫鬟雙兒。


    麵對這狡詐似狐的桂勝,單純的雙兒哪是他的對手,三言兩語被詐唬地前言不搭後語,而且雙兒的身份並不難了解,前兩天所發布的海捕文書,就有雙兒相貌的告示,拿來一對比,不就是這個人嗎?


    桂勝喜不自勝,怪不得覺得這個丫頭這麽眼熟來著。其實經過桂勝的暗中排查,這個小丫頭的身份很是單純,再加上茶樓上的人佐證,乃是潘姣對小丫頭欲行不軌之事,甚至允許下屬任意淩辱這個弱小的女子,良心未泯的桂勝還是對少女充滿同情的。


    同情歸同情,但是這個小丫頭的消失必然和後麵的刺客有諾大的牽連。桂勝馬上封鎖了消息,突擊審問雙兒,隻是這次小丫頭嘴硬的很,無論桂勝怎麽威逼利誘,這個小丫頭死也不肯鬆口。


    甚至最後桂勝準備將他的家人拉出來威脅雙兒,雙兒隻是含著眼淚,咬著牙,一句話都不說。


    身邊一個親信說道:“捕頭,還是用刑吧,三木之下,我不信這個小丫頭的嘴還是這麽硬?”


    桂勝看著雙兒半天,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事後桂勝才知道,就是他這個決定,為桂家避免了一次滅頂之災。


    桂勝說道:“這個小丫頭分明是知恩圖報,不肯透露恩人的消息。我懷疑殺死潘姣和邱百尺的其實是一夥人,既然那些人可是將一名天成境的高手無聲無息間擊殺,咱們又何必趟這趟渾水,替潘家做些得罪人的事情。”


    親信問道:“那這個丫頭怎麽辦?”


    桂勝說道:“在找個地方關起來,看緊一點,不要讓她自殺,也別讓人知道,如果那群刺客知道這個她在我們手上,自然會來找我們的。”


    審問完畢後的桂勝馬不停蹄地趕回了桂府,向桂潮匯報了這個消息。


    聽完匯報的桂潮道:“這個刺客也是有意思,能夠當街暴殺潘姣,刺殺邱百尺,卻將一個可能將他們身份泄露的微末小丫頭留了下來,婦人之仁,這樣的人如何能成大事?”


    桂勝苦笑道:“家主,這個小丫頭還沒有招供呢?”


    桂潮鄙夷道:“招供不招供都是一個隱患,你可是派人去佳人居核實了這個小丫頭的身份?”


    桂勝說道:“我私下派人打聽了一下,壓根沒有這個人......顧家前段時間支持佳人居的如煙,現在又和這個小丫頭牽扯上了關係,你說潘姣和邱百尺之死就是顧家背後所為。”


    桂潮道:“不管是誰所為,隻要這個小丫頭在咱們手中,我就不信他們能坐得住,到時候這個小丫頭未必不能賣一個好價錢。”


    桂勝道:“可是這個小丫頭還沒有招供?”


    桂潮花白的胡子氣得都快翹了起來,罵道:“蠢貨,他們能知道你是不是審出來了?把那個丫頭藏好了,我倒要看看,誰第一個登上我們桂家的門楣。”


    話剛說完,管事從裏屋稟報道:“家主,外麵有一個落魄的年輕人求見,直說他是桂家故人。”


    桂潮得意地對桂勝笑道:“看到沒,總有人會忍不住吧!隻是對方有些來頭,這麽短的時間就找上門來了。”


    轉頭對管事說道:“讓他進來,我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桂潮本來有些惺忪的眼睛放射出了光芒,這個時候桂潮本來已經就寢,隻是這段時間他也在猜測潘姣和邱百尺之死到底是何人所為?


    現在終於要浮出水麵了嗎?當管事帶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走進來的時候,桂勝定睛看了一下這個人,疑惑道:“你不是杜子騰嗎?”


    那名年輕人自然就是擔任“說客”的杜子騰,杜子騰整了整衣冠,對兩人行了一禮,說道:“在下正是。”


    桂潮疑惑地看向了桂勝,想杜子騰這樣的無名小卒還入不了他的法眼。


    桂勝道:“此人乃是揚州有名的落魄戶,早年在書院讀書,家境中落,再加上家產被潘家強搶過去,現在成了有名的混不吝的潑皮,三天兩頭地被抓進監獄。”


    桂潮頓時臉上漆黑一片,本老爺本來已經要夢周公了,你一個破落戶都敢打擾老爺的清夢,真當我桂家的棍杖是紙糊的嗎?


    杜子騰不緊不慢,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個東西,對桂潮說道:“桂老太爺,請看下這個再做定奪。”


    說完將那個東西放在了桂潮的麵前。


    桂潮給了桂勝一個眼神,隻見一塊上好的錦繡包裹著一個黑漆漆的盒子,桂勝解開錦繡,嘴上還不忘嘲諷道:“都混到這個地步了,還用這麽好的綢布,真的是人倒勢不倒。”


    當桂勝打開綢布掀開盒子的時候,臉色陡然間大變,驚聲道:“家主,這是......”


    本來昏昏欲睡的桂潮聽到桂勝的驚叫聲,罵道:“沒見過世麵,幹嘛就大驚小怪的。”


    說完湊上前去,老眼昏花的桂潮要仔細端詳一下,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將桂勝驚成了這個樣子。


    結果桂潮剛剛湊了上去,昏花的眼睛同樣放出了驚駭莫名的表情,喃喃道:“竟然是它......竟然是它......”


    桂勝仔細端詳了此物,看了半天問道:“家主,這不會是假的吧!”


    桂潮連上前摩挲都不敢,隻是定定地看著這個東西,良久之後搖了搖頭道:“這種東西怎麽能夠是假的呢?”


    轉頭看向杜子騰,臉上不再是剛才的不耐煩,換上了畢恭畢敬的語氣,問道:“敢問杜小哥,這個東西你從何處所得?”


    杜子騰道:“此乃家族所傳之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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