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有公子張皓,恃攻而驕,因為瑣事毆打同僚,因毆打對象是我大周監察禦史,罪加一等。因張皓為我大周累立功勞,故酌情減輕處罰,故特令張皓在家麵壁七天,以儆效尤,欽此。”


    秦耀拿著張士誠的旨意,念完之後笑著對張皓說道:“二公子,你這惹事的本領見長啊!原來揍的都是紈絝子弟,現在直接揍的都是六品的監察禦史。”


    秦耀比了一個大拇指,笑著花枝招展。


    張皓聽著秦耀的打趣,臉上絲毫沒有被處罰的惶恐,滿臉春風地秦耀說道:“讓秦叔見笑了,腳還是有點生,踹的還不太順腳。而且這個揍的對方還有待提高,下一次爭取再向上麵靠一靠。”


    “下一次一定要踹出風格,踹出水平,不丟咱們大周的人。”


    秦耀聽得哈哈大笑,合著這位大周公子自己還踹的不滿意,已經籌謀下一次的行動了。


    高郵府衙還沒有開審,誠王殿下那邊的懲罰已經下來了。說輕不輕,說重不重。


    在家麵壁思過,如果說張皓失寵,可以說被軟禁起來,斷絕張皓與外界之間的聯係。如果說張皓得寵,那麽就是給張皓放了七天的小長假。


    畢竟是毆打同僚這件事情說重不重,但是說輕確實並不是太輕,一個平常的官員敢毆打監察禦史,而且這個人還是丞相彭輝的外甥,早已經被官府鎖拿下獄了。


    隻是幾天過去,這場風波非但沒有因為張士誠的懲處而消弭,反而愈演愈烈。


    蔣文逸和馮萬裏欺壓同僚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現在這件事情越傳越離奇,一直有點往神話故事演繹發展了。


    現在市麵上最主流的說法,就是蔣文逸乃是耗子精下凡,見什麽吃什麽,短短幾天的時間,蔣文逸等人不僅將杜子騰吃的家財散盡,還憑白欠下了許多外債。


    即便如此,蔣文逸連杜府所豢養的雞鴨等家禽都沒有放過,杜府就跟遭了災一樣,端地一個活物都沒有留下。


    蔣文逸本來已經醒轉,聽到這個傳聞之後,氣得又暈了過去。


    但是街頭巷尾同樣流傳著另外一個版本,張皓恃寵而驕,目中無人,毆打朝廷命官,如果繼續容忍此種行徑。


    下一次張皓打的人是誰?侍郎還是尚書?那麽再下一次呢?那就是左右丞相?最後會不會對誠王殿下拳腳相加?上演一出“齊桓公”的大周版本。


    春秋五霸之一的齊桓公,年老失去權力,被兒子奪權之後,被虐待活活餓死。


    緊接著關於張皓其他的負麵消息也紛至遝來,有人看到張皓整日不出後院,和自己的兩位國色天香的妻子如膠似漆,並且屏退左右,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麽說不得的事情。


    針對這樣的事件,同樣褒貶不一。這大白天的荒唐事,其他人尚可以為之,但是他可是堂堂的大周公子,未來的國家棟梁,怎麽可以“白日宣淫”,肆意妄為。


    他日如果張皓掌握了權力,定然是一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主,這種人一旦登上大寶,那就是另外一個商紂王或者周幽王,典型的昏君表現。


    當然還有張皓的擁躉提出了反對意見,張皓在家幹什麽事情礙著誰的事了?人家和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婦如膠似漆,不正是純情專一的表現嗎?


    難道在青樓花天酒地才能證明張皓未來就是一位可靠的明君?


    這些關於張皓私生活的問題也就罷了,還有另外一個消息,讓人不禁為張皓偷偷捏上一把冷汗。


    那就是張皓的護衛營,護衛營從張皓出使亳州時候的護衛隊發源而來,當初護衛營隻是一千人的規模。


    經過淮河血戰,隻剩下了五百人。張皓就是靠著這五百人起家,在張士誠的鼎力支持下,北伐的時候已經有了將近五萬人的規模。


    而現在護衛營已經從五個縱隊發展成了七個縱隊,總人數早已經突破了十萬人之眾。


    傳言中更加誅心的是,護衛營中隻知道張皓,無人知道誠王殿下。這將置我們誠王殿下於何地?更將置我們以後的世子殿下於何地?


    這個小道消息傳出來一時眾說紛紜,其中有一個最有力的說法,那就是揚州一戰,張皓動用護衛營了嗎?他不還是打了一個大勝仗?


    人家能力強還成了錯處了嗎?


    還有一個消息更加致命,張皓的妻子高若男是大周票號的行長,控製著萬千銀兩的大周票號,再加手中又有飛龍密探、逆風快遞、海事局等要害衙門,這樣的人物一代發難,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張皓被關了“禁閉”,沒有辦法第一時間來回應這些緋聞?而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好像所有的人都對這樣的事情諱莫如深?


    公子派的第二號人物劉伯溫沒有回應,張皓的兩位嶽父,禮部尚書高林語和戶部侍郎洛文遠同樣也緘默不語。


    他的兩位妻子,大周票號的行長高若男以及海事局主事洛雨霜同樣保持了沉默,而作為大周實際上最高的統治者,張士誠同樣對這件事情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在有些有心人士的眼中,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


    彭輝對於這兩天高郵輿論的表現非常滿意,低調許久的他終於感受到黎明的到來。


    隨著張皓的光芒越來越明亮,尤其是這次單槍匹馬下揚州,挑落了百年世家潘家,還收服了另外兩個世家顧家和桂家,一舉幫助大周解除了內憂外患,這樣的功勞要什麽賞賜都不為過。


    “知道什麽叫做‘功高震主’?知道什麽叫‘賞無可賞’了嗎?年輕人不知道收斂,須知站的越高,摔的也就越疼。”


    隻是彭輝有一個疑慮,第三個謠言到底是誰放出來的?


    關於張皓的生活作風還有護衛營的事情,當然是彭輝放出來的,就是為了打壓張皓與日俱增的威望。


    但是第三個謠言,彭輝還不敢放出去。因為彭輝同樣害怕反噬。傳聞一個掌握重兵的主公之子密謀造反,這可不是一般的謠言。


    這個時候放出這樣的傳聞,在張皓剛剛立下了偌大功勞的情況下,一旦張皓反擊,倒將自己一軍,那時候張士誠為了平息張皓的憤怒,定然會追查謠言,一旦追查到自己身上,那結果就得不償失。


    彭輝沒有想到的是,想要看到張皓倒黴的大有人在,這個謠言的傳播速度和影響力也令彭輝非常滿意。


    所謂“三人成虎”,彭輝相信隻要說的人多了,張士誠不管怎樣相信張皓,總會有動搖的那一天。


    這一步,就是腐蝕掉張皓根基的最關鍵的一步。套用後世一句名言,那就是今天的一小步,對於彭輝扳倒張皓,那就是他的一大步。


    張皓被迫“麵壁思過”已經是第六天了,高郵城內似乎像炸了鍋一般,有支持張皓的,有反對張皓的,打的不可開交。


    而處在風波當中的公子府,在外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不動如山。而處在風波之中的張皓,則是在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公子府的後花園,在一處靠近湖水的幽靜所在,張皓手腳並用,忙得不可開交。


    “張安,把茱萸多來上一些,胡椒也多放一些,隻可惜沒有朝天椒啊!”


    “公子何謂朝天椒?”


    “等把你閹了之後,你開船去一趟美洲就知道了。”


    “公子,張安有些不想知道了。”


    “那就對了,你這該死的求知欲,遲早會害了你。”


    後花園小湖的旁邊架著一個烤架,架子下麵放著已經燃燒正旺的木炭,烤架上麵的牛肉和羊肉被烤的滋滋作響,讓人不禁食指大動。


    旁邊一位久未出場,已經快成龍套的人物注視著張皓的一舉一動,說道:“公子這是什麽做法,李成行走江湖多年,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做法。”


    說話的這個人正是廬州守將,當世三大年輕高手,張皓的第一任侍衛統領李成。


    旁邊一個粗壯的中年大漢說道:“別說你沒有見過,我毛貴活了這把年紀,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做法。”


    這個人正劉福通命令北伐元朝,東路軍的主帥毛貴。在毛貴兵敗通州之後,被王保保一路追殺,沒有回到亳州與劉福通匯合,而是最終在廬州落下了腳,沒想到今天出現在了高郵的公子府內。


    草原上的烤肉由來已久,但都是一大塊串上去撒一些鹽巴,在資源匱乏的遊牧民族眼中,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哪像現在的張皓,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不僅將肉串成一條一條的來烤,張皓還不停地往肉上麵涮肉,撒調料,在木炭的火光下不停地翻轉。


    張皓將烤好的兩串遞給李成和毛貴,說道:“嚐嚐,怎麽樣?”


    李成和毛貴連忙雙手接過烤串,大周公子親自做的料理,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夠享受到的。


    李成和毛貴嚐了一口烤肉,好吃地快把舌頭吞了下去,這種混合著胡椒、茱萸、花椒、海鹽以及烤肉自己的香味,這到底是怎麽樣的美味?


    張皓笑著說道:“吃烤肉必須要有酒才行,這是顧家送給我的三十年的竹葉青,嚐一嚐味道如何?”


    李成和毛貴連忙舉起酒杯,和張皓碰了之後,一飲而盡。才知道世間還有這樣的絕配。


    以前總是有江湖人士到了酒樓就是二斤醬牛肉,一斤酒之類的。和這個烤肉加竹葉青比起來,那差了不知道多少。


    張皓將手中的烤串交給了張安,麵對著毛貴和李成一屁股坐下,看向毛貴,問道:“毛將軍在廬州可還適應?”


    毛貴笑道:“蒙公子收留,已經感激不盡,李兄弟原來就是我教內的兄弟,有這份情誼在,自然對我照顧有加。”


    李成的臉上有些尷尬,現在隻有大周,沒有白蓮教,這個時候毛貴提及白蓮教教內的事情,讓李成有些擔心張皓多想。


    連忙說道:“當初在白蓮教內,毛大哥都是我尊敬的長輩,如今一起在軍中為伍,自然會相互照應。”


    張皓擺了擺手道:“李大哥白蓮教聖子的身份不是想扔就能扔掉的。毛將軍能夠棄暗投明,也都是拜李大哥和成姐姐所賜,這一點張皓銘記在心。”


    毛貴本來對教主韓山童之死就有所懷疑,之後劉福通對教主一派的清洗也逐漸印證了毛貴的說法,而聖子和聖女的現身正是佐證了毛貴的看法。


    你說韓山童的弟子之一韓咬兒叛變,那麽還能兩個弟子同時叛變,同時不知所蹤嗎?


    更加令毛貴心寒的是,這一次通州敗北,非戰之罪也。


    中路軍和西路軍如果給予東路軍更多的支援,讓元朝軍隊首尾不能兼顧,那麽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情況了。


    但是實際情況確是西路軍和中路軍行軍緩慢,每過一城,都是搶錢搶女人,不僅讓白蓮教軍隊在百姓的地位一落千丈,也讓王保保能夠騰出手來,一心對付最為難纏的毛貴。


    最終毛貴寡不敵眾,軍糧斷絕,無奈敗退。這更加令毛貴心灰意冷,在敗退道瀘州的時候,幸而李成率領軍隊斷後,才終於讓一路逃遁的毛貴有了喘息之機。


    在李成的勸諫下,毛貴也沒有再返回亳州,而是留在了廬州原地休養,這樣的表現無疑會引起更多人的遐想。


    張皓看向毛貴,說道:“毛將軍一直對加入我大周心有疑慮,我也能夠理解毛將軍的感受,所謂忠臣不事二主,我也不強迫毛將軍,隻希望毛將軍能夠看到我軍的前途,全心加入我軍。”


    毛貴感激地點了點頭道:“感謝公子理解毛貴的難處。”


    李成在旁邊問道:“不知道公子緊急召我,以及讓我順便請毛大哥前來是有何要事?”


    張皓歎了口氣道:“李大哥,我有麻煩了,而且還是一個大麻煩。”


    李成的臉色一下子鄭重起來,說道:“難道是主公對你已經有了......”


    張皓連連搖頭,說道:“不是這回事,你知道昆侖派的逍遙子嗎?”


    李成道:“當然知道。”


    張皓直接說道:“他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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