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了解廬州甚至是江南的另外一個渠道。


    這裏也是看清世間運行規則的一個冰冷的舞台。


    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明碼標價。


    當張皓和成詩韻來到鐵佛寺,一路燒香禮佛,渾然是一對虔誠的夫婦。


    一個長著兩縷羊胡子的中年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悄悄地湊到了張皓的身邊。


    不知道是此人長期浸淫於黑暗之所在,一臉猥瑣的表情,再加上奸詐的氣質,和這個寶相莊嚴的佛門聖地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張皓了解了鐵佛寺的背景,知道隻有這樣的人在這個地方如魚得水。


    “請問這位可是相先生?”


    羊胡子中年人上前問道。


    “正是!”


    張皓表演痕跡過重,顯得有些矜持。


    “那先生請跟我來!”


    兩人隻是寒暄數句,羊胡子中年人確認了張皓的身份,便把張皓帶到了後院的客房。


    寺院裏時不時響起鍾磬之聲,驚起一陣陣的麻雀起落,也仿佛如一道警鍾一般,蕩滌著信徒們的靈魂。


    張皓和成詩韻跟在羊胡子的後麵,一路穿林過巷。


    等到了後院,張皓才知道這個鐵佛寺極大,處處都是森森的古木。


    此地沒有了香客和信眾,來來走進小徑幾乎遇不到行人。


    此時羊胡子才開口說道:“相先生,您要見的人在生字一號房。”


    張皓點了點頭。


    生字一號房就是張皓要去的地方,那個人則是漕幫幫主洪大壽。


    此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就是整個江南“暗網”的組織者和領導者。


    洪大壽其人在江湖中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在江南“暗黑界”卻是鼎鼎大名。


    成詩韻經過一個多月的盤查,竟然意外發現了洪大壽的所在。


    誰也沒有想到,堂堂漕幫幫主,竟然隱匿在佛門聖地。


    等羊胡子退下之後,偌大的地方隻剩下了張皓和成詩韻兩人。


    這次去和洪大壽碰頭,乃是打著逆風鏢局“相先生”的名號。


    相先生遠在高郵,不知道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竟然成了替身,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當然也隻有像相先生這樣的大人物,才值得洪大壽一見,其他的小人物未必如他們的發言。


    至於為何不是張皓親自出麵,甚至不是成詩韻。


    成詩韻也有顧慮,成詩韻的身份過於敏感,張皓的身份又太大,隻有相先生不高不低,恰好能和洪大壽實現“外交對等”。


    張皓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成詩韻,低聲說道。


    “成姐姐,這貨看上去神神秘秘的,真的如你所說,能夠有咱們想要的東西。”


    張皓對這個洪大壽有些不以為然,畢竟能配得上成為張皓對手的,都是朱元璋、陳友諒、王保保這樣的梟雄。


    最次也是方國珍這樣的裂土封疆的巨梟。


    區區一個漕幫幫主,張皓未必看在眼中。


    “你不要小瞧了這個洪大壽,這人很是不簡單。當年漕幫交到他手中的時候,早已經入不敷出,漕幫內的成員連飯都吃不上。”


    “隻是區區十多年的時間,如今華夏漕幫已經發展成為漕幫成員上百萬,他又獨家壟斷了長江和運河的漕運,可見此人的手段絕對不簡單。”


    成詩韻鄭重道。


    “那以前我怎麽都沒聽過他的名號?”


    張皓不解。


    “那是因為此人行事一向低調,一般我們隻是聽過漕幫總管梁荊山,卻不知道真正掌握著漕幫這座巨舵的是洪無壽。”


    “我也是透過一個飛龍密探偶然的情報,發現此人竟然藏匿在廬州鐵佛寺。”


    張皓不由笑道:“那咱們去會會這位高人!”


    兩人舉步向前,連著兩邊的廂房一路向前。卻發現兩邊的廂房都是對應生死二字。


    一路走到盡頭,兩邊的廂房。


    一個對應著生字一號房,一個對應著死字一號房。


    張皓道:“不知道房內這位大佬,想告訴世人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間,還是要向死而生......”


    成詩韻卻說道:“佛門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生之無常,死卻有常,人生終究是生死兩字而已。”


    “哈哈......”


    房內傳來一陣爽朗粗獷的笑聲。


    “鐵佛寺的廂房暗和人生八苦,兩位貴客卻能讀出不同的意味,看來兩位都是有大慧根的人物。”


    生字一號門打開,一名俊俏的婢女打開了房門,欠身道:“兩位貴客請裏邊請。”


    張皓率先走進廂房,隻見廂房內別有洞天。


    清一色金絲楠木的用具,空氣中彌漫著嫋嫋的龍誕香氣,極盡奢華。


    站在主位上的人一身綾羅綢緞,頭上插著一個鑲著夜明珠的常帽,手上戴著晶瑩剔透的玉扳指。


    張皓第一眼的感覺,這個人要把他很有錢寫在臉上。


    這場“炫富”手段,張皓未必看在眼中。


    沒有成為大周公子前,張皓也是一個頂級紈絝子弟。


    如果讓用一個詞形容這個洪大壽的做派,那就是花裏胡哨。


    佛門聖地裏的暗黑組織。


    暗黑組織所在極其具有佛門奧義的生字一號房。


    生字一號房內竟然是極盡奢華世俗的裝飾。


    出世與入世,窮奢極欲與清淨寡欲。


    在其中不斷反轉。


    成詩韻率先走上前去,說道:“這位是我們飛龍密探的相先生,閣下可是漕幫幫主洪幫主。”


    洪大壽道:“正是在下,相先生久仰久仰。”


    洪大壽笑容可掬,一副中年富家翁的做派,跟張皓熱情地打著招呼。


    張皓笑著拱了拱手道:“洪幫主,久仰久仰。”


    伸手不打笑臉人,兩方見麵,一派祥和。


    待嬌俏的婢女上了一杯沁人心脾的清茶,雙方主賓落座。


    隻聽洪大壽開口道:“不知道相先生蒞臨蔽舍,有何貴幹?”


    雖說對方是飛龍密探的大佬,洪大壽卻也沒有任何奴顏卑膝。


    張皓笑道:“這話應該是我來問洪幫主,漕幫幫主來到我廬州之內,到底所為何來?”


    張皓一句話,一下子就讓廂房內的空氣冷了許多。


    “相先生,我漕幫向來本分行事,上百萬的漕工兄弟都是用身上的力氣換些吃食,張公子向來推崇商業,不會對我漕幫另眼相看吧?”


    “明人不說暗話,漕幫是漕幫,洪幫主是洪幫主,你們具體做什麽事情,我們心知肚明。”


    張皓直來直去,不跟洪大壽打什麽機鋒,直接道明了洪大壽從事的“暗黑業務”。


    洪大壽眼神陡然銳利,一雙鷹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張皓。


    不說張皓現在戴著一張假的人皮麵具,就是張皓不帶任何東西,洪大壽的眼神也對張皓難有太大的殺傷力。


    見張皓不動聲色地品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洪大壽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飛龍密探想要什麽?”


    張皓道:“很簡單,我想知道廬州城內最近是誰在搞鬼?為何在這個多事之秋,恰好洪幫主就在此地,我不得不懷疑洪幫主的居心?”


    當洪大壽收到相先生的拜帖,洪大壽明顯就感覺“來者不善”。


    這個相先生一上來的氣勢就咄咄逼人。


    洪大壽道:“我們漕幫向來安分守己,隻是老洪也聽說了一些傳說,好像警巡院院長岱欽南下,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洪大壽既撇清了自己,又有意無意地透露了一點消息。


    “都道江南之地,隻要銀子給足,沒有洪幫主做不成的事,沒有洪幫主平不了的事。在我們廬州治下,作奸犯科可是不容於國法的。”


    張皓不為所動,依然強勢。


    洪大壽臉色慢慢地沉了下去,說道:“相先生此來到底所為何事,不如就劃下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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