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都是恭喜聲。李延寧的神誌才漸漸回籠,情不自禁地揚著笑臉。阿福第一次見到這麽傻氣的李公子。還是他們少爺淡定,高興與不高興臉色都一樣。


    顧淮謹也高興,雖然不是第一名有些遺憾,但第一名是自己的好兄弟也就不遺憾了。沒人比他更了解李延寧有多自律刻苦。


    在眾人道喜之際,李吉和李康這時候才跑上來說少爺中了。他倆見少爺早知道了,


    還是從別家的小廝那裏聽到的,頓時慚愧不已,覺得自己沒辦好事兒。


    其實也不怪他倆,“李延寧”和“胡鵬程”六個字還是兩人早上現認的。


    李延寧心裏樂得冒泡,這麽多年,他第一次有鬆口氣的感覺。秀才,他來這個世界最初的目標實現了。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封建等級森嚴的時代裏,中了秀才,見縣官可不跪,一般案件不可隨意對其用刑,遇公事可稟見知縣,還能免除一家的差徭等權利。


    在物質福利方麵,華朝給秀才免了五十畝的田稅,每個月還可以從縣衙領取一兩銀子的補貼,以及一升米糧,偶爾還可以得到肉、糖、鹽等物資。


    李延寧想既然他能考第一名,那他今後再努力一把,或許舉人、進士、甚至是當官都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他情不自禁地笑著,他都能想象到家人們聽到他中了的消息時該是多麽高興的樣子。不行了,他好想趕緊回家,他好想看看他爹娘還有家人們為他驕傲的神情了……


    茶館老板也出來親自跟他們道賀,免了三人的茶水費。


    李延寧回應著眾人的道賀,拉著顧淮謹和胡鵬程先出來了。


    李延寧激動道:“我現在恨不得立馬回家!”


    顧淮謹嘴角掛著笑容道:“鹿鳴宴不參加了?”


    李延寧道:“鹿鳴宴可是讀書人的榮耀宴會,怎麽能不參加?”


    鹿鳴宴是地方長官為宣揚地方教化,為中試士子舉行的重要儀式,與會者除了地方官員,還有學政和考官等。


    既然他想在科舉之路上更進一步,拜個好老師是很有必要的。


    要是能得到學政或其他考官的賞識,指點一二學問,也是巨大收獲了。


    這麽一想,他又期待起鹿鳴宴了。李延寧得了第一的消息很快傳出去,很多人都想見見這位院案首。


    可惜李延寧不想這個時候出什麽風頭,正躲在家裏忙著訓練下人。家裏的生意攤子要鋪開了,僅靠爹娘兩人是忙不過來,買回來的下人中必須訓練出來幾人協助父母。


    他想在自己進府學前將食肆的生意開起來。錢可比幾場虛頭巴腦的文會,認識幾個不知所雲的文人要實在得多。


    他到東臨府這段時間實在太低調了,既沒住客棧暴露消息,也沒公布自己的住址,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胡鵬程和顧淮謹都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勉強他。大家對這位院案首更加好奇了。


    鹿鳴宴在放榜後的第三日午時,李延寧穿著秀才的儒巾襴衫,頭戴一頂方巾,袍袖飄飄,更襯得他身姿挺拔,儒雅俊逸,一種高雅的世家公子之氣看呆了李吉。


    他不禁大讚道:“少爺這麽穿太好看了!一定是整個東臨府最好看的秀才!”


    李延寧用扇子點了點李吉的頭,笑道:“你才見過幾個穿儒巾襴衫的秀才?”


    李吉道:“反正我覺得少爺最好看!”


    李延寧出了大門,上了馬車,要出發時,李征的娘子莫娘正拿著傘追出來道:“少爺,這幾日午後總是會下一會兒雷陣雨,這會兒天有些陰,莫要忘記帶傘。”


    “還是莫娘細心。”李延寧掀開車簾瞧著天確實有點陰沉。


    李吉接過傘撓撓頭道:“謝謝莫姨,我差點忘記了。”


    莫娘又細細交代一番:“馬車裏放了水和解酒藥丸,若是少爺喝酒不舒服記得服侍他用下,錦盒裏是一些點心,若是少爺餓了先墊墊肚子……”


    “知道了莫姨,你放心,我會把少爺照顧好的。”


    李延寧的馬車開始向府衙駛去。


    此時的鹿鳴宴大廳裏已經來了不少人,顧淮謹和胡鵬程已經到了,身邊圍了一圈人。


    在場考上秀才的人中隻有李延寧年紀最小,又是第一名。很多人聽說他十三歲時是縣案首,現在十六歲是院案首,年紀如此小就有這樣的成績當真紮眼。


    這幾日大家都邀請不到他本人,各種消息甚囂塵上。有說他貌醜不能見人;有說他高傲不可一世,不屑出來;有說他才高八鬥,自視甚高,看不起他們這些人辦的小小文會;還有人說他家貧,沒錢來文會……總之各種離譜的八卦都有。


    此時就有一些來得早的秀才聚在一起,看著遠處被人圍住的顧淮謹道:“顧家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他的詩賦更是一絕。在下很早就想結交了,就是他太過低調,不常見到。”


    “詩寫的好有什麽用,還不是第二名。”也有人酸溜溜道。


    “再低調有院案首低調?李延寧長什麽樣都沒幾個人見過。”


    “在下聽說他貌醜的很,不願見人。”


    有相貌一般的秀才道:“考試以才學見真章,相貌並不那麽重要。”


    華朝雖然還沒有到顏值至上的程度,但貌醜之人確實會影響會試和殿試的排名,尤其是殿試,實在貌醜之人是不會出現在殿試上,考官也怕汙了聖眼被怪罪。相貌在鄉試和院試倒沒那麽重要。


    有秀才道:“考試確實是以才學見真章,但話說院案首的詩……恕在下才疏學淺,不懂欣賞,隻覺得工整有餘,靈氣不足。”


    院試前五名的試卷都會粘貼出來給大家看。第一名的試卷自然最受矚目。


    也有人很欣賞李延寧的文章,耿直地維護起來:“李延寧的詩不算出色,但也比在場很多人的詩好不知道多少。況且他的策問、經義、論都讓人耳目一新。”


    “在下認為詩才是最能體現一個人的才學,若是連詩都寫得平庸,怎麽擔得起第一名?”


    說話的這位鄭秀才,他自認為詩歌一絕,最愛附庸風雅,原以為自己能摘得院案首,放榜前還跟心儀的表妹誇誇其談,承諾得了頭名便去娶她。


    現在卻落得榜尾,表妹不但不嫁還暗諷他不如李延寧一個農家子。鄭秀才便嫉恨起素未謀麵的李延寧,現在有機會他自然逮著李延寧的詩就嘲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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