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柱眼眶泛紅,滿眼期待地看向趙鈺,等待他的答複。


    趙鈺麵色平靜,語氣冷淡地回應道:“當真,本王向來一諾千金,絕不會食言。”


    “王爺都允諾了,你趕緊說吧,再猶豫就誰也救不了你。”


    齊主簿小聲提醒了一句,閔曄鬆手桎梏住王鐵柱的手,默默退至到一旁。


    王鐵柱稍稍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然後深吸一口氣,才艱難地開口說道:“是錢老爺。”


    語畢,王鐵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愧疚之情。


    對不起了,錢老爺,孔小姐。


    他這麽做也是為了自己的家人。


    原來,王鐵柱當年與人起爭執時,他被一群人毆打成重傷,像一條受傷的野狗般,躺在路邊奄奄一息。


    幸得孔小姐路過救了他一命,還給了他銀子和食物,他才能存活下來。


    這份救命之恩,讓王鐵柱一直銘記於心,沒齒難忘。


    孔小姐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善心,竟被王鐵柱記在心裏這麽久。


    是以,孔令輝突然暴斃之後。


    有人散播消息,謠傳是王爺害死了孔縣令。


    於是,王鐵柱甘願挺身而出,冒著巨大風險,也要替孔小姐討公道,以報昔日恩情。


    葉芷汐和趙鈺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底劃過一抹詫異之色。


    他們原本還以為是孔知縣的家人,卻沒想到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但不管是誰,隻要犯了錯,就必須承擔相應的懲罰。


    唯有如此,才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以警示眾人不可知法犯法。


    也讓所有人明白,如果有人違法亂紀,必將付出相應的代價。


    趙鈺漆黑的眼眸裏氤氳著危險的光芒,眉宇間盡是冰冷之色。


    “閔曄,牧景,你們二人立刻前往錢府走一遭,將錢老爺請去縣衙,本王親自審問。”


    趙鈺的聲音平靜如水,沒有絲毫起伏,讓人難以捉摸其內心真實的情緒。


    但他的話語間卻充滿了不容忽視的威嚴,讓人不敢怠慢。


    “是!王爺。”


    閔曄和牧景領命退下,曹旺和其他官差將王鐵柱等人綁了起來。


    葉芷汐專注地給趙珩驗傷治眼睛,又給受傷的官差上藥,包紮傷口。


    趙鈺則像忠誠的守護神般,寸步不離地守在葉芷汐身旁。


    他時刻警惕著,以防有意外發生。


    有趙鈺坐鎮,整個場麵顯得緊張而有序,沒有人敢輕易造次。


    大家自覺排好隊,井然有序地等待著分發米粥。


    隨著越來越多的百姓前來領取食物,現場人頭攢動,看得人密集恐懼症都犯了。


    卻在這時,一個形跡可疑的男子,像做賊心虛般朝城中跑去。


    另一邊,王鐵柱和牛大錘等人被綁在粥棚旁邊。


    趙鈺信守承諾,並沒有故意刁難他們的家人。


    但他們需要承受應有的責罰,還要忍受來自周圍百姓的唾棄與辱罵。


    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就像一把無形的鈍刀,在慢慢割你的肉,放你的血,直到擊破你心裏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而王鐵柱和牛大錘等人隻能默默忍受這一切,眼巴巴地看著大家夥喝粥啃饅頭。


    他們幹澀的喉嚨滾了又滾,口水都快咽幹了,胃裏還是空空如也。


    對於餓極了的人來說,這種懲罰方式,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東城門這邊風平浪靜,北城門那邊卻是炸開了鍋。


    有一群心懷不軌之人冒充災民,穿著破爛補丁的衣裳,前來排隊領取救濟粥食。


    他們手中拿著大碗,或者是拎著大桶,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如果有人想靠前,就會被這些人威脅,胖揍一頓。


    待排隊快要輪到他們的時候,負責維護現場秩序的官差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些人身強體壯,眼神凶狠,中氣十足。


    即便他們穿著粗布麻衣,也掩蓋不了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陰狠氣息。


    劉勇今日負責維護北城門秩序的重任,他警惕地觀察著城門口來來往往的路人。


    卻在這時,一群彪形大漢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他們長得人高馬大,排隊的時候還東張西望,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們偷感十足,與周圍的災民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格外突兀。


    看著這群來曆不明的壯漢,劉勇的眼皮子直跳,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且慢!”


    劉勇立刻出聲阻止分粥的官差。


    他快步走上前,銳利的眼眸盯著眼前的壯漢,眼裏閃過一絲狐疑之色。


    “你是哪個村的?家中有幾口人?”


    劉勇語氣嚴肅地質問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聽到劉勇的詢問,那名壯漢心虛地低下頭,眼裏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他彎著腰,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官爺,我家住在城外的南坪村,家中有五口人。”


    劉勇並沒有輕易相信對方的話,他繼續追問道:“你家中有幾個大人,又有幾個小孩?”


    聽聞此言,那壯漢明顯怔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劉勇會問這種問題。


    他不悅地皺了皺眉,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回稟官爺,草民家中有三個大人,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


    語畢,那壯漢眼珠子一轉,似乎猜到劉勇會再問下一個問題。


    他便自作聰明地說道:“南坪村離這裏甚遠,山路不好走,便由我前來領救濟糧。”


    還請官爺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多給我分些粥和饅頭,我好帶回去給家人才吃,不然他們會餓死的。”


    劉勇似笑非笑地盯著那壯漢,反問道:“你怎麽證明,你家中是五口人?”


    “草民……”


    他語氣頓了頓,轉頭看向身後的同夥。


    “官爺,他們都可以替草民作證,我們都是一個村來的。”


    那名壯漢的同伴急忙開口附和道:“官爺,他家中確實有五口人,我們都可以替他作證。”


    “那他的小孩叫什麽名字?


    幾歲了?男孩還是女孩?”


    說著,劉勇抬手指向那名壯漢身後的同伴,語氣不容置喙道:


    “就你了,你來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答錯了,你們心裏應該清楚會是什麽後果。”


    “官爺,你問錯人了,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他。”


    被劉勇指名的人,又把問題拋回去,明確地證實了他們不是附近的災民。


    如果他們是一個村子出來的,又怎會不知道對方的底細?


    思及此,劉勇毫不猶豫地當場下令,將這幫人抓起來,好審問他們是誰的人,故意冒充災民領食物。


    然而,那幫人見計劃暴露,便奮起反抗,將粥棚砸了個稀巴爛。


    反正他們今天的目的,就是故意砸壞官府搭建的粥棚,好讓災民們吃不上救濟糧,從而引發更大的暴亂。


    一時間,場麵混亂不堪。


    周圍的百姓們立刻作鳥獸散。


    那些壯漢人多勢眾,身上還帶的有武器,劉勇等人很快就落了下風。


    目的達成,那些壯漢見好就收,訓練有素地離開現場,消失在山野間。


    “你快去通知王爺,就說有人故意鬧事!”


    劉勇吩咐小張前去通知趙鈺,他和其他官差留下來收拾殘局。


    危機解除,那些餓得不成樣子的災民們,像一窩蜂般朝著粥棚圍了上去。


    他們跪在地上撿起散落的米粒,連帶泥土一起吃進嘴裏。


    他們已經好幾天沒進食了。


    哪怕這些米粒沾了泥土,他們也吃的津津有味。


    看見這一幕,劉勇和其他官差眼眶微微泛紅,心裏很不是滋味。


    等趙鈺和葉芷汐趕到北城門的時候,劉勇他們已經架起灶台和大鍋,給災民們重新煮粥。


    災民們則安靜地守在旁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鍋。


    趙鈺騎著馬出現在城門口時,劉勇就好像看到了救星般,眼睛都亮了幾分。


    他急忙迎上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訴趙鈺,並指出那些壯漢離開的方向。


    趙鈺和葉芷汐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他抬手做了個前進的手勢,閔曄和青玄立刻會意,順著劉勇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們倒要看看,是哪條道上的人,竟敢挑釁王爺的權威。


    為了防止有人再搗亂,劉勇又從客棧調遣了幾名官差過來幫忙,維護現場秩序。


    米粥很快就煮好了。


    由於人手不夠,葉芷汐便主動給災民分粥。


    她站在大桶粥麵前,挽起袖子拿著飯勺,看著災民們迫不及待的模樣,朝趙鈺點了點頭。


    趙鈺輕頷首,表示明白,便對衙役說道:“放人吧。”


    排在第一個的災民飛快地跑到葉芷汐的麵前,他目光貪婪地盯著白噴噴的米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葉芷汐瞥了男子一眼,穩穩當當地舀了一勺粥,放進他缺口的碗裏。


    旁邊的趙鈺則負責分饅頭,那男子忙不迭接過去,像寶貝似的護在懷裏,躲到一旁吃了起來。


    即使米粥很燙,但他絲毫不在乎,蹲在地上狼吞虎咽。


    而排在他後麵的眾多災民,則滿臉羨慕地看著他吃,大家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葉芷汐又給前來領食物的老人裝了一碗粥。


    份量不偏不倚,跟剛才那男子一樣,其他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敬佩。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分粥的話,他們可能會看在老人蠟黃消瘦的模樣,從而給她多分一點粥。


    畢竟大多數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著同情弱者的本能,很難做到公平公正。


    然而,葉芷汐卻能如此淡定自若,不被外界的情感左右,這種氣度著實令人讚歎不已。


    “多謝王妃,您和王爺是大好人。”


    老人滿眼感激地道謝,又對葉芷汐鞠和趙鈺了一躬,表示尊敬。


    於是,大家夥排隊領食物的時候,都會說一句多謝王妃,讓葉芷汐有些哭笑不得。


    而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趙鈺,此時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他。


    那些飽受饑餓,麵色枯黃的災民們,今天終於吃了一頓飽飯。


    他們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雙膝跪地。


    麵朝著葉芷汐和趙鈺的方向,用顫抖的聲音,訴說著無盡的感恩之言。


    “感謝王爺王妃,我們終於不用擔心會餓死了。”


    “爹,娘,有王爺王妃在,我們有救了。”


    “王爺和王妃都是大善人啊......”


    那些真摯懇切的話語,如同一股暖流,流淌過每個人的心間。


    葉芷汐和趙鈺等人,從災民的身上感受到了人性的溫暖,與善良所帶來的力量。


    看著災民們哭泣的臉龐,趙鈺緊抿著唇,心中難免有些動容。


    一場大雪,就讓這麽多的百姓受苦受難,每天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連口飯都吃不上。


    如此看來,九洲的情況比他之前預想的還要糟糕。


    倘若每個地方,都像南陵城的百姓過得這般艱難......


    他恐怕需要耗費個三年五載,才能讓九洲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想到這裏,趙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感覺肩上的重擔又重了許多。


    “大家都快起來吧,隻要本王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災民們聽了趙鈺的話之後,心中感動不已。


    一個個激動得無法言表,隻得一個勁地磕頭,嘴裏說著感謝的話。


    “感謝王爺王妃!”


    趙鈺主動走上前,彎腰扶起一位老婆婆,其他人才跟著站起來。


    安排好相關事宜,趙鈺送葉芷汐回驛站休息,他自個兒去縣衙審問錢老爺。


    葉芷汐忙了一天,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其他人輕手輕腳的做事,生怕弄出聲響吵到她休息。


    趙鈺回驛站時,葉芷汐還是熟睡中,全然不知道有人靠近。


    趙鈺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邊,靜靜地看著葉芷汐的睡顏,眉宇間盡顯溫柔之色。


    房間裏寂靜無聲。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曖昧的氣息。


    葉芷汐睡著的時候,乖巧得像一隻溫順的小貓咪,沒了清醒時的攻擊性。


    趙鈺忍不住輕輕地撫摸她白嫩的臉頰。


    在肌膚接觸的刹那,似有一股電流竄進他的身體裏。


    緊接著,他的心跳莫名加快起來,仿佛有小鹿在亂撞一樣,耳尖紅得滴出血。


    “唔......”


    卻在這時,葉芷汐忽然囈語一聲。


    趙鈺嚇得急忙縮回手他緊張地咽了咽唾沫,做賊心虛般逃離現場。


    於是乎,葉芷汐從天亮睡到了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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