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大綁的劉賢被壓了上來。


    噗嗤!


    一把利刃直接貫穿他的胸膛!


    緊接著,是他麾下的衛卒。


    噗!


    噗!


    噗!


    接二連三的倒地。


    鮮血染紅了白玉色的石階,順著梯台滴淌而下。


    夏侯獻走到皇帝身前,曹芳大驚,盡管他雙腿發軟,還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相公.....朕...”


    “臣請問陛下,當年是誰為大魏征伐漠北、收複遼東?”


    “是相公。”


    “是誰為陛下擋吳、蜀二賊於國門之外?”


    “是相公。”


    “又是誰為陛下南下荊州,將荊州諸郡納入我大魏的版圖,讓陛下完成了先帝想完成卻沒能完成的功業?”


    “是相公。”


    鏘!


    腰間佩刀赫然抽出。


    曹芳“啊”的驚呼,一屁股坐在冰涼的石麵上。


    夏侯獻彎腰,將佩刀放在曹芳麵前的地上,隨後朝向天子,跪坐於地。


    他指了指刀,言道:“陛下,這把刀雖不是名貴之物,但它卻隨臣走南闖北了多年。”


    “這刀上不知沾了多少敵人的血,可它的刀鋒卻從未對著過我大魏忠臣的脖頸。”


    “既然陛下把臣比做王莽、董卓,那不如用這把刀,殺了臣。”


    曹芳眼中充滿恐懼,他趕忙起身穩住了身形,連聲道:“相公誤會朕了。”


    他轉身,指著地上狼狽不堪的李豐,道:“李豐所謀之事,朕一概不知,相公千萬不可冤枉朕啊。”


    夏侯獻抬頭,大聲道:“陛下乃是天子!臣是臣子!天下多有蒙冤的臣子,豈有蒙冤的天子啊!”


    啊???


    曹芳麵目扭曲,情緒瀕臨崩潰。


    夏侯獻還不放過他,道:“陛下,請把刀拿起來。”


    曹芳雙手顫抖,不敢去拿,旋即又聽得一聲高吼:“拿起來!”


    曹芳戰戰巍巍地把手伸向刀柄,突然抬頭環視了一下,周圍甲士林立,目光如刀。


    下一刻,他摸到了它,竟像是觸電了一樣立刻縮了手指。


    看到這一幕,夏侯獻恨鐵不成鋼般地搖了搖頭,隨後站起身,走向台階看向群臣朗聲道:


    “我太祖武皇帝,席卷八方,建立基業。”


    “我威侯任城王,天生英武,威震塞外。”


    “如此英雄,若是看到這樣一個連刀都拿不起的兒孫,該是何等的痛心!”


    “魏賊....魏賊....!”


    高台之下,半口氣吊著的李豐用力地叫罵,活脫脫像是一個以身報國的忠臣。


    他的野心和欲望藏在血泊之中,就是要死,也要在臨死前搏一個身後名。


    夏侯獻厭倦了這種虛偽的表演,也不在意旁人如何去說,他要做的事,遠遠高於這虛假的體麵。


    夏侯獻踩住了落在青石板的刀柄,忽然笑了一聲。


    “說得好,在你心裏,我夏侯獻才是那個辜負社稷的魏室逆賊。”


    說著,他將佩劍往下一踢,隨後坐在石階上,傲然而視:


    “我給你機會。”


    “來!”


    “上來!”


    “斬殺魏賊!”


    李豐爬啊爬,仿佛時間變得異常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摸到劍柄之時,目光渙散,終於沒了動靜。


    夏侯獻捂住眼睛,不忍心去看。


    不多時,他又朝著下方群臣道:“本相再問一次,有沒有自首的?”


    “我給諸位三息的時間。”


    “一.....”


    “二.....”


    “丞相,丞相!我自首。”


    忽然,群臣中有人慌忙站了出來,正是何晏。


    夏侯獻滿臉驚訝:“何公?您這樣的玄學大家,如何能與反臣賊子有勾結?”


    何晏可不管那麽多,他覺得他現在若是不自首,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是李豐!”他指著地上漸涼的屍體,怒道:


    “李豐這賊子威脅臣,欲對丞相行不軌之事!臣有把柄在他手中,不得已才參與其中。這一切都是他的謀劃,甚至....他怕陛下不從,還揚言要挾持陛下!”


    “何公!”夏侯獻痛心的聲音響起,“你糊塗啊!”


    “臣有罪!臣有罪!”何晏磕頭如搗蒜,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


    “罷了。”夏侯獻卻是適可而止,向著衛兵下令:“將何晏交由廷尉,依法審理。”


    “諾!”


    衛兵上前,將癱軟的何晏架走。


    夏侯獻麵向群臣:“諸公,還有何言嗎?”


    群臣沉默。


    夏侯獻揮了揮手:“好,散去吧。”


    過了好幾秒,才發出稀稀落落的回應。


    “臣等告退。”


    夏侯獻轉身,看向生無可戀的曹芳,鄭重其事道:


    “臣無能,臣沒能早日發現陛下身旁奸佞,害得陛下險些遭奸賊暗算,是臣之過啊!”


    ...........


    出宮的路上,長子夏侯淼、次子夏侯森與丞相同行。


    今日夏侯獻特意將二人帶到這樣的場合,為得就是想要二人盡快的成長,“溫室的花朵”可守不住他們的未來。


    “阿父,兒隻想問一句,今日之事是否為阿父衝動為之?”夏侯淼開口問道。


    夏侯獻閉目不語,夏侯淼卻通過細微的表情變化,明白了阿父的答案。


    阿父向來溫和,但不代表他不會露出獠牙,以往沒那麽做隻是沒有必要罷了。


    今日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徹徹底底,否則誰都覺得這首輔之位唾手可得。


    離開了皇宮,夏侯獻回到相府第一時間便叫來了鍾會。


    然而對方來了,卻是先開了口:“明公此前沒有刻意爭取廷尉之位,如今怕是不方便啊。”


    “怎麽。”夏侯獻反問,“莫非士季還不相信令兄的能力?”


    “這倒不是。”鍾會道,“隻是臣擔心會有漏網之魚。”


    “不必多慮,我自有分寸。”


    夏侯獻明白鍾會的意思,隻不過廷尉之位當初空缺時,確實沒有合適的心腹去擔任。


    而且鍾毓身為潁川鍾氏的家主,他坐這個位置當仁不讓。


    這其實還有一層原因....畢竟廷尉是國家的司法部分,若是連廷尉都是夏侯獻明麵上的心腹,那案件的審理無論多麽公正,都不會令群臣信服。


    所以保持一定的距離,反而更好。


    他相信,這鍾毓雖然不明確站隊,但其人立誌於做個純臣,故而他應當不會有失偏頗。


    說完這個話題,鍾會問道:“明公叫我來是有何事?”


    夏侯獻道:“士季,你立刻幫我擬一封詔書,令鄧士載火速回京。”


    “嗯?”聰明如鍾會,此刻也沒能猜到夏侯獻的用意。


    .......


    數日後,廷尉的審理工作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夏侯獻暫時沒去關心“李豐謀反案”的進度,因為比起這個,他更關心鄧艾何時歸洛。


    “丞相,雍州刺史鄧使君求見。”


    夏侯獻神色一喜,“快傳。”


    他從位子上起身,徑直向府堂外走去。


    順著石板路,鄧艾闊步走來,見是丞相親自相迎,馬上加快了步伐。


    “何,何勞丞相,親,親自相迎?”


    “你我兄弟還見外什麽?”夏侯獻笑道,“士載如何又口吃了?”


    “啊...許是久不見丞相,激動的。”鄧艾緩了緩,語速變回了平穩。


    夏侯獻拉著他的手,“走,我備了好酒,你我今日暢飲一番。”


    “不知丞相急著叫臣回京,是有什麽安排?”鄧艾邊走邊問。


    “什麽都瞞不過你鄧士載啊。”夏侯獻笑了一聲,道:“實不相瞞,我想讓你調任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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