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一屁股坐在洞口,晃蕩著兩條腿,故意弄出動靜。


    大雨雖停了,山頂的泉水還在淅瀝瀝流淌。


    水珠砸在芮鈺頭頂,他卻像無知無覺般,一動不動。


    “芮鈺!”


    夏桑啞著嗓子喊了一聲,他沒動。


    “啊!”


    夏桑故意從洞口跌落,拔高了音量尖叫一聲,時間好像變慢了,身體的失重感還是讓她忍不住有些驚懼。


    身體馬上就要與地麵來個親密接觸,芮鈺還是無知無覺,像個木頭般無動於衷,夏桑無奈又絕望的閉上眼睛。


    算了,如果受點傷能讓芮鈺心疼的話,她想拚一把。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她墮入一雙有力的臂膀,被一把拉回冰涼的懷抱,夏桑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她長出口氣,雙手摟住芮鈺的脖子。


    “芮鈺,我以為你……”


    芮鈺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由於長時間沒開口,嗓子變得沙啞。


    他緊緊抱著夏桑,“你有沒有哪裏傷到?”


    “嘶,我腿疼!”


    為了讓他心疼,在下滑的時候,她故意雙腿擦著山壁,剌的生疼,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已經血肉模糊了吧。


    芮鈺麵色發白,抱著夏桑跳上了山洞,小心翼翼把她放在獸皮上,看著雙手間的血紅,渾身抖的不像話。


    顫顫巍巍掀開夏桑裙子,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大腿。


    芮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本就蒼白的臉更白了幾分,瞳孔放大,眼中露出了類似心疼恐懼的情緒,身體也不由自主搖晃幾下,險些栽倒在地。


    心像是針紮一般,嘴唇哆嗦幾下,遲遲沒說出一句話。


    半晌他才紅著眼眶,啞聲問:“桑桑,疼不疼啊?”


    疼,真的很疼,第一次受傷沒有用異能治療,生生忍著受著,雙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疼。


    額頭冷汗直冒,嫣紅的嘴唇也有些發白。


    夏桑隻能不斷吸氣,身體小幅度抖動,以減輕疼痛的侵襲。


    早知道山壁凸起這麽多,下手就不這麽狠了,這下好了,這個罪她必須生生受著。


    “桑桑,等我!”


    芮鈺聲音抖得厲害,留下一句話,迅速竄了出去。


    夏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想死的心都有,大腿上的嫩肉像被紮進了無數根鋼針,疼的她直想打滾。


    痛苦蜷起身子呻吟一聲,冷汗唰唰直冒。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把玩大了,嗚嗚嗚,疼死她算了。


    芮鈺回來的很快,就著山泉水把植物根莖上的泥水洗幹淨,用石臼碾碎,端著石臼坐到夏桑身邊。


    先是拿起獸皮擦幹淨她額頭上的冷汗,再清理幹淨她腿上的血跡。


    抖著唇小聲道:“桑桑,待會可能有些疼,你忍忍!”


    早八百輩子沒用過這麽落後的手段治療傷口了,夏桑咬著牙,眼睛一閉,一臉的視死如歸。


    “我知道,來吧!”


    芮鈺小心翼翼把碾碎的汁液,用冰冷的手指一點點抹在傷口處,不時呼著冷氣幫她緩解疼痛。


    夏桑死死握緊拳頭,鑽心的疼讓她差點背過氣去,隻覺得眼前一黑,沒忍住呻吟出聲。


    太遭罪了!


    苦肉計好用是好用,用不好,有沒有感化到芮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這一遭差點把自己送走。


    等芮鈺把所有傷口抹上藥,她疼的直抽搐,冷汗把身下的獸皮都濕透了。


    啊,啊,啊,就非常後悔!


    如果時間倒流,他倆還是繼續冷戰吧!


    芮鈺死死盯著夏桑大腿處的傷口,原本雪白晶瑩的皮膚,鮮血淋漓,血肉外翻,傷口猙獰的嚇人,他不敢想象該有多疼。


    他雙手撫上傷口周邊的皮膚,輕輕吹著冷氣。


    山洞裏的空氣仿佛凝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芮鈺既心疼又難受,夏桑是在逼他。


    逼他屈服,逼他接受,逼他打破底線。


    夏桑也知道自己手段低劣,甚至有些不擇手段,可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比起受這點罪,她更害怕失去芮鈺。


    “芮鈺,我不能失去你!”


    厚著臉皮打破沉默,夏桑下意識想要蜷起雙腿,卻差點拉到傷口,疼的她皺眉“嘶”了一聲。


    芮鈺心疼如刀絞,心底有個聲音在催促他,不如就這麽屈服了吧,否則還不知道她下次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惹他心疼。


    屈服就屈服吧,不過他丟在桑桑身上的心也應該收一收了,這個世界的雌性,個個喜新厭舊,而他偏偏又是不受雌性喜歡的蛇獸人。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冷戰上,不如好好享受當下,說不定以後,他們連見一麵都難上加難。


    他釋懷的笑笑,笑容有些悲愴和無奈,解脫般妥協道:“桑桑,你能不能答應我,不管以後有多少獸夫,每年的雨季都要來冥蛇族陪我,給我生窩蛇崽子,我守著他們,也能了此殘生!”


    夏桑從這段話中品味出了壓抑和苦澀,也能體會到芮鈺心中那份無法言說的痛苦,他終是妥協了,但這個結果好像不是她想要的。


    “芮鈺,我……”


    芮鈺蒼白的手指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桑桑,不用說,我明白的!你隻需要答應我即可!”


    夏桑深吸口氣,垂下眼睫,死死握緊手指,極力壓下心中的苦澀和不安,嗓子像塞了團棉花,沉默半晌才開口應下,“好!”


    她能明顯感覺到芮鈺的愛在流失,此時此刻,心比腿還疼。


    眼睫輕顫,晶瑩盈滿眼眶,她強忍著傷口撕裂的衝動,驀然起身,死死抱著芮鈺,痛哭流涕。


    “芮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能不能不要收回你的愛,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要冷冰冰的,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芮鈺雙手顫了顫,猶豫著要不要環上她的腰,最終還是感性戰勝了理性,他無法對夏桑的眼淚視而不見。


    他承認他所有的理智在眼淚的攻擊下屍骨無存,雙手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腰間,緊了緊。


    如果注定要有個人受傷,他情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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