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尾巴快要翹上天去了。


    落在幾人眼中,就是賤嗖嗖的小人得誌樣,讓人恨不得把他摁死。


    嫁妝?


    幾人麵色齊齊一沉。


    這狐狸精看起來天真爛漫的,沒想到在大事上,卻十分拎得清,果然是狡猾的狐媚子!


    “至於親親,哼,剛才主人才按著狐狐親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呢!還給了我名分,你們這群小妖精就羨慕嫉妒恨吧!”


    逮著了機會,晏綏突突突的一頓猛力輸出。


    百裏滄溟額角青筋隱隱跳動。


    聽到那一連串的“好久”,他就恨不得把狐狸精的嘴給凍上。


    叭叭叭說個沒完,真是聒噪。


    晏綏看到幾個小妖精沉默了,自覺他們已經被他正宮威勢給鎮住了,還嫌不夠,繼續火上澆油。


    他笑得甜甜蜜蜜的,取出一個錦盒,獻寶似的在幾人麵前晃過,得意揚揚的炫耀:“主人還給了我聘禮哦~”


    幾人豁然起身,目光直直射向晏綏手中的錦盒,猜測著裏麵的東西是何物。


    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份承諾和心意。


    晏綏眼饞了幾人好一會,這才慢悠悠的打開了錦盒,笑得格外狡猾邪惡。


    “你們看看,這是什麽?”


    錦盒裏靜靜躺著兩簇纏繞在一起的頭發。


    結發!


    百裏滄溟眼瞳一顫,百裏嵐霖麵色一僵,黎歌眼底瞬息凝聚了濃鬱的暗色,妒意翻湧,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伸手,想要燃了那一束發絲。


    晏綏早有預料,連忙把手一收,將錦盒收回了本命空間,順便嫌棄的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嘁,就知道你個小妖精眼紅,氣量真小!”


    幾人急眼了,晏綏就開心了。


    這才對嘛,讓這幾個小妖精對自己的地位有清晰的認知,也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他身為正宮的威嚴。


    “不過如此。”百裏嵐霖幽幽出聲。


    晏綏掃過去犀利一眼,“你說什麽?”


    男人一襲白衣出塵無瑕,和對麵的紅衣美人形成了極致又鮮明的對比。


    他淡淡一笑,意味深長:“結發一事,你是後來者,我才是與師尊結發的第一人。”


    “胡說!”晏綏氣急敗壞,“證據呢?”


    百裏滄溟也不免錯愕,黎歌更是沉不住氣,目光跟刀子似的,冷冷割在百裏嵐霖的身上。


    百裏嵐霖察覺到多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忽然生出一種揚眉吐氣的快感,隱約有點明白,為何狐狸精要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了。


    這種壓人一頭,彰顯自己備受寵愛的感覺,實在是妙不可言。


    他在幾人急迫的催促注視下,施施然開口:


    “早在很久之前,師尊便喜愛把玩我的發絲,還將其用紅繩纏繞起來,放入了芥子空間裏隨身攜帶,留下男子的青絲貼身攜帶,還纏了紅繩,其中深意顯而易見。”


    百裏嵐霖說話高明又滴水不漏,不管是不是那個意思,但事實如此,他也沒有說錯,不是麽?


    很多時候,一件事實講述之時,換了先後語序,意思便會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且一些不太重要的前因,他便自動略過了。


    反正他隻是闡述了事實而已。


    至於怎麽想,他們又曲解了什麽,就不關他的事了。


    百裏嵐霖風輕雲淡,唇邊再次噙著淺淡柔和的笑意,一副與世無爭、端方君子的模樣。


    晏綏抑製著自己想要伸爪子的衝動,恨恨磨牙。


    小妖精,就知道狐媚惑主。


    但他再怎麽得意,也越不過他的地位,且讓他一時得意好了。


    再說了……晏綏瞥了眼百裏滄溟和黎歌沉沉的麵色,發出一個嗤笑的冷哼。


    讓他們幾個小妖精狗咬狗一嘴毛,他坐山觀虎鬥,正好。


    正宮要有容人之度,他越端莊大方,就顯得他們越氣量狹小,麵目可憎。


    晏綏拚命安慰自己,決定離開前再剪一綹頭發下來,也讓時無雙親手用紅繩纏繞起來,再貼身佩戴在胸口。


    他們有的,狐狐要有,他們沒有的,狐狐更要有。


    嚴於律人,寬以待己。


    這是狐狐身為正宮要堅持的第一原則。


    百裏滄溟的心沉了又沉,不管真相如何,但百裏嵐霖敢說這話,就代表這事八九不離十。


    黎歌對此不屑一顧,依他看,這就是百裏嵐霖自作多情的臆想罷了,多半是犯了癔症,他才不羨慕!


    黎歌暗暗咬牙,等會他就去找姐姐,也將自己的頭發和姐姐纏繞在一起,不就是結發,誰不會一樣?


    幾人氣勢低迷,晏綏越發膨脹,覺得自己大獲全勝。


    餘光瞥到不知何時漫步過來的白衣僧人,他立馬找到了新的攻擊對象,趾高氣揚的奚落:


    “喲喲喲,什麽風把佛子給吹來了呀?你來得正巧,本宮剛好在訓話,也讓某些小妖精認清自己的真麵目,有的狐能和主人結發恩愛,有的人啊……”


    他拖長了調子,發出了囂張的嘲諷笑聲:“噗,連結發的必需品都沒有,好可憐喲~”


    狐狸精笑眯眯的看著明淨光溜溜的腦袋,心下滿意得不得了。


    沒有頭發,還想和主人結發?哼哼,這一局,明淨輸得一敗塗地。


    晏綏很記仇,可沒有忘記自己之前想往主人身上撲,卻被這和尚一個紫金缽給擋了回去,還把臉都撞腫了的恩怨。


    他莫名看明淨不順眼,說話也跟著惡毒了起來,毫不留情。


    除了過過嘴癮,他也想不到別的報複手段了。


    如果他真的撓花明淨的臉,就是無理取鬧。


    他不想時無雙討厭他。


    明淨不甚在意,麵色依舊悲憫淡然。


    “阿彌陀佛,一切隨緣,若是無緣,即便結發,最終亦會勞燕分飛,終成虛妄泡影;而若是有緣,則不拘泥於形式,情絲牽絆彼此,正如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晏綏咬牙握拳,“你胡說!狐狐才不會和主人分開,臭不要臉的,你就是嫉妒狐狐得寵。”


    明淨淡笑不語。


    這讓晏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又無力。


    明淨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戳中所有人的痛腳。


    偏偏還永遠是那副包容慈悲的神色。


    仿佛他是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輩,而他們則是因為一點小事,就暴跳如雷的幼稚晚輩一樣。


    這種低人一頭的滋味並不好受。


    雖然明淨打擊了晏綏的囂張氣焰,餘下三人卻沒有多高興。


    明淨還沒進門,就隱約有一人獨大的架勢。


    哪怕是宋楚楚,都理論不過他。


    可謂是看似最溫和無害的刀,最鋒利。


    日後他們要如何與他抗衡?


    若是聯手,倒還有些希望,可大家若是能不藏私心,和平合作,也不會造成今日這種分崩離析的局麵了。


    “嗯?都湊一起幹什麽,妃子開請安例會呢?”


    宋楚楚才結束一場比試,遠遠看到幾個妃子都聚在一起,其中還有一抹亮眼的紅影,便馬不停蹄的湊過來查看情況。


    黎歌眸光一轉,眼底極快掠過一抹暗色,想了想,頭一次笑臉相迎,和善熱絡的接話:


    “宋道友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討論和姐姐結發的事,這樣大的恩典,單單是晏綏和百裏嵐霖獨有,其他人都沒有呢,可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宋楚楚用一種見鬼的驚悚眼神盯著黎歌,這小綠茶吃錯藥了,今天對她的態度這麽正常?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他的態度對宋楚楚來講毫不重要,可話裏傳遞的意思,卻讓宋楚楚急了眼。


    “結發?獨有?”宋楚楚瞪了瞪眼睛,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擼袖子動手了。


    反了天了,一個個狐媚子也敢越過她,獨獨得了雙雙姐姐的恩典?


    黎歌達成目的,功成身退,悠哉悠哉的站在一側,等著宋楚楚發飆。


    好東西,當然是大家都要有一份。


    狐狸精敢在他跟前張牙舞爪,那就別想討好。


    很明顯,這狐狸精靠著美色誘惑,得了姐姐獨一份的偏愛。


    那他就讓宋楚楚鬧起來,到時候大家準能一人一份。


    狐狸精想彰顯自己的特殊?那大家就一起特殊。


    黎歌用眼尾斜著晏綏那張豔麗妖嬈的臉龐,心底的壞水跟泉眼似的,咕嚕咕嚕的不停往外冒。


    百裏滄溟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


    他默認了黎歌禍水東引的做法。


    他也想要和師尊結發,今天這事鬧得越大,大家都能分一杯羹。


    百裏嵐霖眸光閃了閃,沒有再繼續挑釁,而是安靜了下來。


    這樣也好,他也想要師尊的青絲。


    綰青絲,挽情絲。


    這等好事,沒道理隻讓晏綏占了便宜。


    晏綏沒有細想幾人心中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見宋楚楚也湊了過來,便嬌矜的炫耀自己的藏品,致力於氣死這個大妖精,狠狠殺一殺她的威風。


    宋楚楚很嫌棄,看晏綏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妖嬈嬈的樣子,渾身就止不住的發顫。


    不用想,這就是那隻天天“嚶嚶嚶”的狐狸精,一股子妖裏妖氣的感覺,一看就是個不老實的主。


    現在剛上位,就哄得雙雙姐姐給了他定情信物,等再過些時日,豈不是要淩駕於她之上,仗著雙雙姐姐的寵愛天天作威作福?


    休想!


    幾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恰好此時時無雙和宋掌門、趙長老一同回到了演武場上。


    宋掌門眼尖,一眼就瞧見那邊水火不容的架勢,眼睛一亮,身體回到了座位上,魂卻飄到了那頭看熱鬧。


    這架勢,嘖嘖嘖,怕是後宮又起火了!


    好看愛看!


    趙長老有樣學樣,也將心神都放在了幾人身上。


    兩人身體坐得端端正正的,脖子卻一個個抻得老長,跟兩隻扭了脖子的大鵝似的,歪著湊熱鬧。


    坐騎仙鶴占據著先天長脖子的優勢,單腳站在原地,身未動,脖子已經伸出去兩裏地,視線格外開闊,饒有興味的看戲。


    時無雙在看台上落下,環視一圈,見眾人都沉著臉不說話,覺得氣氛格外冷凝,不由好奇:“你們怎麽聚一起了,這是在友好交流比試的招數嗎?”


    “師尊。”


    出乎眾人意料,一向人狠話不多的酷哥百裏滄溟,搶在了所有人之前開口,黑黝黝的眸子定定凝視著時無雙,裏麵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傷,不濃烈,卻像是陽光下的冰晶,讓人不自覺的想要嗬護憐惜。


    “怎麽了這是?”時無雙連忙走過去,抬手撫上男人的側臉,柔聲安撫。


    她似乎聽到周圍響起了咯吱咯吱咬牙或是捏拳頭的聲音。


    幾人憤恨磨牙,年紀最大就是老奸巨猾,看似不聲不響悶葫蘆,實則該出手時就出手,先聲奪人,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百裏滄溟當然不會把時無雙的注意力讓給其他人,連忙道:“是結發的事,師尊……你曾親口說要與我結為道侶,我不該貪心,奢求更多,但是……”


    他適時噤了聲,隻執拗的望著她,眼底深沉的情緒明明滅滅的浮動,幽邃得宛如深海,深海之下,藏著濃鬱得化不開的情意。


    “……”時無雙環視一圈,六個人,十二隻眼睛,皆是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她就知道晏綏這個大嘴巴藏不住事。


    她是給予了晏綏偏愛,誰能拒絕一隻毛絨絨軟綿綿還會嚶嚶嚶撒嬌的狐狸精呢?


    但她也沒有想過真的厚此薄彼。


    這件事被爆出來,她照樣得挨個安撫。


    她麵不改色的哄:“沒有的事,我心裏都記著你們呢,在我心裏,你們不分高低,都是我的寶貝。”


    時無雙絲毫不露怯,一代端水大師從一開始的青澀,已經進化到如今爐火純青的地步,從手忙腳亂,到遊刃有餘。


    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端水大師了。


    時無雙當機立斷,化氣為刃,當即就幹脆利落的割了三小綹頭發,分別給百裏滄溟、百裏嵐霖和黎歌每人都發了一份。


    “乖,每個人都有,本尊不會冷落你們任何一人。”直接拿捏!


    她說得大義凜然,真誠又鄭重。


    幾人頓時就被安撫了下來。


    晏綏皺著眉撅著嘴,一臉憤憤的斜著那幾個小妖精小人得誌的嘴臉,心下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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