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峰經常出差,梅映雪的時間就多了起來,常常感到一個人在家裏的時間不好打發。每周除在醫院值兩個晚班之外,其餘的晚上覺得無所事事。有時過去和父母親聊聊天,有時看看電視。她很少上街,也不想上街,因為她覺得一個人上街也沒什麽意思。


    蕭如峰在政府辦工作的時候,她們還常常一起去街上走走。蕭如峰到綠水工作之後,一起上街的機會就少了。有時蕭如峰回來,她又在上晚班,她不上晚班的時候,蕭如峰又住在鎮裏。很多時候,夫妻間的功課也沒有好好地做一做,常常是她下班回來時,蕭如峰已經睡眼惺忪,而她也累得筋疲力盡。兩人都有這個意思,可是卻沒了這份情趣。偶爾做一次,也就像那些不用功讀書的孩子做作業一樣,馬馬虎虎了事,多數情況下都是不及格。


    梅映雪的同事,大多數都喜歡玩麻將。每天上班的時候早就聯係好了,今晚到誰家玩麻將去,都叫些誰,一下班就沒了蹤影。有時她們湊不到人,也就會問梅映雪。


    “映雪,玩麻將去?三缺一,救救場子。”


    “我不想去,對麻將我沒什麽興趣。你們去,多賺點錢回來請客。”梅映雪總是委婉地拒絕。


    梅映雪確實對麻將不感興趣,總覺得幾個熟人、朋友,誰輸誰贏都不好。特別是她看到同事當中有些人因為打麻將鬧矛盾,第二天上班回來就相互之間到處說對方的不是。這個說那個輸了耍賴不付賬,那個說這個人真的很要錢,看人家輸了那麽多要總逼人家出錢;有的說某人打麻將風氣不好,每次總是隻帶一點點錢上桌。又有的說某人打麻將贏了就哈哈笑,輸了就罵人。你說他的不是,他又說你的不對,有時還大罵出口,她就更加不願去玩了。


    “麻將的害處太大了。”梅映雪說。她對自己的親戚玩麻將還有些反感,她總是把自己在醫院看到的那些因為玩麻將引起的傷害來告誡他們。


    前不久,醫院搶救過一位因為玩麻將輸了錢而服毒自殺的人。這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他的家屬說他們家剛賣了竹子,準備開春後購買種子化肥農藥用的。誰知那天他剛好帶了錢,就被人叫去玩麻將了。結果到晚上回家裏,手裏隻剩下20元錢了。他看看手裏的20元錢,想想那些化肥農藥種子都還沒買,在廁所裏找到一個農藥瓶子,把剩下的一點點農藥喝了下去。當人們發現他時,他已經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送到醫院後,醫生已經回天無力了。每年她們醫院都要接觸不少因為麻將惹出來的禍,有的因為玩麻將,引起相互鬥毆,有的因為玩麻將輸了錢而上路搶劫,有的因為玩麻將而造成夫妻之間的傷害……


    梅映雪在男人麵前雖然比較高傲,但在同事當中還是比較有人緣的。一則是她人比較漂亮,從這個角度來說,醫院裏誰也沒有她的資本好。二是因為她的家庭情況比較好,父親是財政局長,母親是中學校長,老公是炙手可熱年輕幹部。三是為人比較大方,很少計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同事們有個飯局打個牙祭的都會叫上她。她也剛好,蕭如峰不在家懶得開火做飯,有時回到家裏也是到父母家裏蹭飯吃。


    楊紅英頭天晚上玩麻將贏了800多元錢,大家都纏著她請客。下班後,一夥女人就嘰嘰喳喳地來到飯館,你點一個菜,她點一個湯,美美地吃了一頓。


    走出飯館大門,楊紅英問了一句,“姐妹們,今天晚上怎麽安排?言下之意是大家去不去玩麻將。”


    有兩個說,“我今天上晚班,去不成了。你們玩吧。”


    “今天我老公出差了,我要去接小孩回來。”


    最後,就隻剩下了包括梅映雪在內的四個人。


    “映雪,今天你總不可能讓我們三個沒事幹吧?”楊紅英說。


    “我不玩,你們還是另外叫人吧。”


    “今天你就算委屈一下,陪我們玩一會兒。這樣,你輸了錢,我們不要;你要贏了錢,無論多少都算你的,隻要你能陪我們就行。”


    “我不是怕輸錢,我是不喜歡玩。”


    “反正回去也沒事,算我們求你了,總行了吧?”她們三個人的麻將癮上來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梅映雪覺得再不去就說不過去了。


    也許是她們所說的麻將“紅生手”。想不到,那天晚上,梅映雪的手氣特別紅火,不是自摸就是暗杠,基本上是每一把牌都要進錢。五塊錢一炮的,玩到十二點多鍾竟然贏了1200多元錢,把楊紅英她們三個打得哇哇叫。


    “映雪,你還說不玩,原來你是高手啊,真人不露相。”


    “映雪,你太厲害了!我包裏的錢都全部輸給你了。”


    散場後,梅映雪要把這錢還給她們。“這錢你們拿回去吧。”


    “映雪,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們輸不起還是怎麽的?”


    梅映雪說,“我本來就沒打算贏你們的錢嘛。”


    “那也不行,沒有這樣的規矩,我們要錢也要在桌上贏回來,這樣拿回來不是笑話嗎?”


    第二天下班後,楊紅英找到梅映雪,“今天去把昨天的那些錢吐出來,怎麽樣?”


    梅映雪心說,我雖不怎麽會打,但這東西主要靠運氣的,你也就不一定能贏我,就笑著說,“說不準你們今天再送幾百元給我呢。”


    果然,梅映雪又贏了500多。


    玩麻將就是這樣,你越是贏錢,人家就越是纏著你玩,自己也越想玩。你要是老輸錢,人家還不好意思總叫你去,自己也沒興趣去玩。


    梅映雪喜歡上了麻將。她算了一下,自己玩麻將輸贏還是不大。她認為,玩麻將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打發時間,還可以通過玩麻將認識和了解一些人。


    那天,張俊元碰到楊紅英,“楊醫生,你們玩麻將一般在哪玩?”


    楊紅英笑著說,“我們沒個準,一般是在同事家裏玩,外麵的場子基本上不去。”


    “嗬,有時間叫上我,我也比較喜歡玩麻將的,我家也有自動麻將桌。”


    “好啊,下次我們就到你家裏玩。”


    “歡迎,我孩子讀大學了,老婆經常出差,到我家比較安靜。”


    “玩麻將就是要安靜的場所。”楊紅英高興地說。


    梅映雪跟張俊元在麻將桌上熟悉起來,過去他們僅僅是認識,見麵之後相互之間點頭打個招呼而已。那天晚上,梅映雪的手氣特別背,不到三個小時就輸了近1000元,盡管梅映雪並不是很看重錢財的人,平時打麻將也贏過上千的,但是一會兒輸了這麽多,心裏多少還是有點發急。“哎呀,怎麽又是這麽一把倒運的牌啊,唉,我這一把牌又是好差。”張俊元的手氣也不好,但他看梅映雪輸了這麽多錢,總是讓著她,偶然叫一次牌,看到梅映雪點炮了,也沒有和。


    梅映雪知道後,就覺得張俊元這人還比較大氣。不像有些男人一樣沒見過錢似的,見牌就吃,見炮就和。後來,她們玩麻將缺人手時,就會打電話給張俊元。


    “張俊元,有時間嗎,過來玩麻將。”


    “好的,在哪兒,我五分鍾就到。”張俊元總是很爽快地答應。


    剛開始的時候,梅映雪還能控製自己。周五和周末的晚上不玩,她要多陪陪蕭如峰。周末,蕭如峰隻要有時間就會盡量回家。工作上,他也盡量把工作在五個工作日完成,所以在家的日子比以往多。後來,梅映雪就忍不住了,隻要是晚上不值班,就要出去玩麻將,周末也一樣。


    麻將就像是毒品一樣,總是讓人們在不知不覺中陷入裏麵而不能自拔。等你發覺自己已經陷進去了時,已經晚了。這時你要抗住它的誘惑就已經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母親看見了,勸她,“映雪,你看你,就不能不出去玩嗎?怎麽讓如峰一個人在家裏。”


    “媽,沒關係的,我一個人在家的日子可比他多多了,讓他也嚐嚐這味道啊,我早點回來就是了。”


    “唉,你就不要去了,麻將有什麽好玩的?你過去不是不玩麻將嗎?”


    “媽,不行,那邊三缺一。玩麻將可以認識朋友啊,可以擴大自己的接觸麵,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啊,麻將的好處多著呢,你就別囉唆了,我走了。”


    蕭如峰對她玩麻將,心裏也有些反感。但是他想想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也確實難以打發時光。心說玩就玩一下吧。但看到他太晚回家的時候,心裏不免有些擔心。


    “映雪,你還是少出去玩麻將吧。你看這深更半夜的,路上不安全啊。”


    “不用擔心,我很多時候都是十點鍾準時回家的,隻是今天晚了一些,有兩個人輸了錢老不走,所以弄得我們好晚。”


    “我看你有時間還是多看點書吧。”


    “書我也會看的,親愛的,你就放心吧。”


    張俊元開了一個歌廳,名字取得很煽情,叫做“心相依”。有時沒玩麻將,他就會叫上梅映雪她們幾個去他的歌廳唱唱歌、跳跳舞。畢竟是專業出身,張俊元的歌唱水平和跳舞都讓梅映雪她們刮目相看。他模仿閻維文唱的軍隊歌曲,連聲音也模仿的很像,所以小城有人說他是“閻維文第二”。舞步嫻熟而優雅,因為這兩點,使得張俊元在小城裏成了一個*人物,迷倒過很多少女少婦。一些無所事事的人,都很羨慕他的生活。一些正人君子卻對他頗有微詞,剛開始的時候,梅映雪對張俊元就存在著一種戒備心裏。


    麻將桌上,大家不光是手上不停。嘴巴也是從不閑著的,大家有事沒事就說笑話講段子,葷的素的一起上。什麽樣的玩笑都開,什麽樣的段子都講,關於麻將的話題一個接著一個。


    張俊元講了一個關於麻將的笑話,麻將牌上的“一條”都畫著一隻小鳥。於是,有些人就把“一條”幹脆稱作“小鳥”。有一戶人家,周末時,公公、婆婆、兒子、媳婦四個人在一起玩麻將,公公有一把牌拿到了三個“一條”,再拿到一個就是杠。於是,嘴裏就翻來覆去的念,我的小鳥呢,我的小鳥呢?我的小鳥怎麽不見了呢?’等到打完牌,媳婦從牌裏拿出一個‘一條’對公公說,‘你的小鳥在我手裏呢。’婆婆在一旁聽了,氣得把桌子一掀,‘不玩了’。剩下公公、兒子、兒媳尷尬地坐在那兒。


    聽了這個笑話,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大家給麻將牌取的綽號也很多,比如“一筒”,就有人叫“肚臍眼”、“二筒”有人叫“二奶”、“二條”被人們稱為“淫棍”、“三條”有人稱為“短褲”。有些人看梅映雪漂亮,就愛拿梅映雪開玩笑。有時讓梅映雪還不好下台,往往在這時候,張俊元就會出來替她打圓場,避免難堪。


    慢慢地,梅映雪對張俊元的印象也就改變了。覺得他不是人們所說的那麽壞,也不是人們所說的那麽俗,心裏的戒備也就放鬆了。甚至可以說,她對張俊元已經有了一些好感了。梅映雪心說,人還是要通過接觸才能了解才能認識的,道聽途說的東西到底不可靠。


    梅映雪開初聽到他們說這些玩笑會感到臉紅,總覺得疙疙瘩瘩,心說,這些人怎麽什麽都說得出口,也太粗俗了。


    有時,她還會說他們幾句,“你們這些人啊,玩就玩吧,怎麽這嘴裏不幹不淨的,靜說些下三爛的東西。”


    “嗬,映雪,我們當醫生的,什麽東西沒看過,什麽東西沒摸過,還害什麽羞的啊?”


    “可那是在醫院,跟這是兩碼事。”


    “人嘛,在哪兒還不是一樣的,不會是你在醫院是女的,出來了就成了男的吧?”


    後來,漸漸地就習慣了,玩了一段時間後,她自己也跟著會說一些聽來的葷話了。


    玩到10點多鍾,幾位女伴一般都有家裏人打來電話,催著她們快點回去。問要不要來接,或者說好在什麽地方等。隻有梅映雪沒有人催,她玩到再晚也沒有人來接。


    蕭如峰雖然也常常是打個電話過來,但那是在鄉下,在綠水鎮政府的院子裏,或者在外地搞招商引資的地方。知道她在玩麻將,就說一聲,“早點回去,別玩得太晚了。”


    每當聽到同事的丈夫要她們回家裏時,梅映雪心裏就有一種酸酸的感受,有一種被遺忘的感覺。大部分同事的老公還跑過來接,看到剛才一起玩麻將的人一個個被她們的老公接回家去,自己卻要單獨一個人回家,梅映雪心裏的失落感更加厲害了。對梅映雪的這種感覺,張俊元看在眼裏。


    “我送你吧,太晚了。”有時張俊元會說。


    “謝謝,不用了,我一個人能回去。習慣了。”


    盡管是拒絕了,但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梅映雪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還是希望有個人送一下。


    張俊元的妻子在一個出口創匯公司,每個月都要往廣東跑個一兩次。孩子在北京讀大學,所以平時也就是張俊元一個人在家裏。玩麻將是很吵的一項活動,玩牌時人們常常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有的摸到一把好牌就大叫起來,有的人輸了點錢就大罵出口,或者把麻將摔得“叭叭”直響,有時就是隔著幾間房子就能聽出哪個地方是在玩麻將。張俊元家就成了他們玩麻將的一個定點場所。隻要他的妻子出差了,他們就在他家玩。


    一天晚上,他們玩得比較晚,大概近午夜一點了。幾位同事很快就被老公接走了,剩下梅映雪一個人,楊紅英走的時候開玩笑說,“映雪,要是不敢回家,你就在張俊元家住下吧?”


    “去你的。”不知怎麽的,梅映雪的臉紅了一下。


    “我送送你。”


    “不用吧?也沒什麽怕的。”梅映雪自己都聽出了,與其說這是一種拒絕還不如說是一種邀請。


    梅映雪拿好自己的包,正要伸腳去穿鞋出門。卻突然發覺自己被一股很大的力氣一把抱了起來,隻聽張俊元用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說,“映雪,我喜歡你,我愛你。”


    梅映雪異常憤怒,漲紅了臉,用力掙紮了幾下。但是,沒有掙脫,就用手去抓張俊元的手。可是她用盡力氣也無法把張俊元那有力的手掰開。她用力撕扯著,把張俊元的手抓破了皮,可是張俊元依然不鬆手。一會兒,就感到全身沒有力氣,軟綿綿的,任由張俊元抱著自己向那張寬大的席夢思床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緊張還是興奮,眼睜睜地看著張俊元脫去身上的衣服。然後又彎下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盡數除去了。接著她就感受到了張俊元的手在撫摸自己,從臉部到胸前,從胸前到*,動作輕柔而又有力。


    梅映雪說,“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一邊說一邊用手去推張俊元的手,但是張俊元隻輕輕一下就把梅映雪的手拿開了。


    這是一種拒絕,還是一種半推半就?


    她還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該怎麽辦時,就感到一股力量進入了自己的體內。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的感覺隨之而來,她的腦子“嗡”地一聲,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在一片雲上,隨著白雲不斷地向上、向上,慢慢地浮起,白雲托著她不斷地漂到空中,漂到天上。這種感覺使她不由得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梅映雪閉上了眼睛,與那股力量配合了起來。隻一會兒,她就從那種感覺中清醒了過來,明白了自己在做什麽,她仿佛從高高的雲層上摔了下來,悔恨不已,眼角不由滑下兩滴淚珠。


    此時,她想到了報警。但是,一旦報警,從此將永無寧日,將會有多少人在自己背後指指點點。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說不定今後更會纏著自己不放。老婆被人*了,如峰的麵子又往哪兒擱?再說,這是在他的家裏,萬一他狡辯起來,怎麽說得清楚?


    梅映雪隻覺得一股惡氣無從發泄,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梅映雪狠狠地打了張俊元一個巴掌。覺得還不解氣,趁著他在收拾床鋪的時候,她又拿起一個凳子在張俊元的背上狠狠地砸了下去,“你這人好卑鄙,無論怎麽說。我家如峰還算是你朋友吧,他可真是瞎了眼了。”


    隻聽張俊元“哎喲”一聲,隨即在床上坐下來,臉色蒼白,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好半天沒有吱聲。


    “這一凳子算是我家如峰給的。”


    梅映雪下樓的時候,張俊元從後麵跟了出來,什麽話也沒說,把她送回了家。


    回到家裏,梅映雪大哭了一場,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告發張俊元,她拿起手機正要報案,想到人們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目光,想到人們在街頭巷尾津津樂道這事,她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放下電話梅映雪感受到了一種空前的無助,一任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有些後悔,恨自己剛才為什麽不用力掙紮,恨自己為什麽不大聲呼救?說他是*,可是他用了什麽手段,用了什麽凶器,自己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衣服也完好無損,張俊元的手上雖有抓痕,但是警察能相信這是一起*案嗎?即使*案成立,又能怎麽樣?讓他坐牢,能改變自己受辱的事實嗎?何況自己剛才不是隻掙紮了幾下就順從了他麽,甚至還可以說是配合他。


    如峰,你在做什麽啊?你可知道,你的妻子受到了什麽樣的傷害?梅映雪抓起電話,遲遲沒有打出去,蕭如峰肯定睡了,他遠在鄉下,沒日沒夜努力地工作,我卻做了些什麽,還有臉跟他說嗎?她起身向父母的房屋走去,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他們也已經在睡夢中,再說,告訴了他們又能怎麽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無可挽回了。


    在衛生間,梅映雪把衣物盡數除去,把龍頭的水放到最大,一遍遍地衝洗自己的身子,一遍遍地把沐浴液塗抹在身上,然後用力擦洗。好像要把張俊元剛剛留下的痕跡盡數衝洗幹淨。然而,無論她怎麽衝、怎麽洗,她總感到身上還有張俊元留下來的痕跡,她不住地照鏡子,不斷地在鏡子麵前轉動身子看看自己的身上,卻什麽也沒有發現,那美麗的*上什麽也沒有。她卻不知道,張俊元已經把痕跡留在了她的心裏,哪怕她用再多的水,再多再好的沐浴液也永遠無法拭去。


    梅映雪整個晚上都在流淚,一刻也沒有睡。


    “映雪,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病了?”第二天,楊紅英看到梅映雪的樣子大吃一驚。


    “是呀,是呀,映雪,我們也覺得你今天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要不去找王醫生看看吧,開點藥吃。”旁邊的幾位醫生、護士也說。


    “沒什麽,謝謝大家的關心!可能是近段時間玩麻將過於頻繁和時間太晚的原因,我想,今後得把麻將戒掉。”


    “瞧你的眼皮還有點腫呢,是不是腎髒有什麽問題?要不,就是昨天你家如峰回來了,兩人開了夜戰,嘻嘻?”朱大姐是個最愛開玩笑的人,口無遮攔。


    誰知梅映雪聽了,非常生氣,板起臉罵了句“神經病”就自顧自地走了,留下張大姐她們幾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


    “映雪,玩麻將不?”


    “不玩了,今天我家裏有個事,沒時間。”


    “映雪,今天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吃完飯後去玩麻將。”


    “不了,這幾天我感到有點不舒服,就不去了,你們玩吧。”


    ……


    “映雪,你這一陣是怎麽了,怎麽總是推三阻四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嘛?下班後,楊紅英趕上梅映雪。”


    “沒啥事。隻是不想玩了,覺得沒意思,玩來玩去既輸了錢,又少了睡眠,休息得不好,上班也沒精神呢。”


    “映雪,這一陣我看到張俊*是到醫院來。前天剛好在路上碰到,我問他來幹什麽,他說是摔了一跤,來看骨傷科的。依我看呀,八成是爭風吃醋被人家給打了。”


    梅映雪聽了,心裏緊張得“咚咚”直跳,生怕人家發現這是她打的。


    “不會吧,不會,我看張俊元這人不會跟人家打架。”


    “他這人,最是花心了,跟他上過床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呢。”


    “既是這種人,我們更要少跟他一起玩了,免得到時有人說三道四。反而說不清楚。”梅映雪想想,剛好找到了一個脫詞。


    “這怕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們和張俊元之間幹幹淨淨的,就是玩幾圈麻將,隨他們說什麽,我們也不怕,是不是你們家如峰吃醋了?”


    “不是,我們家如峰怎麽會呢?他忙著呢,哪有時間吃這幹醋?”


    “沒有就好,那我們去玩了。下次你一定要來,否則我們就是拉也要把你拉去。”


    “到時再說吧,真的,我不想玩了。”


    一路上,梅映雪心裏都在想,那天自己下手太重了,怎麽可以把人傷成這樣。


    晚上,梅映雪想想,還是不放心,生怕張俊元把受傷的原因如實說出去。就打了個電話給他,“張俊元,傷得重嗎?”


    “不大要緊,醫生說,再吃兩三天的藥就差不多了。”


    “對不起,那天我下手太重了。”


    “是我對不起你,但是說實話,你太有魅力了。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在吸引著我,也許你不知道,任何男人也難以抵抗來自你的誘惑啊!”


    “不說這些了,你跟醫生怎麽說受傷原因的啊?”梅映雪雖然語氣上冷冰冰的,但聽了這些話張俊元心裏卻很受用。


    “好了,你好好養傷吧。爭取早點恢複健康。”


    “謝謝你!”


    玩慣了麻將的人,隻要稍有空餘時間就會想玩。突然之間停下來,會覺得時間無處打發,感到兩手空空,無所事事。幾天過後,梅映雪的麻將癮又上來了,總覺得有一種失落感,隔了一陣沒玩麻將,心裏好像老是少了什麽一樣,老不踏實。恰巧幾個同事又在找玩麻將的伴。


    “映雪,今晚去玩麻將不?”


    “去哪裏啊?”梅映雪問。


    “去我家,要不去張俊元家裏。”


    “就到你家去吧。”


    在楊紅英家裏玩到8點多鍾時,突然間這一片停電了。幾個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來電。


    “看來,今天是不會來電了,要不算了吧?”


    “還這麽早,就算了?要不我們轉移個地方,張俊元,到你家去怎麽樣?”


    “行啊,我老婆昨天出差了。”


    “我看就算了吧。”梅映雪說。


    “我說映雪,你這人也真是的,怎麽這一段老變得婆婆媽媽的了?算什麽算,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們就是綁架也要把你綁過去。”


    梅映雪再次來到張俊元的家裏。


    接二連三地去張俊元家玩過幾次。但是每次,梅映雪都是玩到十點鍾左右,就會提出散夥的要求,免得要張俊元送自己。


    那天,梅映雪的手氣特背。一會兒就輸了1500多元錢,心裏有點著急。可越是想扳本,輸得越是厲害,後來又輸了500多元。本來說好了最晚玩到11點鍾解散的,大家看梅映雪輸了這麽多錢,都不好意思說走人。梅映雪自己也全然忘了時間,心裏頭隻記著要扳本。


    直到下半夜三點多鍾,其他兩個人的老公都趕到樓下,催著她們回家了,他們才散夥。


    “張俊元,要不你送送映雪吧,這天太晚了,可要當好護花使者啊。”楊紅英說。


    她們幾個一出門,梅映雪也就急急地到門外等張俊元。剛要下樓,忽然記起自己的包還在玩麻將的地方,於是又慌慌張張跑進去拿包。


    “映雪,你能原諒我嗎?”


    “我……”


    “我並不怨你那天用凳子砸了我,真的,我不怪你,哪怕你拿刀捅我一下也是應該的。”


    “別說了,走吧,太晚了,我該回去了。”看著張俊元,梅映雪心裏有一種負疚感,總覺得自己那天下手太重了。“那天,我也下手重了些,你別放在心上。”


    夜,靜悄悄的,梅映雪和張俊元走在街上,腳下傳來沙沙的聲音,一路無話,兩個人都有著各自的心思,偶爾從樓高樓裏傳來麻將聲音,有時也會傳來人們和牌時那種抑製不住的激動的聲音。間或也有一兩家店麵開了門,那是做饅頭、包子等早點的店主和員工已經起床了,燈光下他們正緊張地忙碌著。街上的行人非常少,連那些拉黃包車的人們也早已回家進入了夢鄉,碰到一兩個行人,也都急匆匆地趕著回家。


    經過洗腳理發一條街時,看到那些店麵的卷闡門都半拉著。似關沒關,從裏麵透出那種粉紅色的曖昧的光,男男女女放浪的笑聲不斷地在夜空裏回響。一個男子,從卷闡門下方探出頭來向外麵張望了一下,看看沒有什麽人,就“嘩啦”一聲迅速把門拉到半人多高,一貓腰從裏麵出來,走了。


    梅映雪心裏暗笑,一看就知道是個心虛的人,沒做虧心事,要這麽緊張幹嘛。再想想自己,此時不也是心虛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人家看了會怎麽想。


    想著想著,不由更加緊張了,於是,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梅映雪打開門,轉身對張俊元說,“我到了,謝謝你!”


    “不客氣。”張俊元轉身就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梅映雪心裏覺得自己連最起碼的客氣都沒有,坐也沒有叫人家坐一會兒,縱然他有過錯,可也是深更半夜地來送自己啊!


    梅映雪到張俊元家裏次數也越來越多,如果玩得太晚,每次都是張俊元負責送她回去。剛開始的時候,梅映雪還有點擔心。怕張俊元再次對自己進行騷擾,但是張俊元卻沒有,一次也沒有。甚至在麻將桌上也老實多了,在發生那件事之前。他每次洗牌時還會有意無意地摸她的手,但那天之後,再也沒有,連笑話也說得少了。


    “張俊元,我覺得你這一陣變了,怎麽這嘴巴沒有這麽油了啊?”


    “是啊,是啊,張俊元怎麽了?是不是老婆回來撕了嘴皮子啊,怎麽老實多了。”


    “沒有,我這人,什麽時候還不是一樣的嗎?”張俊元尷尬地笑笑。


    每當這時,梅映雪心裏就緊張極了,生怕人家看出什麽破綻,於是,趕緊催著人家打牌,“快打牌吧,人家說不說笑話,你們急什麽呀。”


    想不到這張俊元被自己這一整就整得這麽厲害。上班的時候梅映雪想,這張俊元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憐。


    “張俊元,今天又得辛苦你送送映雪了。這下雨天,路上走慢點,這鬼天氣,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下起雨來了。”


    “好的。”


    梅映雪拿起包正要出門時,張俊元一把抱住了她,梅映雪低吼了一聲,“張俊元,你放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


    隻聽張俊元在後麵說,“我不放,你就是砸死我,我也不放。映雪,我真的很喜歡你,難道你對我的這片心就真的一無所知嗎?”


    梅映雪心裏一動,但嘴上卻說,“我不管這些,我是蕭如峰的老婆,你無權對我這樣。”


    “可是那個蕭如峰,他算什麽男子漢,讓你夜夜獨守空房,除了給你虛榮之外,給了你什麽?你是個醫生,你說,你的夜生活是幸福的嗎?映雪,我愛你,其實,我比蕭如峰對你的愛要超過100倍啊!”


    這幾句話,正擊中了梅映雪的要害,淚水順著臉頰“嘩”地流了下來,此時,如果可以的話,她是多麽希望蕭如峰能聽到張俊元的這番話啊。


    張俊元一邊說話一邊把梅映雪挪到床上,摁倒在下麵,就開始瘋狂地吻起來。


    梅映雪腦子裏一片混亂,用力掙紮著,但是,她又好像希望張俊元的動作能繼續下去一樣。


    一會兒,梅映雪就抱緊了張俊元,在他懷裏“嚶嚶”地哭了起來。


    人,往往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滑入深淵。如果說,前一次,對梅映雪來說是一種意外,隻是在沙灘上行走時不小心濕了一隻鞋的話。那麽這一次,在梅映雪的潛意識裏就是一次預期的結果,就是她自己走向了水裏,從而越走越遠、越陷越深,以致在情感地沼澤地裏不能自拔。


    第二年,鎮裏的財政稅收雙過半任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前一個月順利完成。


    綠源縣的各個鄉鎮都有一個習慣,完成雙過半任務後。為了鼓勵幹部,都要分期分批組織鄉村幹部以考察學習的名義到外地去旅遊,讓大家輕鬆輕鬆。


    綠水鎮考察的線路分兩條,人員分成兩批:一條是由區洋帶隊,往雲南方向。另一條是由蕭如峰帶隊,往北京方向。每個人走什麽路線由自己定,鎮裏不作要求。


    沒有定下領隊之前,有人問陳小璐,“小璐,你去哪兒?”


    “我想去雲南,見識一下四季如春的昆明,看看美麗的西雙版納。”


    後來又改為北京,“小璐,你不是說去雲南嗎,怎麽去北京?”


    “我想加深一下北京的印象,上次去的時候時間太短。好多景點都還沒看呢,不如先了解一個地方再去另一個地方啊,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蕭如峰讓陳小璐負責他們這一隊人馬的後勤工作,一路上忙忙碌碌的為大夥兒忙這忙那。又是買車上吃的方便麵,又是準備水果,在車上又不停地幫那些家屬中的婦女小孩打開水,就像是大家帶去的一個服務員一樣。


    蕭如峰就說,“小璐,你歇會兒吧。你是來旅遊的,可不是來給我們當服務員的。”


    大夥兒也說,“小璐,可辛苦你了。”


    陳小璐總是報以一個甜甜的笑,“沒關係的,大家都辛苦著呢,我年輕,多忙點不算啥。”


    晚上,大家一起去天安門廣場,走著走著,突然間從旁邊跑出來兩個孩子,一把抱住了陳小璐的兩條腿。


    嘴裏不停地叫著,“給點錢吧,給點錢吧。”


    陳小璐從來沒有經曆過這場麵,被人抱著兩條腿走動不得,鬧了個麵紅耳赤,好在是晚上,大家看不清楚。


    蕭如峰趕緊走上前去,嗬斥了那兩個孩子幾句,可他們不吃這一套嚇,依舊抱著不放,給點錢吧,給點錢吧。蕭如峰掏出兩塊錢一人給了一塊,那兩個孩子立即鬆手跑開了。


    “謝謝你,蕭書記。”陳小璐從困窘中解脫出來。


    計生辦的牛主任來了靈感,“小璐,剛才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叫你媽媽?想不到你在北京的孩子都這麽大了。”


    一行人立即大笑起來。


    陳小璐想也沒有多想,隨即就應了一句,“你才叫媽呢。”


    牛主任要的正是這句話,“你要我叫媽可以,不過我這人和媽媽睡慣了的,今天晚上就想跟媽一起睡,還要舔媽媽的奶呢。”


    大夥兒笑得更響了。


    “小璐,你就不要理他們,你是越說越上當呢,他們可是從娘胎裏就學會說葷話了。”


    “看看,還是我們蕭書記懂得憐香惜玉啊!”牛主任一下就搭上了蕭如峰。


    黑暗中,陳小璐覺得心裏動了一下,雖說聽了這句話以後感到耳根子有點發燒,但又禁不住一陣竊喜。


    蕭如峰沒有理會牛主任,一行人繼續向天安門走去。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遊覽了長城、十三陵、動物園、香山、故宮等主要景點,在昆有湖泛舟時,陳小璐搶先一步坐到了蕭如峰的船上。


    “蕭書記,我最怕水了,你可要保護我啊。”


    “來,來給我們照張相,給我們照張相嘛。”陳小璐像個孩子似的向其他船上的同事們打招呼。動不動就和周圍的人打水仗,結果是引火燒身,連蕭如峰的衣服也給打濕了。


    蕭如峰發覺,出來這麽多天,陳小璐今天是最開心的一次,是她笑容最多笑得最燦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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