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細細密密,似霧非霧,似線非線。


    “阿姊,你是不是不喜歡陸銘哥了。”十二歲的陳春英問著剝豆子中的陳春燕。


    “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可你之前每次提起陸銘哥,臉都會發紅。”


    “那你看我現在還會臉紅嗎?”她能理解原主對陸銘產生好感的心理,別說原主,就是整個青山村有半數姑娘對陸銘都有好感。


    “不會了”陳春英老實地說,她不清楚阿姊到底是從何時起不再喜歡陸銘哥的,但當她直視阿姊的雙眼時,突然就覺得其實不喜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春英,你給我聽好了,嫁人對於我們女人來說,相當於第二次投胎轉世,所以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僅得仔細考察對方的品性,還得把對方的家庭情況摸清楚才行,隻有這樣才能做到心中有數啊。”陳春燕不清楚,陳春英的未來是否會像原主記憶中的那樣發展下去,但她真心的希望陳春英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


    “阿姊,你說什麽呢?我還小。”陳春英羞紅了臉。


    “是,我們的春英還小,不著急。”陳春燕抬手摸了摸陳春英的腦袋。


    【宿主,周鶯娘帶著媒婆上門了。】


    【這是堵門來了。】


    【宿主,這次可還要避出去。】


    【那倒不用,來了就見見吧!】


    陳春燕讓陳春英去她的房間待著,不論外間有什麽聲響都不要出來。


    陳春燕將人引進正堂,分別給兩人沏了杯茶。


    一杯暖茶入肚,整個人都暖和了。


    “陳姑娘,你這茶可真好吃。”


    “這是我們自家采曬的一些粗茶,王冰人若是喜歡,燕兒這就給您去拿些過來,還望您不要嫌棄才好。”


    “怎麽會嫌棄,陳姑娘先不忙活。”王冰人趕忙攔住陳春燕,拿了茶豈不是要走人,看來這門親事懸了。


    “陳姑娘,今天其實是周夫人邀請我一同來找陳姑娘的。”不過既然周氏已經找上了她,那她肯定會盡力而為的。


    “不知是有什麽事情呢?”陳春燕並沒有給周鶯娘擺臉色看,隻是選擇直接無視了她。


    “當然是好事啦!”王冰人笑著說道,並把周鶯娘希望陳春燕和陸銘能夠在今年完婚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春燕聽罷,一臉的為難。


    “陳姑娘,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王冰人有所不知,我阿爹六年前上山獵物發生了意外。”陳春燕心中湧起一股無盡的悲痛。


    “而我阿娘,更是在三年前的秋天離開了我……”陳春燕抬手掩麵而泣,眼淚奪眶而出。


    王冰人感受到陳春燕的悲傷,輕聲安慰道:“好姑娘,莫哭。陳大哥陳大嫂他們定見不得姑娘這般傷心難過。他們若在天有靈,也希望姑娘可以幸福快樂。”


    陳春燕微微點頭,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冰人。


    王冰人也是知道這麽做有些不地道,但想起周鶯娘許下的謝媒禮,咬咬牙,繼續說道:“好姑娘,快把眼淚擦擦。這婚事定是要等你出了孝期再辦。我們今日來便是想與你商量,將婚期定下,也好提前籌備相關事宜。”


    “王冰人,燕兒舍不得爹娘,想再多陪陪阿爹阿娘。”陳春燕抬手抹掉眼淚,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陳姑娘的孝心,老身明白。”王冰人輕輕拍了拍陳春燕的手背,語氣柔和地安慰道。“陳姑娘若與陸秀才完婚,就多了一個人照顧姑娘,如此陳大哥陳大嫂泉下有知也會安心。”


    “真的會有人願意照顧我嗎?”陳春燕的聲音中透露出對未來的迷茫和不安。


    王冰人點了點頭,緩聲道:“自是願意的,陳姑娘我們這樣想,若你與陸秀才喜結良理,陸秀才會陪伴在你身邊,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你們將會相互扶持相伴一生。”


    陳春燕喃喃自語道:“是這樣嗎?”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王冰人笑了笑,繼續說道:“當然是這樣,這樁婚事不僅可以完成兩家之前許下的約定,使得兩家人親上加親;還能讓陳姑娘你的父母安心,知道你有所依靠;同時,陳家迎來了一位才華出眾的秀才女婿,陸家則得到了一位心靈手巧的好媳婦。這般一舉三得之事,豈不是皆大歡喜?”她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著陳春燕的反應,看著陳春燕逐漸羞紅的臉龐,成了。


    “陳姑娘,你看,這十一月初八可是個好日子。”王冰人指著紅紙上的其中一個日期問道。


    陳春燕輕輕的點點頭,餘光中周鶯娘的神情並不好看,隻要周鶯娘不舒心,她就開心。


    【宿主,你就不怕弄巧成拙?】


    【逍遙,你看著吧!周鶯娘定不會讓陳春燕進陸家門的。】


    不出半日,陳春燕和陸銘的婚期定在今年十一月初八的消息便如一陣風般迅速傳遍整個青山村。


    一時之間,各種各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充斥著整個村莊。有人羨慕陸家能娶到擅長種植夏瓜的陳春燕,認為她勤勞能幹;也有人替陸銘感到委屈,覺得他竟然要迎娶陳春燕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子。


    與此同時,在陳家老宅裏,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燕兒啊,你真的已經想清楚了嗎?”陳阿奶緊緊地握著陳春燕的手,眼中滿是擔憂與關切。


    陳春燕微微一笑,“阿奶,這是阿爹阿娘生前為我定下的婚事,我不能違背他們的意願,更不能讓別人詆毀阿爹阿娘的名譽。”


    陳阿奶看著懂事的孫女,心中既心疼又欣慰。她知道陳春燕是個善良、孝順的孩子,隻是擔心她婚後會受到委屈。


    “燕兒,阿奶的好孩子。日後要是受了委屈定不要瞞著,知道嗎?”陳阿奶輕輕拍了拍陳春燕的手,叮囑道。


    “燕兒,知道了。”陳春燕為原主感到開心,原主的爺奶很疼原主。


    日子如水,匆匆流過,轉眼間,又進入夏季。


    “春燕,又去看你家的夏瓜苗。”杏花嬸子抬頭問著路過她家田埂的陳春燕。


    “是的,杏花嬸子你家的夏瓜苗長的可真好看。”


    “托福,托福”杏花嬸子笑得眯起眼睛,這十顆夏瓜苗可關乎一年的收入,可不得伺候精細。


    雲山寺


    “這兩位施主的生辰八字皆是有福之人。”懷悲大師的話讓薑翠娘與周鶯娘兩人不禁麵露喜色。


    然而,就在她們心中暗自歡喜之際,懷悲大師卻話鋒一轉道:“不過......”


    周鶯娘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手帕,她的神色變得異常緊張起來,雙眼緊緊盯著懷悲大師,生怕錯過他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個字。


    “不過什麽?大師,請您明示。”周鶯娘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懷悲大師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這兩位施主的八字相克,如果強行結成夫婦,恐會引發諸多禍事,甚至會出現一方傷亡。”


    “什麽?”懷悲大師的這番話,讓周鶯娘本就想要退婚的念頭愈發強烈了起來。


    一旁的薑翠娘同樣臉色蒼白,她急忙追問:“敢問大師,可有解決辦法?”


    懷悲大師隻是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無解。”


    薑翠娘麵色異常難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恰好錯過了周鶯娘唇角微勾,朝懷悲大師輕輕頷首的動作。


    薑翠娘急匆匆地趕回青山村,馬不停蹄地前往陳春燕家中。周鶯娘也是一臉憂心緊隨其後。當親眼見到平安無事的陳春燕,薑翠娘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了,周鶯娘也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陳春燕故作不知,給兩人倒了兩杯茶水。周鶯娘喝完茶水,簡單地和陳春燕聊了幾句後便轉身離去。薑翠娘則是緊緊拉住陳春燕,詢問了許多問題,大部分都是關於她身體狀況的。


    “伯娘,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什麽?燕兒,若有哪裏不舒服,記得告訴伯娘。”


    “好”陳春燕目送薑翠娘離開後,才關上院門。


    【宿主,打算如何破局?】


    【陸銘想借懷悲大師的手,讓我們陳家主動上門退親,那我便讓他如願。】


    數日後,陳春燕暈倒在陸繼堂院門外,挎籃裏的吃食灑了滿地。


    薑翠娘神情有異的望著昏迷中的陳春燕,懷悲大師的批語再次浮出湧入心頭。


    周鶯娘心中也是疑惑不解,怎突然就暈倒了?莫不是……不會的,那句所謂的批語壓根不是真的。


    “大夫,我侄女這是怎麽了?”


    “恕老夫醫術淺薄,瞧不出病症,我先給你們開貼安神湯藥,早些送病人去縣府。”


    “周鶯娘,退親吧!”薑翠娘的話讓周鶯娘眼皮一跳,心下一沉。


    “親家嫂子,你說什麽呢?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帶燕兒去縣府找大夫,當家的,快套牛車。”周鶯娘催促著陸繼堂。


    “不用麻煩,我們已經向村長借了牛車。”薑翠娘隔開周鶯娘,不然陸家人碰觸到陳春燕,萬一再出什麽問題如何是好?


    “這樣也好?”周鶯娘幹笑了一聲,但她的內心卻並不如表麵平靜。她不禁開始深思起那句批語來,難道懷悲大師所言是真的?不可能,怎麽會是真的?萬一是真的呢?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一顆種子般在她心中生根發芽,讓她越來越無法忽視。


    隨著深入思考,周鶯娘的神情變得越發古怪起來。她的眼中閃過對未知的擔憂,又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到竊喜,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周鶯娘的神色顯得很是古怪。


    陳平薑翠娘夫婦帶著昏迷中的陳春燕去了縣府,連找了好幾個大夫,得到的答案都一樣,陳春燕身體健康無恙。


    “當家的,我們回青山村。”薑翠娘拉住想要去郡府的陳平。


    “翠娘,發生了什麽?”陳平看著薑翠娘的神情,必然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薑翠娘將七八日前,和周鶯娘一起去雲山寺為燕兒和陸銘祈福,更是為兩人求了簽,皆是上上簽,但在懷悲大師看完兩人生辰八字後,說了一段批語。


    “什麽批語?”陳平的心隨著薑翠娘的話不安的跳動著。


    “懷悲大師說……”薑翠娘的聲音發顫,“說燕兒若與陸銘結成夫婦,恐會引發諸多禍事,甚至會出現一方傷亡。”


    “我帶燕兒去郡府,若還是一樣的說辭,我們就回來,你先回青山村找族老一起去陸繼堂家退親。”


    “好”


    當夜,陸繼堂的院門被用力敲響。


    陸繼堂和周鶯娘對視一眼,然後一同走向院門,親自將陳氏族老和薑翠娘迎進院子裏。他們深知今晚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退親。


    薑翠娘雙眼紅腫如桃核,眼中滿含淚水,聲音顫抖地帶著一絲祈求:“陸夫人,請救救我家燕兒,可憐可憐她,把我們兩家的親事退了吧!”


    “親家嫂子,你這是在說什麽胡話呀!那大頭和尚的胡話豈能輕易聽信?”周鶯娘連忙回應道。她心裏清楚,如果真的退婚,受損的是她兒子陸銘的名譽,不僅會影響接下來的鄉試,更會背上克妻的名聲,到時候還有哪家好姑娘願意嫁給她兒子。


    第二日,懷悲大師那嚴厲而尖銳的批語像一陣寒風,迅速傳遍了青山村的每一個角落。


    周鶯娘站在自家門口,臉上蒼白無血色,她不斷地向周圍的村民們解釋著,批語什麽的都是假的,不可信的。


    有的人對周氏的說辭表示信任,他們認為這隻是一場誤會,陳春燕應是勞累才暈倒的;而有的人對周氏的說辭嗤之以鼻,昨夜的動靜可不小,且懷悲大師的聲譽可是響當當的,怎會打誑語。一時間,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青山村的村民都在等,在等批語中的主人公,隻有他們親眼見過了,才知曉事實如何?


    終於,在第三日的傍晚時分,陳平回到了青山村,他的眼神透露出無盡的哀傷和憂慮,整個人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疲憊憔悴。


    而陳春燕,依舊昏迷不醒。躺在牛車上的陳春燕,臉色蠟黃,若非胸膛尚有起伏,不知情的人怕是以為陳春燕已失去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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