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頓覺無趣。


    不悅地將手裏的那盒放下,又拿起一盒。


    取出簽麵。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次沒等安陽做出反應,寧淼已先出了聲:“這簽麵好,峰回路轉,預示著隻要殿下不放棄,就一定會有好結果。”


    “是嗎?”


    “是啊,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寧淼一臉篤定。


    這話安陽挺受用,心情瞬間又好了:“對,本宮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隻要本宮堅持......”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宴墨白涼聲打斷:“還是快選胭脂吧,這是胭脂鋪,殿下若想求簽,可去文春寺。”


    說完,又眸色深幽睨向寧淼:“長嫂如此會解簽,為何不去絞了頭發做姑子?”


    安陽:“......”


    寧淼:“......”


    大概是見寧淼這個親嫂子都被訓了,安陽雖被說,卻也沒多少不快。


    “宴大人真是無趣得很,行行行,挑胭脂。”


    安陽拿起一盒,示意寧淼:“你也幫本宮一起挑。”


    寧淼恭敬頷首:“是,殿下手裏的這盒是石榴花香,胭脂的顏色是偏暗的紅色。”


    然後執起另一盒:“民婦覺得,殿下膚白如雪,用這盒更為合適,這盒顏色淺一些,配膚白,且是牡丹香,也配殿下尊貴的氣質。”


    安陽聽得舒心,就放下了手裏的那盒,接過她的這盒。


    放到鼻下嗅了嗅,然後轉頭,問宴墨白:“宴大人喜歡什麽香氣?”


    宴墨白麵色無瀾,聲音清淡:“臣喜歡什麽香氣不重要,是殿下買胭脂。”


    安陽豈會聽不懂他的話。


    言下之意,隻要她自己喜歡就行。


    “可本公主覺得很重要,宴大人快說,到底喜歡什麽香氣嘛。”安陽跺了跺腳撒嬌。


    宴墨白漆黑如墨的眼底掠過一抹不耐和冷然,稍縱即逝。


    “臣喜歡無香。”他道。


    “有無香的嗎?”安陽回頭問寧淼。


    “回殿下,有的。”寧淼拿起其中一盒,雙手恭敬奉上。


    安陽公主打開聞了聞。


    又轉頭,舉起那盒放自己小臉邊,問宴墨白:“宴大人覺得這顏色配本宮怎樣?”


    “臣不懂這些。”宴墨白回得也快。


    寧淼不得不承認,這廝是完全不解風情,哪怕對方是尊貴的公主身份。


    回一句“殿下配什麽顏色都好看”會死嗎?


    安陽公主委屈地鼓鼓嘴,不悅開口:“你答應父皇陪我買胭脂的。”


    寧淼眼波微斂。


    原來是奉旨陪同。


    “殿下,臣是陪買,不是幫挑。”宴墨白這句看似語重心長,實則不留情麵。


    末了,還又加了一句:“煩請殿下快挑,大理寺還有公務要處理。”


    安陽公主小臉就徹底掛不住了。


    當著這麽幾個外人的麵,她貴為一國公主啊,她可是一國公主!


    寧淼見她臉色變了,連忙打圓場:“公主殿下天生麗質,哪需要挑,什麽顏色都好看......”


    她的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清脆,安陽公主反手就甩了她一耳光。


    “本宮與宴大人的事,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寧淼毫無防備,對方氣怒之下用了蠻力,她被扇得頭一偏。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大家都驚了。


    春蘭甚至驚呼出聲:“大娘子......”


    火辣疼痛自臉頰傳來,寧淼抬手捂臉,視線範圍裏看到宴墨白一向滴水不漏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她讓自己瞬間紅了眼睛。


    “殿下做什麽?”宴墨白聲如寒冰擊石,鳳眸微眯,凝向安陽。


    安陽對上他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沒來由地呼吸一顫,懼意從心底爬出。


    “是......是她自己多嘴,本宮才......才這樣的!”安陽梗著脖子道。


    再說了,她貴為公主,打罵由心,教訓一下賤民怎麽了?


    “首先,這家鋪子是她的,她跟客人介紹自家賣的東西,天經地義,何來多嘴?”


    “其次,是殿下讓她一起挑選的,她說出自己想法,何錯之有?”


    “再者,殿下、臣、她,三人之間,怎麽地也輪不到她是外人,她是臣的嫂子。”


    宴墨白麵容清冷如月,聲音從容不迫、不徐不疾,卻字字如刀,灼灼逼人。


    安陽被問得一個字都說不出。


    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漲得通紅,尤其被他最後一句氣到。


    什麽叫‘怎麽地也輪不到她是外人’?


    言下之意,她這個公主才是外人,是嗎?


    “臣大理寺還有事,就不奉陪了,殿下自己慢慢挑。”


    宴墨白眸色冷然,拂袖轉身,闊步往外走,背影決絕。


    安陽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扔下她。


    畢竟是奉了聖意的,他也敢?


    “宴墨白!”對著他的背影,安陽嘶聲,直呼其名。


    那抹挺拔如鬆的背影仿若未聞,黑衣如墨動,腳步未停,頭也未回,徑直離開。


    安陽氣得一把將麵前的幾盒胭脂掃落在地。


    寧淼捂著臉,一聲不吭。


    也不再恭敬相勸,也不再出聲推薦,也不拾撿散落地上的胭脂。


    就紅著眼睛站在那裏,似是被打蒙了,又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她不動,鋪中其他人更不敢動。


    全都木頭人一般站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


    安陽看看幾人,心頭氣更甚,卻又無可奈何。


    想揍人,卻又怕宴墨白。


    她隻扇了他嫂子一耳光,他已這樣,她若再動他的人,隻會讓他們兩人之間嫌隙更大。


    她可是想要他做自己駙馬的。


    她曾央求她父皇賜婚,她父皇沒同意。


    她父皇說,大昭國律,駙馬不得為官、不得參政,宴墨白文韜武略,誌在社稷,抱負遠大,又性子剛冷,他不想強迫於他,也不想失去一重臣。


    她父皇說,讓她自己去爭取,若她能讓宴墨白甘願為她放棄仕途,主動請旨賜婚,他會同意。


    沒辦法,她隻能靠自己。


    遂咬牙忍了忍,忍下想把眼前這些人統統都殺了的衝動。


    “本宮不買了!”


    她一腳將腳邊的一盒胭脂踢出老遠,作勢就準備離開。


    寧淼放下捂臉的手,對著她的背影冷聲開口:“殿下這樣走了,如何修複跟二弟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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