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樣說,範勇和羅中更愣了。


    做了一個夢而已,他們英明神武的宴大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夢,情緒激動成這樣?


    兩人都不信,隻覺得他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但也不好再多問。


    梁大夫卻不顧及這些:“就一個夢,大人不必傷神至此。”


    宴墨白彎唇,放下藥碗。


    他知道,那不是一個夢。


    如此清晰又明確實感的夢,是他的人生經曆。


    梁大夫再次叮囑:“大人一定要好生將養,此次驅毒,真的元氣大傷。”


    宴墨白斂神,點點頭:“嗯。”


    末了,問:“什麽時辰。”


    範勇扭頭看了看牆角時漏。


    “回大人,辰時。”


    宴墨白起身,吩咐羅中:“讓小二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沐浴完,他得去見葛明書。


    約好了午時,路上還得些時辰。


    ——


    寧淼坐在碼頭旁邊的一個茶攤上,喝掉了一壺茶,吃掉了一盤瓜子,百無聊賴地等著。


    昨日她回去新羽客棧,宴長景跟她陰陽怪氣了一番。


    從宴長景的話裏,她才知道,宴墨白不僅僅是給他食了毒,還許了他侯位和巨額銀錢。


    這是她沒想到的。


    宴墨白也隻字未跟她提起這點,隻說投毒。


    她說不出來心裏的感覺,就覺得他似乎與她一直以為的有些偏差。


    “勞煩再給我上一壺茶。”


    “好嘞,客官稍等。”


    攤主又上了一壺新茶。


    寧淼卻不敢再多喝,恐喝多了要上茅廁,碼頭這裏可沒有。


    讓重新上一壺,不過是不想討嫌,此處茶攤位子少,她吃好喝好了還一直不走,攤主會有意見。


    她將茶倒在茶碗裏,然後拿指尖蘸了水在桌上畫畫玩。


    一邊畫著,一邊不時看向碼頭和來路。


    依舊不見宴墨白的馬車前來。


    又等了不知多久,還是不見人影,寧淼看看天上的日頭,不免就有些急了。


    “老板,你這兒有時漏嗎?請問什麽時辰了?”


    “回客官,巳時一刻。”


    寧淼皺眉。


    這麽晚了?


    宴墨白不是說跟葛明書約的是午時見嗎?


    巳時後就是午時,此去太湖,還有不短的水程,再不來,怎麽趕得上?


    莫不是出了什麽變故?


    不應該啊!


    他做事一向老成,葛明書一介頭目,既然答應見麵,也應該不會出爾反爾。


    而且,若出了變故見不成,宴墨白也定然會讓人來通知一下她的。


    昨日是他讓她在碼頭等的,他不可能會忘記。


    難道是他的人出了什麽不測?


    很有可能。


    隻有他個人出了問題,才沒法去跟葛明書見麵,才沒法讓人來碼頭通知她。


    這般一想,她當即起身,結了茶錢,就往花醉客棧趕。


    趕到花醉客棧,直奔二樓他的廂房。


    卻見他的廂房門上落了鎖。


    不在?


    難道是出了什麽不測去了醫館?


    可此鎮醫館眾多,她也不知去哪裏找。


    而且,她也不確定是不是去了醫館。


    她下樓找客棧小二打聽:“請問知道二樓甲子號房間的客人去哪裏了嗎?”


    “他退房了。”小二回道。


    退房?


    所以並沒有遭遇什麽不測?


    寧淼心口一鬆的同時,又不免疑惑。


    為何現在就退房?


    見完葛明書後直接回京?


    這種可能是有的。


    隻是,為何人沒去碼頭呀?


    難道是她趕來花醉客棧的時候,與他趕去碼頭錯過了?


    畢竟去碼頭有好幾條路。


    還真有這種可能。


    寧淼有些後悔,早知道就等在那裏了。


    她又去追問小二:“請問他什麽時候退房的?”


    小二想了想:“辰時一刻的樣子。”


    辰時一刻?


    如果辰時一刻退房,出發去碼頭,應該不到巳時就能到碼頭的呀。


    “這位小哥,請問你確定嗎?你再仔細想想。”


    寧淼懷疑他記錯了。


    “非常確定,他退房的時候,是我去收拾的房間,我看了時漏。”小二回道。


    好吧。


    寧淼點點頭:“多謝。”


    她不知道怎麽回事?


    完全不知道。


    她依舊有些不相信,跑去後院停馬車的地方看了看,確實沒看到宴墨白的馬車了。


    她蔫蔫地回了新羽客棧。


    沒辦法,她也不知道葛明書住哪裏,她隻有回客棧等。


    反正他知道她住新羽客棧。


    然而,她等了一天,都沒等來他的人,也沒等到他的任何消息。


    她覺得他應該就是見完葛明書就直接回京去了。


    難道京中出了什麽事?


    袁紫煙就是京中急事,趕著回去的,難道他也是?


    寧王出事了?


    這般一想,還真有可能。


    當即讓兩個車夫去賭場將宴長景找回來,然後也啟程回去。


    一路上,她都懸著一顆心。


    終於在七日後回到侯府。


    一回來,她又不好直接去拂雪苑,便將宴墨白的那本前朝史書給了春蘭:“你幫我送去拂雪苑還給二公子。”


    春蘭領命。


    沒多久,春蘭就回來了。


    “還了?”她問春蘭。


    春蘭點點頭:“嗯,還了。”


    “他沒說什麽?”


    “奴婢沒見到二公子,赤侍衛進去書房稟報,出來說二公子讓奴婢給他就行,奴婢就給赤侍衛了。”


    寧淼攏眉。


    坐在房裏一人默了默,還是不放心,就起身吩咐春蘭:“春蘭,將我自江南帶回來的襪底酥拿著,我們府中各處送一點。”


    “好的。”


    主仆二人提著襪底酥便出了門。


    先去主屋送了一包給金氏。


    金氏問她宴長景治療的情況。


    她也不知宴長景會如何跟金氏說,就隻道宴長景自己一人去看的神醫,具體情況她也不是很了解。


    金氏便沒多問。


    她又接著給柳氏和孫氏各送了一包。


    最後前去拂雪苑。


    藍影不在,赤風候在書房門外。


    見她過來,赤風朝她行禮:“大娘子。”


    “我給二弟送些江南的襪底酥過來。”


    寧淼嘴裏這樣說著,卻沒有將襪底酥交給赤風的意思。


    赤風自是明白。


    “大娘子稍等。”


    他進去書房稟報。


    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大人說大娘子的心意,他心領了,他不食襪底酥。”


    寧淼:“......”


    默了默,她轉身自春蘭手裏接過襪底酥,遞給赤風:“既如此,那送給赤侍衛和藍侍衛吧。”


    赤風沒接。


    不是不想接,是不敢接。


    他怕他家大人。


    連連擺手:“不用,我們也不食。”


    寧淼心中氣悶,卻也沒有強求,示意春蘭:“我們回吧。”


    主仆二人往苑門口走。


    書房裏,宴墨白坐於書桌前,手執毛筆,低垂眉眼,在批公文。


    門外的動靜他聽得清清楚楚,抿了薄唇,攥緊手中的筆疾書。


    忽然就聽到赤風急急攔阻的聲音:“大娘子......”


    他抬眼,便看到一身素衣、眉目如畫的女人,手裏提著一包襪底酥,冷著小臉氣鼓鼓直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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