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驅各種慢性毒,那是不是也可以驅落兒山山洞裏她喝下去的那碗藥水的毒?


    所以,孩子並沒有事?


    不、不行。


    就算能驅那藥水的毒,後麵入宮後,她還食了墮子藥。


    墮子藥不是慢性藥,那個是及時起效的。


    而且,昭慶帝那種人,必定會讓太醫確認她們有沒有真正墮掉。


    所以,孩子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彎唇苦笑,他在想什麽呢?


    都這種時候了,他竟然還在做這種白日夢。


    將信折起,放回原處,關上櫃門。


    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絕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且她的身手,一般人灌不了她藥水。


    就算為了潛伏,她不能露武功,不得不喝下那藥水,以她的本事,也定然能事後吐出來。


    那次在大理寺,揪偷吃火蓮芝的賊時,她恐喝的水有問題,喝下去很久還打算借內急去處理出來。


    說明她有這個能力。


    但她沒有吐。


    且在山洞裏的時候,她主動提自己喝了藥水,讓太醫探脈。


    說明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喝下去的。


    他知道,隻有她跟那些孕婦一樣,也喝了藥水,才能在昭慶帝麵前證明,她不是以身入局,她是被康王強擄去的。


    但從山洞離開上馬車的時候,她明明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的。


    他跟昭慶帝請示,說有幾個問題想單獨問她的時候,她就在旁邊,他覺得以她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他想問的,就是她腹中孩子的安全。


    而且,她從山洞離開上馬車的時候,他也用眼神表達了他的這個擔心。


    然後,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如果孩子真有事,她那個時候給他的不應該是歉意的眼神嗎?又或者是閃躲回避的眼神。


    所以,那個時候,她應該是確定孩子沒事的。


    由此說明,她也並沒有打算真犧牲掉這個孩子。


    之所以敢喝下藥水,是因為她有保障,因為她的師叔能驅掉這種慢性毒?


    以他對她的了解,任何事情都要看她願,還是不願?


    若她願的事,她會不惜赴死。


    若她不願的事,她一定會想一切辦法應對。


    既然她並不想真犧牲掉這個孩子,那後來在宮裏肯定也不會輕易任人墮掉這個孩子。


    他又想起了揪偷吃火蓮芝的賊時的情景。


    她應該是有能力讓食入腹中的東西,短時間內不對胎兒有任何影響的。


    如果她先食下墮子藥,後將其吐掉。


    如果吐掉後,她再做出滑胎的假象,比如弄些血身下,用內力強行改變自己的脈象......


    對,所以,出了宮,她就提出要離開。


    因為如果孩子無恙,那她就是欺君,侯府她不能再回,遠離京城才安全。


    是這樣嗎?


    會這樣嗎?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若真是如此,她肯定會回紫霞山去找一空大師。


    因為要驅掉身上藥水的毒,還有三載春秋對胎兒的餘毒。


    若並非如此,她應該是不會回紫霞山的,肯定會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他現在前去紫霞山,看她在不在,真相就一目了然。


    當即轉身,大步往外走。


    走了幾步又停住。


    不行,她不告訴他真相,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不想跟他再有羈絆,不想再跟他糾纏。


    若他貿然前往,隻會適得其反。


    驀地,他眼睛一亮。


    追蝶!


    按照腳程,前往紫霞山,她應該是剛到不久,這青天白日的,應該還沒來得及沐浴吧。


    她昨日以身入局前,在身上弄了藥花花蜜的。


    他隻希望還沒有洗掉。


    當即奔去書房。


    赤風端了醒酒湯過來,剛走到門口,就見黑影如墨動,‘嗖’的一下經過自己的身邊。


    他嚇一跳,手裏的湯碗差點沒拿穩。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自家大人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衝向書房。


    他不知發生了何事:“大人。”


    宴墨白沒理他,飛快入了書房,自抽屜裏拿出裝追蝶的小竹簍,迫不及待將追蝶放出。


    追蝶扇動著翅膀,略一盤旋,就飛出了書房。


    宴墨白緊步跟上,並大聲吩咐赤風:“快給我備馬。”


    赤風不知何故,見他如此,也不敢耽擱,趕緊放下手中的醒酒湯,也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跑出了拂雪苑。


    宴墨白跟著追蝶出了府,赤風也已將馬備好。


    宴墨白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肚,追隨追蝶而去。


    ——


    一路跟著來到了紫霞山山腳下,宴墨白緊緊被裹挾得不能呼吸的一顆心才終於得以鬆動。


    果然是來了這裏。


    所以,真如他猜想的那樣,孩子沒事,她來此驅毒,是嗎?


    拉停馬兒,他仰起頸脖,胸腔震蕩。


    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強烈到無以名狀的心情。


    深深呼吸了幾瞬,他飛身而起,腳尖在馬背上一點,飛向還在往山上而去的追蝶,伸手將其捉住。


    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需要再往上追了。


    他不能貿然前往。


    得想個法子才行。


    將追蝶裝進小竹簍裏,他飛身落回馬上。


    抬頭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紫霞山山巔,他扯了韁繩拉轉馬頭,往京城的方向奔襲而去。


    ——


    寧淼站在廂房裏,緩緩環顧廂房裏的一切。


    一切都沒變,還保持著她下山前的樣子,但收拾得很清爽,一塵不染,顯然每日她師父都在打掃。


    她以前用過的物件也都還在,練功用過的東西,讀過的書,寫過的字,全都還在。


    就連她偶爾練一下的刺繡物什都還保留著。


    她拿起一個當初繡了一半的荷包,看著上麵半隻鴨不像鴨,雞不像雞的東西,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當時應該是要繡一隻喜鵲的。


    自己這繡工。


    難怪她明明繡的是寒梅,宴墨白會認為那是柳枝。


    想起這個,她不禁莞爾。


    就好奇怪,宴墨白還會認為那柳枝繡得好,什麽眼光?


    將荷包放下,她打開衣櫥。


    衣櫥裏她以前穿過的衣服也都還在。


    “喵——”一隻貓兒的叫聲自門口傳來。


    她心口一顫,回頭,便看到一隻小花貓從房門前竄過。


    小影?!


    她眸光一斂,是藍影的那隻貓嗎?


    這些時日住在拂雪苑,一直看到赤風在喂,好像就是長這樣的。


    她當即關上櫃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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